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設套

臘月十四日,在雲州鎮團練大營裡,襲封長平縣男,團練副使宋之寧看着堂下已不成人形的三個血人厲聲問道:“還是不招嗎?看來皮實的很啊!來呀,上夾棍!”

下面其中一個人身子明顯的一抖。下面的張旅帥看在眼裡說道:“且慢!宋團練,可否聽我一言。”

“講”

“今日已審了二個多時辰,我恐再這樣審下去,這人就挺不過交待了。你看是否讓他們養養身體,等着有些勁頭了,隔日再好好審審,這樣,老爺你也可以盡興些。”張旅帥朝宋之寧擠了擠眼睛道。

“狗官,我變了歷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堂下一人努力的支了身子,含着一嘴的血水朝張旅帥噴去。

“嘿嘿,很挺有勁的嗎,那就將他留下,再審會。其餘的二人,就依張旅帥之言押下去,讓他們好好的調養身體,二日後,好好的審審。”宋之寧也不是善良之輩,笑着將籤交了親兵手中。

宋之寧又是笑笑,對下邊說道:“再給他找些樂趣,我與張旅帥到後堂有事相商。”說罷,讓了公案朝後堂走去,張旅帥自是低着頭緊走幾步,落了一個身子隨了其後。

等過了照璧,耳中聽得大堂傳來陣陣慘叫之聲,宋之寧回了身子,用眼瞧着張旅帥問道:“莫要說你沒了主意,有什麼法子說出來,我會在使君面前提到你的功勞的,再加上你抓了這三個賊子,保舉你個折衝府隊副還是無妨的。”

那張旅帥大喜,這隊副雖是末入流的武職,但也是正正經經的從九品下,這心中可是心花怒放,忙表忠心道:“謝縣男。我日後就提着頭緊隨將軍的左右。”

宋之寧沒好氣的說道:“行了,等我加了遊擊將軍之階再說吧。還是先說下爲何你阻我用刑。”

張旅帥尷尬了一下,拱手說道:“老爺當然看不起那散職了。要說爲何阻止了老爺審問,卻是冤枉了在下,哦不,是冤枉了卑職。卑職只是看到那三人中的一人因怕了老爺的威風,這身子自然的發抖,就想到這可能是心中已對老爺有了懼意,如是老爺能親提了他出來,好言的安慰幾句,定能問出個結果來,還省的於這些狗頭生那份子閒氣。你說對嗎,我的老爺。”

“呵呵,你小子果然有趣,有趣的很啊。這事就交於你辦了,今晚你將他們三個分開了關押,偷偷的將那膽怯之人提了出來,送到我這裡,隨便去飄香樓裡訂桌酒菜回來,對了,你也過來吧。”

“卑職真是惶恐,卑職一定與老爺辦好此事。”張旅帥受寵若驚的躬身說道。

又是聽到前邊一陣慘叫,宋之寧皺了眉毛說道:“不會將他的嘴堵了沒,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吵的我心煩。”

張旅帥心中更是高興,那些人沒用不就是自己有用了嗎,忙說道:“卑職去讓他們輕巧些,以免吵了老爺的興致。”

“嗯,你很好。去安排,我先去補個覺,晚此時叫我。這些個天殺的賊子真讓人頭疼。”宋之寧拍了拍額頭向後宅去了。

“恭送老爺!”張旅帥一躬到底。

等擡了頭,已不見了宋團練,張旅帥咳了一聲,踱着步子,搖晃着慢慢往前堂走去。

夜間,宋之寧早已睡起,披了袍子坐了火炕之上與新納的小妾玩耍,聽到外面有人輕叫:“宋縣男,宋團練。卑職是張旅帥,人已帶到了。”

“哦,知道了”宋之寧正將手插入了小妾的懷裡,心道真不是時候,聽到後有些不悅的說道,“你先去東廂房等着去。”又隨口吩咐親兵道,“誰當差?領了去。”

“是”外面的人應了一聲,腳步聲起已是遠去。

那小妾哼了一聲,小聲說道:“老爺,什麼張旅帥,劉旅帥的,驚了妾的興趣,你可要好好的罰他。”

“知道了,我的小乖乖。”宋之寧用手捏了捏小妾的臉蛋,心中卻道,還是不如那李揚的娘子嬌美,真是可惜。跳下地,將鞋塔拉了,由着小妾將常服穿了,頭上包了塊軟帕又指了指自己的臉。

那小妾用手捶了一下宋之寧,輕輕的在那裡親了一口。

宋之寧哈哈大笑推門而去。

來了東廂房,宋之寧走入裡面,朝坐着的二人拱手道:“哎呀,真是讓這位弟兄受苦了。來人啊,還不將刑具除了。”

張旅帥忙站起身來說道:“縣男,這,怎能?”

