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聽了孫享福的話,這幾天的好心情頓時就沒有了,眼珠子轉了好半天,才又看向孫享福道,“你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呃,這個,我總不能限制別人在田地裡種什麼吧!不過,香料的種植之法,我只傳授給了你家的農奴,連我自己屬下,都沒有種植,所以,你要管理好自家的農奴,別給人家給挖走,這樣,短時間內孜然還是你們王家獨家種植的。”
聞言,王旭情緒雖然稍緩,但還是覺得有些鬱悶,幾萬農奴,完全控制?即便是王家也不可能吧!但這事情,怪不着孫享福啊!人家都說了,連自己人都沒有傳授,也一畝都沒種,以後基本也不會種,這是很給面子了。
他說的這是個大問題,王旭覺得自己必須要儘快回去跟族老們商量,至少要和其它幾家達成協議,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價,也要獨家種植這孜然香料,保住自家的盈利。
等送走了王旭,孫享福看了看他放在案几上的請帖,悠然一笑,利益是個好東西,但它放在一羣貪婪的人面前的時候,就會引起爭搶,這種爭搶會不斷破壞這些世家之間的友誼。
“剛纔出去的那傢伙就是王旭?”
現在能在孫享福面前這麼隨意說話的,整個安北都護府地界都沒幾個,來的正是李世民派給孫享福的副手,長孫衝。
“嗯,進安北都護府就像進自己家一樣的,除了我,也就只有他了,對了,瞧你的樣子,也不是什麼勤於政事的人,怎麼這麼快就來報到了。”
長孫衝的職務是安北都護府長史,在有都護在任的情況下,它就是個清貴官,因爲不具體管理什麼事物,沒有實權。
自從跟着李靖進入了朔州地界之後,他就沒有跟着龐大的商隊慢吞吞的走,而是領着自己的家兵護衛往安北都護府各處城池看了看,現在,還是第一次到都護府衙門來報到。
“呵呵,陛下交待的任務,不完成可不行,再說了,你這善陽城的文官系列都被王旭的人掌握着,我來了也沒什麼事吧!”
“這你就說錯了,我正需要一個有智慧的文官幫我務實,最好讓那些務虛的官,也能爲民辦點事實。”
見長孫衝直接在王旭剛纔坐過的位置坐下,孫享福便順道跟他聊道。
“務實?務虛?”
“民政這個東西,其實沒有什麼巧,咱們當官的只要一心想着爲老百姓辦好事,讓他們吃飽穿暖,就一定會受到百姓的愛戴,相反,要是當官的一心想要以權威來欺壓百姓,那百姓就一定會對官府離心離德。
安北都護府是大唐設立的第一個都護府,此前,朝廷沒有這樣的行政機構,所以,作爲第一任都護,我想用一些新的方式來管理這裡,這裡不是中原,胡人比漢人還多,相信陛下和朝中大臣也能夠理解的。”
“你想怎麼做?”
其實孫享福現在在善陽實施的一系列政策,已經和大唐的制度完全不一樣了,不過,李世民在密旨中表示了力挺孫享福,長孫衝作爲李世民派來的人,自然也是知道李世民的意思,但看孫享福一本正經的表情,他又覺得,之前的那些,可能還只是個開始,大的變化,還在後面。
“我打算完全拋棄朝廷那一套對地方的管理方式,將安北都護府設置成一個特別行政管理區。”
“特別行政管理區?”
聽到這個從來沒有聽過的詞彙,即便長孫衝知道孫享福喜歡搞一些稀奇名堂,腦子裡也有些懵逼,這是要鬧那樣?
“是的,不管是稅收,律法,官員制度,所有的,統統改變。”
“統統改變?”
長孫衝愣了,他可真敢說,改變所有政治體系,這是鬧獨立嗎?
“是啊!你看哈,咱們的地域這麼寬廣,首先就不能沿用大唐那種固化的戶籍管理制度,咱們應該解除對於人口流動的限制,最好跟朝廷達成協議,讓所有在大唐沒有工作,收入低下,願意離開家鄉的人出來掙錢,咱們善陽有很多工作崗位等着他們······”
在大唐,地方官對於治下百姓的管理是比較嚴格的,百姓不能胡亂往外地跑,當然,他們自己也不願意往外跑。
那麼,孫享福想要推進北方工業化,就沒有可用的人,這會使得善陽的發展緩慢滯後。畢竟,孫享福的目標,是快速的將突厥所佔領的土地全部消化掉,不讓薛延陀,回紇等部壯大,成爲大唐新的北方邊患。
在後世的工業大都會,隨便一個城中村都是幾十萬人口,而他這麼大個安北都護府,這麼大個善陽城,才十幾萬人,老弱婦孺還參半,生產力就算再怎麼放大,也放大不到哪裡去,畢竟,很多人是要用來做農耕事物的,所以,他極度缺人手。
孫享福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之後,想到了後世的南下打工潮,那個時候,國家通往外界的窗口是沿海城市,但這個時期,卻是北方,是善陽這樣的地方。
那麼他能不能在大唐弄一個北上打工潮出來呢?
