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日過的飛快,李揚沉溺於溫柔鄉里不知歲月幾何,夜間待到病癒的小荷伏在身上,朝耳邊吹着氣輕輕的說“明日可就是太真妹妹的正日子”,這才知道是隔過了夜便是二十五,於是這腦中不禁想到了這二日裡老是躲着他的楊太真,笑了笑回了聲:“我知道了。”便輕拍佳人的香肩,哄着睡着了。
二十五日早起,小荷與朵兒領了喀秋莎將家裡官配的自己帶過的雜役、奴婢,以及二位公主臨走時離下的,挪了宮中用度買來的私婢共九人都分了工,將整個二層院中除了公主住過的不動外,其餘都掛了彩披了紅。作主新房的太真屋子檐下墜了風鈴,左右各掛一盞紅紅的燈籠,,新裱了窗花,剪了數杖紅布喜字(單喜不是雙喜,雙喜北宋纔出現)各罩在箱櫃、被褥之上。由於是納妾,有些過程如迎娶只是坐了婚車在街上轉了一圈便開了角門(因不是娶妻,不開正門,這也是母親心軟了些,不然只配從後門進來)送入了院中,而那些下婿什麼的就自然省下了。
到了夜間,請來四領八舍的鄉親與親朋好友齊來觀禮,待李揚用紅花牽了太真出來拜了天地喝過合巹酒後。宋之問便叫道:“慢着,我等皆是觀禮之人,不看了新人的顏面,這樣一來一去豈不是虧了?”回過了身與劉仲達遞了個眼神,劉仲達早就從宋之部的口中得知李揚之妻妾各個都是天香國色,於是賣力的應道:“還是去了扇,讓我等瞧瞧。”
早就有附合者拍手大叫“極是”
李揚暗道看來這次這去扇之禮又要想法躲了去,真要讓這些個人看了這心裡卻是極不舒服的,於是說道:“我自是才疏學淺作不出什麼好文章,那就請諸位努力代勞了。”說完得意洋洋的瞧着宋之問。
宋之問拉了劉仲達嘻笑着跑了出來朝李揚笑罵道:“小氣鬼!”便朝太真長揖一禮道,“李家嫂嫂,叔叔得罪了。”回身負手在背搖頭晃腦的念着,“青青今夜正方新,紅葉開時一對花,分明寶樹從人看,何勞玉扇更來遮?(出自敦煌寫卷《去扇》頭首,作者不詳)”唸完從几上端了一杯酒相敬衆人道,“可好,請嫂嫂去扇!”
衆人齊聲拍掌喝采。
李揚苦笑不得,真想將這個搖頭晃腦賣弄的傢伙掐死,但不得已只能對太真說道:“娘子,請去扇吧”
太真羞的將頭低下,將手裡的團扇拿下。
驚豔,實是驚豔,雖是還隔了層薄薄的絲巾,但那若隱若現的嬌容還是在燭火的照耀下顯的異常的美。
宋之問見衆人都呆着朝身後後,也舉了酒杯含在嘴裡轉頭瞧去,卻是被太真經精心的打扮所驚到,失神之下杯裡的酒順着嘴邊流了下來,有少許嗆到了,立刻咳嗽了起來,忙用袖掩了讚道:“此顏只爲天上人,那能配得凡人間!”
“你做的好事,這下李賢弟可要恨死你了!哈哈!”劉仲達在一旁打趣道。
鬧了鬧了,扇也去了,上來二個小丫頭扶着羞紅了臉的太真下去進了新房。而這些個親朋自是不依了,紛紛上前恭喜李揚,一通下來,將李揚灌了個迷迷瞪瞪,找不到方向。
還是父親出面擋了些方纔衆人罷了,各尋了相熟之人相飲。
等李揚被丫頭扶到新房外,便由陪嫁過來的春桃將李揚接了過來,慢慢的扶進了新房。見到太真如個乖寶寶似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李揚憐心大起,急走了幾步走了過去,將那雙絞了絲帕的玉手抓了起來,放在手裡細細的撫着說道:“娘子受委屈了。”
“沒有”太真由着李揚抓了手,但頭低着不敢去看,只是小聲的回道。
“來,爲我爲娘子去了蓋頭”李揚輕笑道,取過紅布包好的簪子,將那輕紗挑去,看了太真如花的臉龐,心中好是得意,揮手讓在一旁替太真高興而淚下的春桃退下,自己挨着太真坐下。
太真一驚不由的往旁邊移了移,用方纔李揚放天的手推着他的胸,急道:“夫君不要,婆婆說了,太真太小,恐經不起夫君折騰,需過二年才行的。”
李揚一怔心中已是明瞭,肯定又是母親在作怪,但身上卻是火熱,也不管他了,只想要了這眼前的愛人,於是嘻笑道:“母親那是騙你哩。”
“大郎,你出來些,母親有話要說。”沒等李揚動手,這屋外母親便喊了一句,將個李揚嚇的身子一哆嗦,忙回道:“母親,揚這就同來。”
