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男人之間的友誼怎麼尋找?
簡單。
請他喝頓酒就好了。
一頓不行,就兩頓。
而在這一杯酒下肚之後。
顧安平與那儒生也是打開了話匣子。
“我姓顧,名修,字安平。”
他直開口道:“敢問兄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啊?”
“不敢稱兄。”
“鄙人張名譽,字方朔。”
張方朔對顧安平道:“家住淮東縣,蒲城村。”
聞言,顧安平不由笑道:“蒲城村可是個好地方。”
“顧兄就別拿方槊開玩笑了。”
“蒲城村那是幽州有名的窮鄉僻壤。”
“而且這幾年跟由於咱們大唐與高句麗關係惡化,時不時還會遭受響馬洗劫。”
張方朔搖頭道:“着實不是什麼好地方。”
“誒。”
“話不能這麼說。”
“雖說關係惡化,會遭來響馬,但卻也能經商行商。”
“若是建造一座集市,定能吸引四面八方的商人與旅客來此。”
顧安平笑着說道:“腰包鼓了,一切不都好起來了麼。”
聽聞這話,張方朔不由挑眉道:“顧兄身爲讀書人,怎會有經商這等想法?”
“難道,張兄看不起商人?”
顧安平擡頭對上了張方朔的目光。
“不,不是看不起。”
“只是……”
張方朔欲言又止。
見他那模樣。
顧安平又怎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直道:“就算你看不起,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畢竟自打商鞅變法之後,商人的地位便被推到了極其低下的位置。”
“士農工商,第一官與士子,第二個則是農民,第三個是給朝廷做事的工人以及工匠,直至第四等纔是商人。”
顧安平搖頭道:“甚至還有‘卑之曰市井,賤之曰市儈,不得與士大夫爲伍’這句話流傳許久。”
“既然顧兄都知道,爲何還要如此說?”
張方朔不解道:“難道不怕給祖宗蒙羞?”
“蒙羞?”
“這有什麼給祖宗蒙羞的。”
顧安平搖頭道:“如秦王之能人還要向民間富戶借錢,何況旁人了。”
“再者說,我從不認爲什麼行業是可恥的。”
“只要能在這行業之內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創造自己的一番事業,就不丟人。”
顧安平看向張方朔道:“張兄,你覺得呢?”
“倒也是這麼個道理。”
張方朔點了點頭,隨即笑道:“顧兄胸懷大志,弟受教了。”
“誒,別老顧兄顧兄的,我倆年歲差不多。”
www _ttκǎ n _¢ ○ 顧安平擺手道:“以後,你叫我安平,我叫你方朔,你看如何?”
聽聞這話,張方朔也笑了。
他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嗨,這有什麼可客氣的。”
顧安平隨手招呼道:“掌櫃的,再加兩盤子肉菜。”
這一番吃喝之後。
在酒館之外,兩人互相送別。
待到張方朔走了之後,李麗質忽而邁步上前。
她看着顧安平笑吟吟的說道:“夫君不是說不跟別人交際麼,怎麼這麼快就變卦了?”
“嗨。”
“既然遇上了,那肯定是要交的啊。”
“而且你不感覺,這傢伙除了底子薄點,確實也是個人才嗎?”
顧安平揉着下巴說道:勿以夜長,乃謂無明。”
“泥猶生蓮,何舉世皆是髒?”
“汝生於極夜,豈可強言舉世皆是夜?”
他低頭看向李麗質,笑着說道:“就這幾句話,就足以見他心胸了。”
“確實。”
李麗質也是皇宮內大師傅教出來的,自然也是胸懷才氣。
她在見了張方朔之後也覺得此人滿腹經綸,算得上一個才子。
李麗質擡頭看向顧安平道:“那夫君是準備與他結交?”
“結交與否,日後再說。”
“沒準就只有這一面之緣呢。”
顧安平挑了挑嘴角道:“不過以他的本領,秋闈對他應不是難事。”
“那倒也是。”
李麗質四處看了看,隨即道:“那夫君,我們現在去哪?”
“回去看書。”
顧安平揹着手道:“馬上就要開考,我可不想落榜。”
“畢竟你夫君也算有頭有臉的,丟不起那個人。”
聞言,李麗質不由撇了撇嘴,顯然有些不滿。
但她卻什麼也沒說,直跟着顧安平一同回了客棧。
……
花開兩朵,單表一支。
且說張方朔這邊。
與顧安平分別之後,他便回到了自己借宿的府宅之內。
之前便說過,每當到了秋闈之時,一些世家就會將廂房收拾出來,提供給這些赴京趕考的士子居住。
同時他們還會給這些士子準備大量的書籍,供他們研讀複習。
可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以及三六九等。
張方朔這樣既沒錢又沒背景的窮士子,在這種地方註定是受欺負受排擠的哪一個。
別說平日裡有什麼好的書籍,輪不到他來看。
就算在這住着,也會被人挖苦譏諷。
今日與顧安平的相遇,便是因爲他在吃飯時受到挖苦與譏諷。
他一氣之下,纔出了借宿的府宅。
此時,那些士子見他回來,皆露出不屑表情。
一個名曰彭楚志的士子甚至直接開口譏諷:“還當是誰回來了,原來是咱們的張大才子。”
“怎樣,外面的冷饅頭不好吃吧?”
不等張方朔開口,一個叫李繼瓊的馬上接話:“彭兄,您這話就是在說笑了。”
“您看他這模樣,像是能吃得起冷饅頭的嘛?”
“我看哪,他不過就是去外面灌了口西北風就回來了。”
此言一出,衆人鬨然大笑。
張方朔臊的臉色通紅,卻不好發作。
可見他不說話,那兩人就更看不起他了。
“人窮啊,就別那麼矯情,說你兩句怎麼了?”
“就是,你還鬧脾氣不吃飯,你當你配吃這府裡的飯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着。
好似他們比張方朔高貴不少一樣。
可看周遭那些士子的眼神便能知道。
他們倆,在這些士子當中也沒太高的地位。
這兩人的家勢也沒比張方朔好多少。
就只能保證吃飽穿暖罷了。
跟那些大家子弟比起來,他們什麼都算不上。
而這兩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完全是將鄙夷張方朔當做擡高自己身價的一種方式。
可這就真能擡高他們的身價了嗎?
周遭那些真正算得上大戶人家的子弟,此時看他們就跟看小丑表演沒什麼區別。
而對於他們的說辭,張方朔心中羞憤,卻也不敢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