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閒事

喝至日西沉暮,四人方纔罷了,呼兒喚奴的從胡樓相隨而出。李揚見此三人中,焦遂最是能飲,後來之上的酒中有十之七八灌入其腹中,而其還談笑風聲似無礙之樣。張旭次之,雖是數次施以尿遁之絕技相避,但也所飲之數今李揚汗顏,出的樓方還能上了馬。至於賀師,此時已大醉,焦遂搖搖連喚幾聲賀八,但卻是咕囊數聲不知所云。無奈之下,只得由隨從相扶而回去。

與衆人別,李揚沉沉迷迷也不知如何回了宅。見面前鶯鶯燕燕圍了衆多的妻妾,憨笑着努力擠着咬着字道:“娘子,醉了,醉了。痛快,真是痛快!”身子由不知哪二人相扶着,只聞及股股清香,好似熟悉的味道,又是胡亂說道,“可是秋娘,哦不,是冬梅!”說罷腦子知是要壞事,果然胳脯受人掐弄,迷迷糊糊聽到冷哼二聲,便重重的被扔在了牀上。心中惱怒,真是慣的歷害,竟敢如此對我。但這頭一挨枕頭便是天旋地轉由不得自己,只剩了哼哼。未及多久又感額上有熱毛巾放置,努力睜眼看看是誰,朦朦朧朧之間只感眼皮搭不起來,卻是愈發的噁心,唔唔的叫道:“吐,吐!”,翻轉身子便將頭爬出牀沿,腹中火熱直竄喉頭一股污物吐了出來。

“呀!快些與阿郎漱口。”就聽小荷之聲在側,心道,還是娘子疼我。又聽朵兒輕聲喚道,“阿姊,醒酒湯煮好了,讓六妹扶阿郎喝上一點吧。”李揚這心裡又想,“朵兒也是疼我的。”茉莉身上獨有的香氣迎之而來,自己的身子沉重但知她在扶起,也想道,“日後也要愛極茉莉一些。”再便聽到太真等女的關切之聲,這心中便是再道,“娘子等對我真好。”便是翻過了身子沉沉的睡去。

牀過圍着衆女,見李揚自己翻身而睡,且臉上露上一絲的異樣之笑,便皆是氣惱。小荷哼了一聲,掃過衆女之面,開口道:“早就說過少飲些酒,如今又是這樣。哼,阿郎睡下了,你等誰想留下陪他?其餘的都出來吧。”說罷自己便走了出去。

朵兒視她爲首,自是相隨。太真也不好留着,也緊跟走出。至於其他之女,都吐了舌頭,一個個走了出去。獨留了李揚一人在夢中想着好事。

夜間口渴而醒,李揚喚人,一婢女入內服侍。李揚四下瞧了便問:“你家奶奶呢?”

“老爺,奶奶們都各回房中睡了。”婢女低首回道。

李揚這才借燈火看了才知在書房裡,如今心神通明,知道想必衆女又生自己的氣,早就與她等說了不得醉酒,可一次次的相違,也怪不得娘子們埋怨。喝過水後又復躺下睡了。

五月十日,李揚起身,春桃進來服侍,已梳了婦人髮髻的她比原來多了一股成熟之美,不禁讓李揚心中大動,上下其手,穿衣過後,春桃滿臉羞意的逃了出去。

“臊貨!”秋娘與之迎頭,暗罵了一句,瞧着那堆雲髻便是氣極,又想起同是侍寢之人,可自已的奶奶未是放話,自己也不敢亂來,又瞧着小荷的肚子未見有喜,這就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了自己,嘆一聲,只能將心中的委屈嚥進了肚子裡。進房裡喚道:“老爺,奶奶差奴家請老爺用飯。”

