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心底嘆息一聲,自己深知這大戶人家的齷齪勾當,除了表示同情外別無他法,只能盡一盡人事了,遂說道:“巧姑,你與本官、趙壽昌相說這樣,是想說明什麼?難道只是想速死嗎?俗言道,螻蟻尚且貪生,此爲天道。你也言道生於奴婢之戶是天命就理應順從,或許這便是上天與你的諸多磨難。至於你告主之言,這並不作數,只不過是提供了他當時在場的證言而已,他或有罪那便你是告主,如是無罪,這還從何談起。也最多算一個訴良而已,但主家確實欺你,這也有待考證。趙壽昌,你看如何?”李揚這是在拐着彎爲巧姑開脫,就看她明白不明白了。
“李司馬說的極是,巧姑,如是主家真是欺你,本官自當爲你做主。”也是可巧,這趙奉璋少時也是與房裡的丫頭有染,但那丫頭卻是悽慘的很,當趙母知道懷了趙奉璋之骨肉後,硬是生生的指使了下人將其亂棍擊打小腹墜了胎,而那奴婢因血崩沒有醫治卻是沒能活過二日,被用破席子捲了與那可憐的孩子一起扔在了亂墳崗上。聽巧姑的一番話也是想起了往事,大感悲傷,自己當時不能護着自己的孩子與喜歡的女子,深以爲憾,如今聽上官發了話,自是順坡下走,藉機說話了。
巧姑如何能聽不出來,自是有些驚喜,忙爬下嗑頭道:“奴婢與司馬、明府嗑頭了。”
自李揚與趙奉璋有意的開脫,這巧姑也是活躍了起來,復起了小兒女的神色,也不覺得這肘下有多麼的疼痛,將那晚之事,細細的又說了一次,就連押官與奴兒作事之時,自己進去與之擦汗,幫推都說了出來:“官人自是用力相頂,那奴兒直呼了疼痛,汗流不已,便是伸手去抓了官人之背,官人着了惱使勁的於奴兒的身上擰了幾把,奴兒便是小聲的罵着並哭了出來。官人大怒,伸手將牀頭上的抓搔取過,在奴兒的腿上重重抽了一下,奴兒便不敢再說話了,咬了一塊帕子悶聲不語。後來,官人想要侵犯奴婢,奴婢便是求着說是少主的人,並不是這裡的丫頭,他這才罷了,又是嫌奴婢礙事便是趕了出去,交待道,沒有招喚不得過來。奴婢便是去了外間,實是讓他們的動靜饒的不得安寧,便是走了出去,後面便是那樣了。”
“哦,這麼說來,三更時分,他們還未是睡下?”趙奉璋問道。
“是,四更時分,奴婢回去時,裡面便是沒有動靜,奴婢實是前後院裡的忙亂,又加之與他們守夜有些困了,這裡面再無傳喚奴婢的動向,便是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趙奉璋笑道:“好了,巧姑,這些,你敢與你家主人對質嗎?”
巧姑搖頭慌着亂擺手急道:“這還了得,那日後奴婢還不得被活活的打死?請司馬與明府憐惜。”
“那好,那你肯在供詞上畫押麼?事後本官會好生的安排你的。”趙奉璋又是問道。
巧姑點頭輕聲回道:“奴婢願意。”
“那好,本官便讓人錄你口供了。來人,筆墨侍候。”趙奉璋叫進來人,讓書吏將巧姑所說錄了下來,讓巧姑過目並畫了押,吩咐道,“與她一處獨間,任何人不得欺生。”
將歡天喜地的巧姑帶下,又問道:“縣丞與錄事可是回來?”
“回明府,已在外相候多時了。”問事回道。
接過縣丞呈上的供詞,好好的看了一遍,趙奉璋朝縣丞問道:“這花兒,你看品性如何?”
