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天上刮過一陣狂風,捲起漫天的黃沙直朝戰場而來。又是一批箭雨剛好從吐蕃陣營裡飛起,卻被這風沙吹的繚亂之極,那些吐蕃衆見此大驚失色,紛紛擡頭恐懼的看着天上。
押官大聲而呼道:“天佑大唐!天佑大唐!”
吐蕃頭領像是百夫長模樣的人氣極,見風少了些,搭弓將一去狼牙鐵箭射向押官,眼睜睜的看着射中,那唐將翻身墜馬滾入塵土之中,遭了飛奔衆馬的踐踏。滿意的長出了一口氣,高聲喝道:“他們也不過如此,殺!”
一營的唐軍見勇猛的押官被擊中,產生了慌亂,好在該營的校尉立刻揮刀喝道:“與宋押官報仇!”將軍心穩住,但眼睛還是往身後瞧了一瞧,希望能看到押官的屍首。
“呸!我日你們先人!”飛揚的塵土裡躍出一騎,騎士大罵着,頭盔之上赫然插着一隻箭支。
“是,左押官!天佑大唐!”眼尖的校尉驚喜的呼着,“他沒死,他還活着!”
“天佑大唐!”,見此奇蹟,唐軍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吐蕃衆見死人復活,心中的懼意已是到了極點,身子不由的顫抖,連帶着座下的戰馬都焦躁不安起來,打着響鼻小步的在原地來回踏着,已無了鬥志,亂了軍心。
“小相!撤吧”見唐軍已離不足二十步,也不顧是否是軍中對陣大忌,一隊首驚慌的與頭領說道。
頭領大怒,反手便將這隊首砍翻,用滴着血珠的刀指了逼近的唐軍令道:“死戰不退,衝!”
未等說完,前鋒唐軍已是挺了長槍撞了進來。
血影斑斑,飛濺滿天,隨着臨死時驚恐的慘叫一具具被撞或挑的屍體飛在了空中。首輪的交鋒,失了鬥志的吐蕃衆如被屠宰的六畜,揮動着無力的胳膊想阻擋唐軍的攻擊,但都是徒勞的,除了眼睜睜的看着刺入自己的身體引起內心的恐慌以外,什麼都是妄想,等着麻木的感覺過來,知是要有劇烈的疼痛襲來時,竟然發現身子的飄,等塵埃落定時,卻見後隊的唐軍提了刀笑呵呵的揪起自己頭上的辮子揮刀而下,自己便是知道完了,也許是去桑吉(佛)世界,也許是下了阿鼻地獄,此生算是解脫了。想着家中的妻兒、年邁的爸啦與阿媽啦(報歉,找不到古藏語)趕着犛牛搭手相望兒歸,這已是快要飄散的魂魄便悲痛不已,想要哭出來卻是未能流下一滴眼淚,遙看着南方的家,心裡帶着無限的嚮往最終散在了天地之間。
崩潰了,頭領又是大叫又是砍殺了幾名想偷偷逃走的族人,但還是攙救不了敗亡的命運,只能赤着眼無力的看着一個個被殺的族人。這時看到那位頭盔之上插着箭支的唐將,左右斜劈、如入了無人之境,便心裡恨之入骨,從喉間發出一聲野獸的呼喊,夾了馬腹直直的迎了上去,你是我這一生的恥辱,我定要你的人頭來洗刷!
