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金臂釧足六兩一隻,換了三十貫錢回來,小巧抱着大包袱氣喘吁吁進來:“娘子,那臂釧只換了一隻,着實抱不動了。”
蘇雲上前拉開包袱皮,看着裡面滿滿當當串好的錢,笑的十分滿足:“有了錢就好辦。”雖然還等着鄒大郎把陪嫁送回來,可是身上沒點錢總是心裡不踏實。
她從包袱裡取出一串錢來,向小巧道:“一會子去請個郎中來,就說我受了點風寒,要請郎中來瞧一瞧。”
小巧接過錢,卻是焦急地上下看着蘇雲:“娘子受了風寒?可是有什麼不好的?”
蘇雲笑了起來:“我沒事,你只管去請就是了。”
請來的是個有些年歲的老郎中,揹着個藥箱顫悠悠地進來。原本該隔着幔簾問脈,蘇雲卻是不耐煩這些麻煩的規矩,直接坐在桌案前,捋起袖子把手伸過去。
老郎中輕輕摸着脈,一邊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子,閉目沉吟許久,久得幾乎讓蘇雲以爲自己得了什麼疑難雜症,要宣告不治了,那老郎中才緩緩睜開眼道:“這位夫人的脈象滑如滾珠,乃是喜脈。”
蘇雲很淡定,她早就猜到了,只是再次確定了罷了,可是一旁站着的小巧卻是驚得嘴都合不上,愣愣立在那裡。
“老先生看我這脈象可還穩?”蘇雲問道,她沒壞過孕,但也知道前三個月最是要小心。
老郎中笑着點頭:“夫人放心,脈象平和,當無大礙。”
蘇雲這才鬆了口氣,向那老郎中低聲道:“這事我還不想叫別人知道,還請老先生替我保守秘密。”
老郎中倒是知道這些貴府裡面的習慣,纔有了身子都是不能說與人知曉,說是怕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便點頭道:“夫人放心,不是夫人自己問,我自然不會亂說。”
付了診金,小巧送了老郎中出去,蘇雲長長嘆了口氣,倒在榻上,還真是懷孕了,她穿過來一天好日子沒過,就要替別人懷孕生孩子,而且還不是像別人那樣富貴嬌養着,還得自力更生艱苦奮鬥,自己養活自己。果然是悲劇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三娘,”外邊傳來四孃的聲音,“可在房裡?”
蘇雲忙坐起來,摸了摸毛了的髮鬢,道:“是四娘麼?”
四娘推門進來,一臉憂色:“方纔聽說三娘身子不爽利,請了郎中過來瞧,可是有什麼不好麼?”
蘇雲瞧了她一眼,這四娘瞧着不聲不響,消息倒是很靈通。她請了四娘坐下,笑着道:“就是受了點風寒,請過來瞧了瞧。”
四娘卻是細細看了她好一會,才道:“無事便好,叫我嚇了一跳。”她又問道,“聽說昨兒三娘跟着大嫂去鄒家卻是談妥了。”
蘇雲一頭黑線,當初打鄒府出來,王氏問自己時她哼哼哈哈幾句,說是鄒大郎說過幾日再說,想不到王氏竟然自己去蘇老夫人那裡邀功,還讓府裡上下都知道了,說是她費盡脣舌才說服了鄒家人,把一切都談妥了,過幾日鄒家就來人接蘇雲了,也不知道過幾天鄒大郎送了放妻書來她們會作何感想。
她含糊地道:“這個,我也不知道,要看鄒家如何決斷。”
四娘臉上笑着地歡喜,道:“若真是成了,那可是件好事,三娘可以早日回鄒府去,想來鄒大郎還是念着舊情的。”
蘇雲想着那日鄒霖被自己氣的臉色鐵青的模樣,心裡暗暗發笑,估計那點舊情也都讓她給氣沒了。
四娘見她不搭腔,卻是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卻是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蘇雲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道:“四娘想說便說吧。”把個蘇四娘噎了個半死。
她好容易強壓下惱怒,湊近蘇雲低聲道:“大嫂這回可是與鄒家人說要送三娘過去做妾,不比正室,只怕日子不好過呢。”
蘇雲望着滿臉憂色的四娘,只覺得她並不像是出自真心替蘇雲娘擔心,不然早在上次來時就該說這番話,偏偏是在聽說鄒家人要接她回去時,纔過來說這些。
她留了個心眼,淡淡應着:“大嫂是這麼說的。”
四娘嘆了口氣:“三娘這又是何苦,當初你可是明媒正娶嫁去鄒家的,若是這麼被作踐了,哪裡還能安生在鄒家度日,只怕原本還能留在正房伺候鄒老夫人,這會子再回去只能被送到哪一處莊子上去了。”
“依着四娘所說,有該如何?”蘇雲望着她不動聲色道。
四娘卻是不肯再多說,只是笑了笑:“三娘自然有主見,哪裡能聽我的糊塗話,我也不過是平白一說。”
蘇雲心裡明白,蘇四孃的話分明有些挑撥和嚇唬之意,若真是一門心思想要回鄒家的蘇雲娘,只怕是聽了這話又該好一番難過傷心,說不定想着回去也要被送到莊子上去,又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她對眼前這柔柔弱弱似乎對人十分親厚的四娘有幾分防備了。
四娘與蘇雲說了一會話,就起身告辭了:“外邊日頭也大了,我也不多留了,三娘你身子不好,多歇一歇。”帶着丫頭走了。
出了廂房門不多遠,四娘早已斂了笑,低聲交代身邊的秋葵:“去打聽清楚方纔三娘請的是哪一家藥鋪的郎中,使人去問一問究竟她是哪裡不好要看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