“回明府,一個小童而已,哪有什麼品性,靠了色相與後腚取悅主家,實是令人不恥!下官去見他時,此貨色竟是一絲不掛躺在錦被之中,聽見人來,還當是來恩寵於他,妖里妖氣的喚着阿郎。見人不對,竟是花容失色,抖如篩糠不能自已,直駭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縣丞恨聲說道,但眼裡卻是有一種深深的回憶與留戀。
趙奉璋好好的瞧了一眼,縣丞低了頭去不敢直視。又道,“明府,這廝着實可恨,不是哭就是不語,不得已下官只好恐嚇了他,這才問出一些事來。”
“哦,供詞本官已是看過了,上面那花兒作證,主家一直與他相伴,從未出去過。這可就奇了,爲何二人說的不對呢,看來定有一方在作了僞證。李司馬,依下官之見,不妨再請小汗過來一敘如何?”趙奉璋笑着問李揚。
李揚點頭應是,便打發了人又去請了慕容曦皓。
不多時慕容曦皓汗浸浸的跑來,拱手道:“不知二位官長又喚了在下有何事?案子是否有了眉目。”
李揚道:“還請慕容兄稍坐,看來你也對此案關心的很。如今天氣轉涼,本官與趙壽昌因事打撓了慕容兄的清靜,真是過意不去,本官與你賠禮了。”
“司馬說的哪裡話了,這一來事情關係到了在下,二來平日裡你我想多親近都是沒有空暇,如今正好借了此機會相聚,倒也是一樁美事,只是這院子有了晦氣,一會若是忙完,可去客廳相坐,在下備了薄茶相待。”慕容曦皓笑道。
李揚與趙奉璋相視一笑,拱手朝慕容曦皓說道:“那倒不必了,公務煩忙,此間事情完畢,本官便要回沙州了,剿賊之事已了,還需回報了使君。”
“哦,那真是可惜,改日在下去父汗處時,定登門去拜訪司馬。”慕容曦皓拱手回道。
李揚點頭,請了趙奉璋說話。
趙奉璋拱手道:“這次請小汗來,是要問一件事情。”轉頭對記錄的書吏道,“你聽着就是了,不必書寫。”
“還有何事?即是明府想問,那便問吧。”慕容曦皓有些不滿的說道。
“也沒什麼打緊的,只不過是想證實一下,昨日晚間三更時分,小汗可在花兒哪裡?”
慕容曦皓聽罷,怒起道:“明府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在下在說慌嗎?那花兒已都是作了證的。”
“慕容兄,何必着緊呢,本官與趙壽昌也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想證實一下,這花兒是否說的是真的而已。慕容兄,你着相了。”李揚笑而說道。
趙奉璋卻是站了身來,朝東而拜道:“本官身爲大唐的官員,就理應爲聖上守好這方水土!如今治下出了這般事情,已是惶恐不安。再要是出了差錯,那便身死不能相報了。小汗,此案已是牽涉到了你,還請小汗多多包涵!身爲臣子不爲君盡忠,萬萬不能懷有二心。”
“這,我慕容曦皓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明府,你只管問吧,在下定當如實相告。”慕容曦皓大汗淋漓,眼睛還不住的看着李揚,只當是李揚將那天密談之事透露給了趙奉璋,心虛之極,卻又是恨了李揚幾分。
李揚卻是不知,隨着趙奉璋起身而說,自己也立刻起來躬身朝東而拜。
坐下後,趙奉璋還是問道:“請恕本官失禮,小汗請回話,昨日三更時分你究竟在哪裡?”
“在下”慕容曦皓順了一口氣,目光不定的閃了閃,定然想了其中的利害,終是拱手向上道,“實不相瞞,在下那時不在書房裡,而是在此院中!”
趙奉璋與李揚對視一眼,又是問道:“小汗,你可是想好了,這話一出口便是鐵證了。你可否再好好的想想。”
“不必了,謝過好意,但那時在下確在此院中,而且還窺視了一幅活春圖。”慕容曦皓恨恨的說道。
趙奉璋接着問道:“爲何要這般,難不成小汗有放不下的事情?要知道,小汗身爲主家,在自家院裡行事雖是無礙,但這院中已是留了客人,那便有私闖民宅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