押官怒極,好端端的被一支狼牙鐵箭射中,巨大的衝擊使自己的頭暫時的失覺。當身體重重的從馬上跌落在地時,感覺又回到了身體裡,看着一隻碗大的馬蹄朝當胸踏來,慌忙朝邊上滾去。未眨幾眼的功無,已被飛塵遮住,等爬起來除了自己的坐騎直守外,手下的一營兵士已跑出十數步,用手摸了摸插入頭盔上的箭支,心裡除了極端的羞怒就只有將那偷襲之人殺了泄忿的心情,翻身上了馬緊緊的追趕着大隊,見前鋒已突入,自己大聲喊着:“快些讓開,本官要殺幾個吐蕃的狗東西!”便尋了一個空擋,縱馬殺進。正在左右劈砍的痛快,見刀下之吐蕃狗個個哀嚎着、用絕望的眼神看着殺神一般的自己噴出熱騰的鮮血而死去時,這心裡便是陣陣的快意,忽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意襲來,猛的擡起了頭,就像看到了今世的宿命一般,眼中的瞳孔緊縮,知道,這就是那個該死的偷襲者,於是靳住了馬頭,緩緩的將刀上的血滴甩出,橫在了馬前,與那吐蕃頭領對峙。
這時李揚所率的大隊已是趕到,看着已定的局面,右押官上前耳語的幾句,李揚稱好,便喚出幾名會吐蕃語的兵士朝陣內喊話
“快些放下兵器,可饒爾等不死!”“爾等可是忘了唐蕃本是舅甥一家,爲何要刀兵相見,放下兵器,也不爲羞恥。”
聽着唐軍的喊話,早已失了鬥志的吐蕃衆紛紛將手中的兵器扔在腳下,雙手抱了頭蹲在地上。
“本官知你聽的懂唐話,你若放下兵器,本官可保你不死。”左押官緩緩說道。
頭領怒目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族人,見其皆是躲避自己的目光,嘴裡罵道:“可恥!懦夫!你們不配做達布聶賽的子孫!”又是瞪着押官說道,“來吧,讓我像個真正的贊普(雄壯丈夫)那樣戰死!”
“好,如你所願!”押官豎刀表示對其的尊敬,大喝道,“受死!”便拍馬衝刺。
頭領也亦如此,只不過是眼有死意。
兩騎相交,兵器碰擊,又旋馬回奔相博殺!
不論是唐軍還是已被收攏的吐蕃衆都目不轉睛的瞧着二人的戰鬥。
再一次的相錯,押官稍稍抖了抖有些發麻的胳膊,仍是使了全力朝頭領砍去。頭領嘴上鬼異的一笑,舉刀相格。想像中的脆聲必未像方纔那樣響起,押官的刀卻是將看似勇猛卻實爲軟軟無力的刀擊飛,在衆人的驚呼*頭領的臂膀砍下。
“爲何這樣!”押官揮刀大怒的責問道,彷彿受了極大的羞辱。
頭領單手捂出噴血的傷口,慘然道:“此次出擊必非我意,但令已下不得不如此。看到沒有,我身上的血是紅的,那裡也有阿媽啦的血脈,她,她是唐人!”說罷大笑,“你永遠別想殺我!”放開傷口替着押官發愣,伸手從箭壺裡抽出一隻與押官頭盔上的狼牙鐵箭,握緊反轉着深深的插入心口,“阿媽啦!兒子不孝!”吐出最後的一句話便重重的摔下馬去。
“這是何苦呢?你要知道我已是無殺你之心了,你卻是,哎,下次便是投生在我大唐吧。”押官下馬朝那死去屍體行禮道。
“厚葬了!”李揚嘆道,“如是吐蕃衆皆是如此,興許......”搖頭將那半截話頭生生的嚥下。
此役,殺敵八十,斃東岱小相一名,俘百夫長一名,衆百餘。自損輕微,僅有傷者二十餘,重者三停,殉國者八名。可謂是大勝。
詢問了生俘後得知,除圍困壽昌縣外的那股,境內已無賊患。
“起程,去壽昌縣!”安頓了後事,留下一旅人馬押着俘虜回沙州外,李揚帶着其餘兵將趕往壽昌縣。
至城外十里,站在高地之上相望,見城頭仍是飄着大唐的旗號,這心便是放下了,又瞧着城外扎着一隊人馬,便心是有些擔心起來。
“報!前面的人馬是薛判官部,請總管查看。”探馬回報正好給瞭解釋。
李揚大喜問道:“真是薛判官?”
“是,是薛判官,他已是解了壽昌之圍。小的還與他說了幾句話呢。”探馬回道。
李揚哈哈笑起,用手一揮,大聲說道:“壽昌縣之圍已除,我等去與薛判官會合!”當先縱去。
“威武!大唐威武!”兵將歡動,皆隨李揚身後。
未及人馬處,薛嵩與壽昌縣令並有品級的官員齊齊迎上,拱手道:“見過總管(上官、司馬),屬下(下官)有禮了。”
李揚如他們一一見禮後,拉着薛嵩小聲的問道:“薛兄長,你是如何做到的?死傷是否甚多?”
“無一死者,傷者十餘人!殲敵全數!”薛嵩拱手說着令李揚吃驚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