“唉?都是些沒有辦法的百姓而已,都是我大唐的子民,有何不能?快,撤了!”宋之寧斥責道,又朝了右首已被撤了刑具的那位嘍羅說道,“小兄弟可是雲州人氏?”

那嘍羅目光不定的看着宋之寧,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方纔忐忑不安的心裡隨着宋之寧的這句問話而激動起來,哆嗦的站了起來,想要抱拳又似不對,於是離了桌子深深的躬身一禮說道:“老爺,小民是雲州人氏。”

左首的張旅帥馬上說道:“是雲州小官窯人氏,姓閆名喜平,字海生。”

“哦,快些坐下,快。你可受苦了,至於對你的處置嗎,我認爲罪不當誅,本是良人奈何爲寇,這其中必是有一番的苦衷!本官已向使君稟報,除首惡嚴辦,從者都放回原藉。”宋之寧又是說道。

“哎呀,還不快謝過宋團練。”張旅帥站起身來說道。

那閆海生猛的跪倒在地不住的嗑頭道:“謝宋老爺,謝宋團練!”

宋之寧虛扶了一下說道:“快些起來,地上陰寒莫要凍了身子。”朝張旅帥遞了個眼色道,“張旅帥,還不快快將閆兄弟扶起?”

那閆海生已是熱淚盈眶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不住的說道:“謝宋老爺,宋老爺的大恩大德,我閆某永世不忘!”

“閆兄弟言重了,今日小酌,只是隨意相談,莫要以官職相稱,你我看似同年上下,還不以兄弟相稱。”

“宋老爺,這,這如何是好。你可是堂堂縣男!”張旅帥在一旁急道。

“唉?我與這閆兄弟一見如故,有何不可?張旅帥,你多言了!”

“卑職知錯了!”

宋之寧端了酒杯說道:“來,請飲了此杯,也祝閆兄弟重新作人?”

閆海生小聲的哭了出來,手抖動着將一杯酒飲下。復又斟滿想要敬酒又不敢敬,只是端在那裡眼瞧着宋之寧。

宋之寧呵呵一笑說道:“不必拘禮,來,閆兄弟,幹”將杯一碰,輕沾了一下。

閆海生更是激動仰頭和着淚水飲下,用袖子將嘴角擦了,閉眼哭出聲來。

宋之寧用眼示意張旅帥,張旅會意的點了點頭,端了酒杯過去拍了拍閆海生的肩頭嘆息道:“閆兄弟,有什麼苦就說出來吧,莫要當我們是外人。”

閆海生慌忙用手將淚擦了,紅着眼說道:“宋大哥,張大哥。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們如此對我,我閆海生當銜環相報。”

“閆兄弟,說的言重了。我見你真情流露怕是心中有事,你可否告與大哥,你是如何上了山的。”

“這,這如何啓齒呀!”“說吧,無妨。”

閆海生扭捏着身子,將手中的酒一飲而下說道:“無他,只是在家裡待不下去了,恰巧有人拉我入夥就答應了。”

“哦,原來如此。那你可是自願的?”

“這,這也是無法子的事。”

宋之寧又端了酒杯說道:“唉——,卿是好人,那忽作賊!(出自隋書,韋鼎傳)來,閆兄弟,再飲一杯。”

閆海生自是感動,又是一飲而盡。

張旅帥忽驚道:“哎呀,原來閆兄弟竟是如此的海量。這小杯非是盡興,依我之見,換大碗來,可敢!”

“爲什麼不敢!今遇二位哥哥真是我之大幸。依哥哥之言,換大碗來。”

“閆兄弟真是痛快!來人,換海碗。”

將碗倒滿,閆海生端了一碗說道:“二位哥哥,我是一罪人,你們卻不白眼於我,我甚是感激。此碗酒當是我敬二位哥哥。”說罷自飲一碗。

張旅帥笑笑端了一碗說道:“閆兄弟說的哪裡話,什麼感激不感激的。今日也是有緣,來,再飲一碗。”眼看着閆海生又飲了一碗,方淺淺的飲了一口。

就這樣,有心弄無心,左一碗右一碗將山賊閆海生喝了個暈頭昏腦,不辨東西。

“閆兄弟,閆兄弟,你是吃酒吃多了,可不許再飲了。”張旅帥搖着問道。

“張哥哥,沒事。平日裡都是三、五斤的酒量,無妨。”

張旅帥見閆海生如此說話,知是醉了,忙對宋之寧使了個眼色說道:“哦,閆兄弟果然是能人也。唉!我倒是奇了,既然閆兄弟有這般才能,如何能屈居那山中呢?”