“哦,知道了。”李揚聽着了,望這秋娘一眼,也是眼中一亮,如今這秋娘也是長起身子了,想起那時於春州買來之時,黑污的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單瘦之極的身體彷彿就連那幾片麻布都承受不起。若不是小荷看她着實的可憐,又瞧臉廓是爲清秀買了回來,還不知是否還能活了下來,奴婢的命賤如草,誰能知道幾時休。如今轉眼已是九年而過,原先的那個黃毛丫頭早已不見,如今已爲婷婷玉立之佳人了,今日又穿了對襟的半臂,裡面只着一襲草綠且墜着朵朵小花色的襦裙,更顯姿色出衆,宛如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

秋娘見李揚那般的瞧了自己,心中也是得意。平日裡在幾位國色天香仙子一般奶奶的壓制下,尚顯不出自己的美來,但自己也是知道,在這宅子裡除去幾位奶奶外,就數自己美豔了。如今又瞧着老爺不經意注視了自己後,流露出那種讓人看了害怕又喜歡的光采來,便是信心十足了起來,悄悄的將胸挺了挺使之便加高聳,暗暗於心中說着春桃與夏蓮道,先讓你二人得逞些日子,等老爺知道我的好後,那你二人便是哭死的光景。

用過早飯,與衆女小說幾句,見小荷臉上似是不理自己,李揚自知她心中還是有氣,便早早的逃了出來。出前院正要喚人隨自己去官署,就瞧着得信而來的鹹直公主喜氣沖沖的堵上門來,心道,“完了,今日別想再逃去。”

果然,鹹真公主瞧着李揚那眼神便是亮起,緊接着便是水霧迷漫。李揚見後隨宮女之中有陌生之面,急忙迎上道:“殿下,請裡面請。”將鹹直公主差些喊出的阿郎二字頂了回去。

鹹直公主緊緊的抿了嘴,癡看了一眼李揚,安穩了一下心中的激盪,讓自己的聲音儘量平緩而道:“李縣男,你,這是要出門去?”

“回公主,原本是想去秘書省。即是公主鳳臨,那臣便不去了。”李揚見鹹直公主要哭出,忙是進一步借施禮以擋衆人眼。

鹹直公主點了點頭,那顆顫巍巍的眼淚差些落了下來,也生怕讓旁人瞧去,急衝衝當先往裡行去,掏了絲巾不着痕跡的擦了擦眼,輕呼了一口氣,吸了鼻子方是好些。緩步相問道:“李縣男是多時回的京,爲何不見衆位姐妹去尋了本宮?”

“回公主,是昨日方回的。原想安頓下來再去拜見殿下。”

“哦,那就是了。昨日本宮在公主府裡與小兒在一起玩耍,今日也是方纔知了消息,未回別館只爲早早的見衆姐妹的面。”鹹直公主解說道,那話中之意也說的明白。

李揚當然知道此中之意,心中也是溫情一片,於是說道:“本是應臣去相拜公主的,也因昨日與賀師相聚,貪了幾杯,回時已是醉了,不然豈能不早早的使人上門相告公主。”

二人將情意埋於話中相說,旁人只知是簡單的相問而已。

入內宅,鹹直公主回身與隨從之人道:“你們都守在門外,本宮去見李縣男之妻妾。”又與李揚道,“李縣男,本宮討擾了。”

“不敢,請公主隨意。”李揚裝樣子而道。

“嗯,李縣男,煩請讓人將門掩上,本宮不想讓閒人打擾。”鹹直公主又道,“你且留於院中,聽聞本宮早些年送你的那件玉象近年出汗,可有此事?”

李揚忙接口喜道:“是極,臣正要與公主相說此事呢。”視內宅門子婢女道,“你等好好的把了門,除公主所帶之人可以以事相稟外,其它人等皆不得入內,以妨此等瑞祥不顯。”

見門已扣上,這裡面皆是知情的心腹,鹹直公主的眼便是變成了一勾汪月,如不是在院中,只怕現在早已吊在了李揚身上。

李揚也是想念了她,笑而情望,小聲道:“快些隨我到房中來。”便相引入了自己的書房。

入房後,二人已是緊緊抱於一起,不時粗喘的呼吸便是傳出。

“阿郎,莫要如此,這還天色尚早呢?”紅通了全身的鹹直公主將頭伏於李揚之懷,雙手緊緊的捂着衣帶,嬌聲而道。

李揚聞聲也自情迷之中醒過,輕吻佳人,悄聲道:“那晚間你可要過來。”

