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中,凌風雙目緊閉,動也不動,隨波逐流。
他體內正面臨着習武以來最大的危機。
釋道魔三家真氣互不相讓,瘋狂運轉。
凌風正試圖控制真氣,將他們逼回丹田,卻不見效果,往昔最聽話的易筋真氣與道心種魔真氣以數倍於平時的速度運行。
長生水訣運轉也就罷了,附近都是水,可以理解。那木訣怎麼回事?
水屬真氣隨着他的漂浮不斷涌進體內,而水藻等植物亦供獻出木靈。
他頭痛欲裂,若任由它們這般下去,一旦在體內來個激情碰撞,他這身板絕對是爆體而亡的結果,那他這個宗師級的年輕高手死的也太虧了。
“天啊,我還沒享受夠生命,還沒泡盡天下的美女!怎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這時,他忽然想到,以能量狀態存在的道魔兩氣爲何會莫名其妙地衝出丹田?
腦中靈光一閃——太極!
絕對是今天的太極之力打破了體內某種微妙的平衡,導致現在這個岌岌可危的狀況。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濫攤子或許還得靠太極來化解。
這想法無論對錯,死馬權當活馬醫吧。誰讓老頭子這麼快就離開咱了呢?
他睜開眼,腦中才想起,他還在水中,還未來得及後悔,已發現奇怪的現象。
與陸地不同,人在水中受光線與水質所限,水性好者最多不過可看到兩丈外的景物。凌風雖不會游泳,這常識還是知道的。上次在山谷落水時,他兩眼一摸黑,哪看得清半點東西?
奇怪的是,現在他未用神識,單憑目力已可達十丈外,沒有任何不適,只覺水下景物微帶昏黃罷了。
眼睛沒有一絲脹痛,反而有一種無法說出的清涼之感,彷彿他已成了水中的游魚一般。
輕舒四肢,感不到什麼阻力。經過幾次嘗試,他已可在水中自由活動,水中的暗流亦難捲動他半分!
他這纔想起體內狀況,運起內視之術,發現長生水訣的運行速度遠遠超過其餘真氣。
他下定決心,趁此機會,一定要收服長生真氣。
相較於《易筋經》的先天真氣,《長生訣》與《道心種魔大法》更像是種修真的法術。
他在水中站定,凝神靜氣,不再考慮其他,緩緩將所知的二十四式簡化太極拳一一打來。
先是起勢,既而野馬分鬃、白鶴亮翅、摟膝拗步、手揮琵琶、倒卷肱、左攬雀尾、右攬雀尾、單鞭、雲手、單鞭、高探馬、右蹬腳、雙峰貫耳、轉身左蹬腳、左下勢獨立、右下勢獨立、左右穿梭、海底針、閃通背、轉身搬攔捶、如封似閉、十字手,直至收勢。
他對太極已有相當的理解,在水中使來亦不見生澀。
回想曾聽過的太極歌訣:“掤捋擠按須認真,上下相隨人難近,任他巨力來打我,牽動四兩撥千斤,引進落空合即出,跟隨沾粘不丟頂。”越到後來,渾身上下無不通泰。
一遍後體內除長生水訣外,其餘幾道真氣均有返回丹田之意。
凌風並不放鬆,索性一鼓作氣,繼續打下去。接連打了五遍,一次比一次花的時間長,但他早已物我兩忘,忘了體內作亂的真氣,忘了他正在水中。
當他緩緩收功,才發現體內不知何時只有長生水訣在流轉。
令他愕然的是,魔種比原先大了三成,而與魔種旁,原來的長生能量團結成一個小人模樣,有頭有手,只是下身還未生出腿與腳,依稀便是凌風初生時的壓縮版。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難道是傳說中的元嬰?不至於吧。
凌風有些鬱悶,還是人家魔種好,起碼沒侵犯咱的肖像權。忽地回想起與宋月媛成就良緣前看到的小人與那神秘笑意,心中泛起一絲寒意。他靈機一動,將這長生小嬰命名爲道胎。
他思忖道:“《長生訣》與《道心種魔》都有這種將能量凝聚成形的功能,《易筋經》該不會也有吧?若也有的話,那才叫變態。”
粗心的他並未發現,丹田內真氣比原先少了很多。
此時他有心試着調用長生木訣,心意一動,道胎化出一股真氣,自在運轉。他默唸回去,真氣果然聽話地溜回丹田。
如此這般,他分別將道心種魔真氣與易筋真氣拉出,走了回過場。
凌風興奮異常,像咱這樣身兼佛道魔三家所長,將來大成,天下還有誰是對手?
在水中呆了三天。
這三天裡,他充分體會水底豐富的世界。
未動用魔種的精神力,他的思緒已猶如八爪魚一般延伸,清晰地捕捉到身邊遊走魚兒的動態。
一切都是那般生動,那般美好。他甚至可以捕捉到過往船隻上乘客的呼吸聲,包括那腳步的移動聲,連樹葉的搖動,小草的拂動都清晰地在靈臺之上反映出來,猶如一幅幅清晰的畫面,動感十足。方圓數裡的風吹草動根本就無法逃過他的靈覺。
凌風逆流西向,亦不知到了哪裡。到了一處兇險的河道,他探察清楚並無船隻經過,準備返回可愛的陸地。
江面之上聳起一根粗大的水柱,水柱高出江面近兩丈,其粗幾有五人合抱之巨。
在水柱的周圍卻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幾乎佔了整個江面的一半。
漩渦以巨大的水柱爲中心,不停地旋動,包括那根水柱在內,也是一突一突地旋轉,朝陽射在漩渦之上,光彩由漩渦反射到水柱上,那根水柱竟透出五彩的色澤,讓人無法不爲之驚歎。
“轟……”水柱突然炸開,水珠猶如無數利箭向四面八方狂射,一道如蛟龍般的身影帶着一縷亮彩破水而出,在空中似風影一般幻出一片五彩的雲。
發出一聲猶若龍吟的輕嘯,凌風帶着一陣歡快而爽朗的笑聲冉冉而降。
江中那巨大的漩渦化成巨大浪頭,然後在奔涌的流水中傾沒,一切歸於平靜。
凌風身軀筆直站立,凌虛飄在江面上空,身上滴水不沾,纖塵不染。晚霞的光彩映在他斧削刀刻的臉龐,宛如水神。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嘆道:“失敗,怎麼現在還沒人來呢?白白裝了半天的帥!”
心念一動,腳下江面翻流通,捲起一條三四丈長的水龍,凌風踩着龍頭,衝向北岸。
岸邊是一望無際的樹林。
水龍消散。
凌風體內真氣換作長生木訣,身形不止,射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