起身要往出走,卻被太真拉住,只聽太真好似蚊聲的說道:“一會,你可要回來。”
李揚回身將太真抱了抱,吻了一口,將已是軟成一團的太真放在牀上,輕聲說道:“母親也是好意,娘子就忍上一陣了吧。”
“嗯”太真心中原是害怕大過緊張,如今愛郎要走,這心中的不捨又強烈起來,努力的使自己笑着說道,“快些去吧,婆婆在等着呢。”
李揚又是吻了吻,便推門出去。
果然母親見李揚出來,便上前拉過埋怨的說道:“怎麼這般不懂事,雖是太真的好日子,但今日你卻是應該到小荷那邊去。這裡就能母親守着了。”
“母親,揚錯了。”李揚無奈,只得小聲的應着了。
母親嘆了一聲道:“我豈不知你心裡的不願,但也實是爲了你們好。先前是朵兒如今又是太真,老是讓母親攔着,你心裡肯定是恨着母親了。”見李揚惶恐想說什麼,又搖了搖道,“你不必說些什麼,母親都是知道的,但母親還是要這般做。你可記着有位親姨母的,小時也曾抱過你,她那年嫁人時也是十三歲,當年懷了身子,沒想到產時逆生大崩......”母親哽咽了起來,竟唔唔說不出話來。
“母親,揚真的知錯了,請母親莫要說了。”李揚跪了下來,抱着母親的腳說道。
“好,母親沒事。這人一上了年歲就容易懷舊,都是許多前的事了不提也罷。你去吧,母親在這裡靜一靜。”母親將李揚扶起,朝小荷的屋子方向一推,自己轉過身去,用手掩了口,想必是又想起那妹妹的好來,嗚咽之聲又起。
李揚默默的看着操勞的母親難過,心中也是難受之極,流了淚站在那裡就這樣看着。一會就見父親慢慢的走了過來,將母親摟在了懷裡,李揚便緩緩的退在了陰暗裡,將淚擦了,小心翼翼的輕輕邁步走到小荷的屋前,敲了門應聲進去,將小荷緊緊抱住,低泣了起來。
這一夜又是有許多的人在傷着心而眠。
李揚自娶過太真後又是幾日一晃而過,在這幾天裡,楊父離了雲州去長安赴任,李揚與小荷送出城外,淚灑而別。
至四月六日這天,宋之問匆忙而來,喜色而泣,抱着李揚急急的屋裡走了幾圈,忽朝南跪倒大呼:“陛下萬福,陛下萬福!”看陪着自己跪在一旁不得不嗑頭的李揚一臉的呆然,拍手大叫道,“幽州大捷,幽州大捷!”
“什麼?”李揚驚喜道,抓住宋之問的手腕急問道。
宋之問有些神經制的說道:“今日八百里傳來的邸報!信安郡王兵分三道伐逆,於二十六日在白山擊潰敵酋!斬俘無數,那可突於如喪家之犬北奔而去。歸義王李詩率大頭領瑣高喜迎王師於饒樂都督府!哈哈,真是陛下的洪福,真是大快人心!”
“在哪裡,在哪裡,兄長快給我看!”李揚着急的狠搖着宋之問。
“這裡,你看!”宋之問從懷裡掏出文書,未等展開就被李揚奪去,將手指了被李揚展開的文書上說道,“可突於大敗,僅率餘騎不過百,倉皇而往北逃避。”
李揚細細的觀看,上面寫道:河東、河北道副大總管李禕率副總管裴、幽州趙等分道伐之,含章軍先與奚、契丹兵接敵,敵奚、契丹望風遁去。含章率部追趕,遂與契丹和奚衆在抱白山展開激戰,遇可突於伏兵。見勢不對,平盧軍烏承玼激勵本部兵馬由西面向契丹發動突襲,與含章夾擊,敵抵擋不住,遂向後逃走。二十六日,大總管率主力趕到,奮勇追擊,大破敵于山北,俘斬甚衆。可突於率殘部百餘望北遠逃,其餘衆流竄山谷。都督李詩、瑣高勸率5000餘帳來降。大總管隨引兵饒樂,不日將凱旋而歸。”
“好!殺的好!”李揚跳起用拳擊掌大聲叫好,“來人!去吩咐了上酒菜,我與兄長痛飲幾杯!”
“不必了,不必了,還是出去吃去,一道叫了劉大頭同樂!”宋之問忙推辭道。
李揚也沒有再堅持,叫了春桃過來去告了小荷等人自己出去了,便隨着走路都飄着的宋之問出去尋了劉仲達。
這劉仲達是恩蔭的雲中縣從八品下縣丞,平日裡也無什麼事,就是有事了這上有陳縣令,下有主薄、縣尉;再往下了各房的錄事、佐、史、典獄、市令、倉督等人,他這個佐官實是閒的很,當下一叫便出。三人又奔了飄香樓,飲了個大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