“嗯,妾身知道。”羞的鹹直公主以拳輕捶,迷離的眼神出賣了此時的心情,只怨這陽盤爲何還不落下,想及二人纏綿之時更是羞起,如只紅眼小免般有些瑟瑟發起抖來。

“老爺,奶奶請公主進去。”梅子於外輕喚。

二人將衣整整,鹹直公主嗔怪的橫了一記媚眼於李揚。李揚偷笑開門與之道:“知道了。”

鹹直公主卻是一眼看到了梅子頭上梳的髮髻,氣惱的瞪着李揚道:“你,真是討厭!”走過又狠狠的擰了一把,將頭一擺笑與梅子道:“梅子大姐,可是撥雲見日了。”

“殿下,莫要取笑奴婢了。奴婢豈敢讓公主稱呼。”梅子嚇壞忙是跪倒回道。

鹹直公主得意的回看李揚,又輕聲於梅子道:“起來吧,都是你家老爺無恥,豈能怨了你。走吧。”

李揚啞言,這怎得又怪於我的頭上,搖了搖頭跟在了其後。

這女子聚在一起,豈能是好事,整整一上午,李揚讓這嘰嘰喳喳的聲音鬧的頭疼不已,想走未等起身相說,便是有數道目光掃了過來,各個似嗔似怒只得又復坐下。好容易盼得午時來臨,方纔藉着去養心院的機會逃了出來。

下午時分,更是走不了,萬安公主也是聞訊而到。問及佳人爲此不怕世人之眼光,萬安幽怨回道:“阿郎回來,那妾身豈還能有入道之心。”又甜甜笑起,“阿郎,如今姑母也頻頻回了別館相會於人,反正妾身出來也正好拿她來頂了名頭。”眨了眨調皮的睫毛依了李揚之身道,“如今你之友王維早已遷殿中侍御史與那吏部侍郎知南選事,去歲還曾在姑母別館之中見着他,如今卻是難尋了。阿郎,告之你一秘密,王御史是情傷姑母只因姓李名白的他人而緣。”偷偷小聲壞笑,哪裡有一絲入道之人的樣子,分明是個極力討阿郎歡心的小女子而已。

聽聞此事,李揚雖是早在心中的猜,但從賀知章、張旭、焦遂三人口中透出仍是不敢相信,如今自近年陪在玉真公主身邊的萬安公主口中說出,便是真的信了。心中嘆道,“這權數真的是好,就連賀師所稱的仙人都爲此走了他路,不爲別的還不是爲了這官字。”

至夜,小荷等女皆是不語,各自回了房中休息。李揚知是諸女又似爲鹹直、萬安二人空了機會,又似無奈之極的怨恨。一夜纏綿不提,反過應是得意的李揚卻是差些折在這溫柔帳中。

十一日,李揚身虛腿顫又畏寒的去秘書省當番,繞路至安善坊處,看了看緊閉之門,嘆聲而去。

五月二十日,至尊下制書,因夢玄元皇帝,會之言:“吾有像在京城西南百餘里,你遣人求之,我當與你興慶宮相見。”陛下遣使求得之於盩厔樓觀山間,迎置興慶宮。至日,制命畫玄元真容,分置兩京諸州各以建玄元皇帝廟及崇玄學,置生徒令習《老子》、《莊子》、《列子》、《文子》,此以後之年準明經例考試。

李揚以備四部之庫,列四子書於集賢殿,上大悅贊之。

二十四日,李揚以假,約薛嵩、宋之問於近遊,歸宅,見門外有車,隨從數十以等。上階問於劉二:“家中可有客?”