閆海生端着酒碗瞧了張旅帥一眼說道:“我在鄉間他們說我不事生產,廢人一個;我入了夥他們又說我是個十足的懶蟲軟蛋。反正是左也不是右也不對,瞧我不上眼。”

宋之寧笑笑道:“閆兄弟,也許你那頭領沒有發覺你罷了。”

“呵呵,宋哥哥。我那大當家的號稱燕山王,二當家的人叫王閻王,就是最不頂的四當家也被取了個渾號叫馮小鬼。都是高人,哪裡能看的上我這小嘍羅。”

“哦,燕山王到也聽過,就是沒見過。哥哥多嘴了,你們販賣的胡椒倒底是從何處來的?我們可是兄弟,對嗎?”張旅帥端了碗與閆海生碰了一下說道。

閆海生將碗放下說道:“即是哥哥問話,兄弟就說了,那些個胡椒是從張家那裡劫來的。都當是大買賣,誰能知道殺了那麼多的人,又死傷了那麼多的兄弟卻換來了這不好出手的大批胡椒。這可要賣到何年何月才能賣的完呢?”

宋之寧接着問道:“你們山中有的是兄弟,多散開人馬不就賣光了,哪道還個三、五百個兄弟都沒有?”

“我與哥哥實說了吧,我們燕山王的兄弟有九百餘人,只是這山裡也需留人所以每次出來也就一、二百人。”

張旅帥吃驚的哦了一聲道:“閆兄弟亂說了,這九百餘人哪能每次只動出一、二百人?那其餘的人就算是留守也太多了些哇。”

“不多,這山裡的地方實是太多,什麼頭門,二門,過山腰,藏糧洞等處都需人看守,哪能有富裕。”

“哎呀,閆兄弟,你要不與我指指?”

“不行,這可是我們藏身立命之所,萬萬不能泄了出去!”閆海生迷着眼睛,用手指豎了嘴邊說道。

“呵呵,你不說也得說了。閆兄弟,你看看這是誰?”張旅帥一把將閆海生推到在地,用手抓了他的髮髻,將他的臉對着門口喝道。

這時門口處有二人被死死的摁在外面,旁邊有人將其中一人口出的堵嘴之布拿了去,哪人立刻大聲罵道:“閆海生你個忘八蛋!你個天殺的狗殺!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出賣兄弟的叛逆!你不得好死!我要親手殺了你!”

宋之寧朝外擺了擺手:那二人被拖走。然後走到了已是酒醒臉色發白的閆海生面前,笑着問道:“那二人你可認識吧,如我將他們放了,你說你該怎麼辦!”

“不說,哼哼,真是不識擡舉,來呀,將他押下去大刑侍候。”

“宋哥哥,張哥哥。我說,我全說!”已是心生苟活的閆海生面對一絲的威脅馬上大叫道。

旁邊已換了人手的張旅帥卻是左右開弓扇了他幾巴掌說道:“你是個什麼狗東西,也不好好的瞧了自己幾斤幾兩就敢亂叫哥哥。我呸!”

“慢些,別打壞了閆兄弟。來人,將酒菜撤了,騰了地方,讓閆兄弟好好的想想這進山之路。”宋之寧吩咐道,見閆海生仍有些發呆,又對他笑了笑說道,“只要你好好的供了,我說話算話,從者可免罪。那二人我也可以給你,讓你一刀將他們殺了豈不痛快,你也能回了鄉里繼續快活。”

“啊,好好好,宋哥,不宋團練,我這就說,這就說。我還知道從後山有條小路,這裡沒幾人知道。”

“這就好。張旅帥,這閆兄弟就交與你了,我先去歇了。”宋之寧打着哈哈走了出去。

張旅帥命人提過閆海生坐下,將油燈放在了他的旁邊,嘿嘿笑着說道:“說的仔細些,莫要漏了什麼!不然我這手也會抖,若是將油潑了你的身上,再引了火,那可不美了。”

閆海生只是狠命的點着頭,一五一十的將所知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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