從戶籍制度,講到律法,再講到官員體制,孫享福一套一套的將自己心中的構想說了出來,每一條都說的很有理,讓長孫衝都有種不變不行的感覺,竟然就這麼愣愣的聽孫享福講了近一個時辰。
“等等,你等等,你說律法上面作出更細緻全面的規定我可以理解,這個,讓當官的去做人民公僕,官給民做僕?你腦子怎麼想的,這可能嗎?”
聽到後半段,長孫衝實在聽不下去,要真像孫享福說的那麼做,那他治下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全他麼是大爺,這樣能不亂?
“呃,這東西確實有點不現實哈!那個,其實也不是說非要去給百姓做僕人,只是讓他們的工作,以服務百姓爲主,把這個指數,作爲政績的考覈標準之一,而用官,對於文憑,出生,都不要去限制,能夠認字,算術,有組織能力,道德上沒有污點就好。”
說到人民公僕,就算是在後世,有幾個當官的能配的上這四個字,孫享福也知道自己說的只是一種理想狀態,就像孔聖人那一套儒家思想一樣,都是人間至理,但你只能聽一聽,不可能全照着上面去做。
“我就問你,你讓老百姓選官,把陛下置於何地?”
“呃,這個簡單,朝廷可以掌握提名權嘛!誰對老百姓好,只有老百姓自己知道,縣級以下的地方官,尊重民意的選擇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嘛!反正一個縣的人口,也造不了反。”
“就算你說的天花亂墜,陛下和整個士人階層對這件事情會怎麼看?他們全體反對,你想的再周全也是枉然。”
“咱們就試試,小範圍的試試,地方我都選好了,定襄城,那裡到目前爲止還是一團糟,我打算讓你去,把各方面抓起來,左右不過一兩千戶人口,萬一不行,咱們再改回來也不遲。”
這個時期的定襄城差不多在後世內蒙古和林格爾的位置,和善陽此前的情況差不多,哪裡生活的胡人比漢人還多,一度被頡利和突利輪流統治,但城廓還在,距離善陽新城,也不到兩百里距離,是孫享福下一步想要發展起來的一個城鎮,因爲它能輻射孫享福所劃分的兩百多裡範圍的畜牧區。
長史這個官就是這樣,在有主官在的情況下,他可以做個養老的清貴官,但攤上一個愛折騰的主,他就是個萬能副手。
長孫衝很不情願,但又有一絲好奇,官真的如同孫享福所說的那麼當,這天下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形。
讓孫享福死也想不到的是,長孫衝是因爲好奇心,才跳進自己想出來的這個坑。
“那就,試試?”
“嘿嘿,我就說嘛!這天底下能跟我一條心的沒幾個,你長孫衝算一個,走,咱們去酒樓吃飯,吃完飯請你去洗浴館做個大保健,明天就上路。”
“要不要這麼急?我這纔剛到善陽呢!”
“都跟你說了,定襄城現在是一團糟嘛!早點去,就能早點讓那裡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以前在長安的時候聽李淳風說孫享福是個聖人苗子,長孫衝還以爲那是胡扯,但現在看來,卻感覺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對於胡人,他不僅沒有歧視,反而當自己人一樣在看待,這是生錯了那跟筋?
他當然不知道孫享福從出生的時候,這一片地區就是屬於一個國家的,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五十六個民族一家親,在他眼裡,根本就沒把這些人當外國人。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孫享福所說的大保健是什麼玩意,直到他被脫的清潔溜溜,泡在一個大熱水池子裡,泡了近半個時辰,然後,一個大漢過來幫他用毛巾在背上搓了好多泥出來之後,他才覺得這大保健有點意思。
可爲啥搓澡的是男人?
從小享受慣了侍女幫自己洗澡的長孫衝很想吐槽,不過,下一刻他發出了興奮的嚎叫,這個男技師幾乎將他全身的骨節都弄響了,尤其是按到足底的時候,那個尿意啊!差點讓他爲長公主保留了十九年的第一次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