靖安司內,檔案房不停翻書的小兜兜突然一把推開了身邊衆人,“別念了,我知道闕勒霍多是什麼了。”
李必聞聲趕來,小兜兜蹬蹬蹬跑過去說道:“司丞哥哥,我知道是什麼東西了。鬧了半天,就是石油嘛。”
“石油?何爲石油?”李必不解,旁邊的徐賓卻有些心慌,下意識的撥弄起了算繩。
“西北有一種水,從巖縫中流出,表面浮有一層黑油,手感粘膩,就像肥肉和油脂一般,可燃火做飯。當地人稱之爲石脂或者石油。”小兜兜開始念起腦海裡的檔案。
“徐主事,近日長安可有這石油的入城關單?”李必問道。
小兜兜擺手說道:“沒有的。因爲這個根本就不記錄在油料裡面。”
“不是油料?怎麼可能呢?”
“石油燃燒之時,黑煙極濃,所以延州人利用它的煙苔來制墨,而且延州墨還小有名氣。根據長安的規矩,原材料與成品同歸一類入檔,所以,狼衛在運送這些石油入關的時候,可講其報爲墨料。如此,城關令就不再查驗了。”
李必眉頭緊皺,“所以,我們之前一直在查的油料,方向本就錯了?”
小兜兜接着說道:“若將這石油以秘法提煉,再用點燃的豬油或蓖麻油去引,一旦燒着不死不休。”
“黑色的骨頭……”徐賓似乎想起了什麼:“據張小敬說,他在西域守城之時,只需一罐石油,便能帶走幾十條人命。石油將烈火死死的粘在身上,甩不脫,弄不滅,如同跗骨之蛆般。連張小敬自己都說,從未見過如此兇猛的燃料,故而軍中也稱其爲猛火。”
聽到這裡,李必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張小敬所說?這麼說,你徐賓早就認識張小敬呀?之前靖安司剛見面的時候,你可是說的,聽說過沒見過。
連小兜兜都察覺到不對勁了,小聲抱怨道:“喂,不是說這檔案房的東西你都記下了嗎?爲何偏偏關鍵時候想不起來?是不是故意的?”
嗯??
“來人,拿下徐賓。”
“司丞,司丞……”徐賓百口莫辯。
“徐賓,選張小敬出來查案,是大案牘術選的,還是你選的?說清楚了,靖安司今日不得對張小敬有半點懷疑。”
見他低頭不答,李必不再逼問,對旅賁軍下令道:“徐賓今日形跡可疑,帶下去嚴加看管。”
“來人,速查今日入城延州墨料。”李必大喝下令。
昌明坊這邊,看張小敬和曹破延打架,都快看得瞌睡了,二人旗鼓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房子傢俱拆了不少,身上傷口也添了不少,可依然是個殺紅眼的平手。
就在這時,崔器帶人破門而入,曹破延慌了,一個心神失守,被張小敬瞧見破綻,一刀刺入下腹,受了重傷,再無可戰之力。
“啊……曹破延,還我阿兄命來……”崔器持錘,喊殺着要親手錘死曹破延報仇。
“崔器,崔器,留活口,還要審問他……”
張小敬死死抱住,“崔器,你是兵是賊?是兵,就得聽令!”
二人僵持一陣,崔器最終被推開,大聲下令道:“給我進去仔細搜!”
“不能搜,有危險……”
“張小敬,爲何你今日總是阻撓辦案?”崔器正在氣頭上,顯然已經忘了,今日人家一直在拼命辦案的。
知道里面有埋伏陷阱的李氏兄弟不敢再看戲,李元霸飛身上前,直接攔下要開門進去的旅賁軍,李元英則是一把抓起受傷的曹破延,來到井邊。
“全都推出去,裡面無人是個陷阱。”李元霸怒喝一聲,所有旅賁全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知道這位爺是真的殺神,崔器不敢炸刺,只好不情願的帶着旅賁軍退往遠處。
確保所有人都在安全距離之後,李元霸撿起一顆石子,朝着正間的門一丟,門板被砸倒在地,隨即一陣機擴觸發聲傳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着。
轟、轟……
火焰沖天,如同雷震,一整排結實的房屋瞬間炸燬,幾乎半個院子都一片火海,成了人間煉獄。
崔器嚇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一幫旅賁軍也全都是臉色蒼白,自覺朝着李元霸躬身行禮,若不是這位爺,怕是大家都得死。
“伏火雷……”張小敬喃喃道,腦海裡浮現出當年邊關作戰的場面,安西都護府鐵軍擅長用伏火雷,可是大殺器。第八團三百人,就是憑藉這個,敢對敵三千人,堅持守城半月,可想而知此物威力。
甦醒過來的曹破延強撐着一口氣問道:“爲什麼?你怎麼知道是陷阱?”
李元英啪的一巴掌抽過去,“曹破延,今日西市門外初遇時,我就警告過你,敢來長安幹壞事沒關係,我長安自有官兵守護辦你。但若是傷害任何一位長安無辜百姓,不單你自己不得好死,他日我必屠滅你草原餘孽。”
咳咳……曹破延連連吐血,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
李元英金針封穴,抽出插在曹破延身上的刀,又抹上金瘡藥,同時還丟一顆丹藥給曹破延喂下,“想死?落在我手上,不把你知道的吐乾淨了,閻王都別想收你。崔器,派人用車護送這廝回靖安司,我給他用藥穩定了傷勢,讓小李必好好審問一下。”
崔器回過神來,面露掙扎。
李元英一巴掌拍過去,“混賬,此曹破延已經是死人一隻,害怕不能親手報仇嗎?你一人仇恨,跟今日長安無數百姓相比,不能等審問完嗎?”
崔器躬身應諾,叫來幾個旅賁,小心將曹破延擡上馬車。
臨走前,曹破延看向了那口井,眼神裡滿是擔憂。
李元英敏銳捕捉到這一幕,朝着井口往下看去,呵呵,一口枯井,裡面昏迷一人,正是那個提花燈的小姑娘聞染。
曹破延睜大了眼睛,像是看鬼神一樣難以置信,他、他如何發現的?是人是鬼?
“張小敬,你要找的人找到了。”李元英朝着井中一指。
張小敬大驚,連忙用繩子將自己墜下去,親自抱着聞染出來,沒死沒死,還好只是昏迷。
“小丫頭,跟我們說說吧,狼衛到底在做什麼?他們有多少伏火雷?”李元英若有深意的問道。
聞染卻一言不發,就這麼盯着張小敬。
張小敬揚起了巴掌,“死丫頭,你找死嗎?敢跟狼衛混在一起?讓你回家怎麼不聽!”
聞染倔強的仰着脖子,“我還不是爲了救你?我不想你今日之後,還要再回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