“回老爺,李相公之女公子以禮拜會衆位奶奶。”劉二施禮以告。

李揚聽罷轉身便走,買紙筆以拜裴耀卿宅上,又拜岳父大人楊宅後歸。

再回宅前卻見車仍在,便硬着頭皮上階回宅。

梅子迎出輕呼老爺,又使小婢女去告諸奶奶,並小聲以語道:“老爺,李家小娘子可是被大奶奶留下用飯了,又告老爺,今日午時便在房中用飯,老爺回來可隨意。”

“哦,知道了。”心中打敲的李揚也不知道這李騰空竟是用的什麼法子,能讓小荷留下用飯,且又在房中。想想半天未得什麼結論,只得自己至廚下。好在春桃等女服侍在側倒也不爲孤單,只是心中無底,用過飯後品茶時問道:“你等奶奶爲何與這李小娘子打的火熱?”

秋娘不在想必是去服侍諸女用飯,這夏蓮依了房中的次序便是接口道:“老爺,奴等實是不知爲何。李小娘子一來便是與大奶奶說起了道門之上的事情,說了幾句便是哄的大奶奶開心,幾位奶奶又聽着好奇,相問了幾句,李小娘子一一回了,諸奶奶都說好字。見到了時辰,諸奶奶仍是心有疑問,便說什麼也要留了這李小娘子用飯,又道,用過飯後再論這道。”

“哦”李揚暗道一聲李騰空端的好心計。

春桃接口道:“老爺,姐姐說的極是。不光是奶奶們聽的開心,就是連我等這奴婢都是聽着好似雲裡霧裡,這身子好似真的開了幾竅。李小娘子真是了不得,怪不得奴家那日聽萬安公主說起,這李小娘子是得了道的。”

“哦?”李揚差些跳起指鼻而罵,你等知什麼?老爺此時真是難爲之極!

“老爺,奴家相問,這天上真有仙人麼?”小巧的秀麗的春月,人如自家的奶奶,有些卑微的小聲問起。

李揚笑笑,喚着:“你過來。”等她過來,一把將其摟在懷裡,讓其坐在腿上,此女小巧,好似未長身子,比李揚低了一頭左右,但身子卻是長的玲瓏有致,於喀秋莎房中時就喜抱她於膝上玩耍,只是不知能否承受的了人倫之道,喀秋莎不備之時常以暗未李揚,但李揚還是不敢侵她,而對這其也是喜歡的。摟了摟手臂搖了頭說道:“那你倒說說是真的有麼?”

春月羞紅着臉,不敢擡頭示人,喃聲而道:“老爺,放手,莫要捉弄奴家了。”掙了幾下未能掙去,只得認命將頭用手捂上不語。

“依奴家看,應該是有吧。”冬梅小聲道,“不若有那麼多人等都是想上南天之門呢?”目光灼熱以望李揚,見老爺回看,心中慌慌這手腳卻不知往哪裡放了。

春桃卻是不怕,大抵是承過雨露的關係,與李揚添茶道:“妹妹說的也不盡然,若是真的有,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逝者何以兆計,豈不是天上已是人滿爲患了。嘻嘻,老爺說呢?”媚眼以視,像只小狐狸。

“你懂什麼?沒聽李小娘子言說麼,仙家自有本事,取一粟能容百川,漫說才這些人了,就是吞噬天地又有何難?”夏蓮有些看不慣春桃的狐媚之色,桃面之上因激動而顯紅霞片片。

春桃聞言便反嘴道:“那你變一個試試。”如今都是一般的身份,誰也不怕了誰,又得老爺的寵愛,自是不甘居後。

“我又不是仙人,豈是會有那般的神通,等李小娘子用過飯後,你去問問便是了。李小娘子是有道行之人,豈是你這般的無知小婦人能知道的。老爺,奴家說的可對?”夏蓮也不是好相與的。

李揚頓感頭疼,這朵兒與太真就常常如此,怎麼就連帶着二房中的人也是如此。心中已是有了怒意,冷哼一聲道:“都胡說什麼?快去瞧瞧各房的奶奶去!”覺着懷中的春月的些嚇着了,低頭放緩了聲音道,“你也一併過去瞧瞧去,省得到時尋你不見又該自怨了。”說罷又拉住她安慰道,“與你家奶奶說,就道老爺心疼她。”

“嗯”春月滿眼發了光彩而狠命點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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