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臣的吐槽欲,終於在李二這一大清早就不停自導自演反轉戲的此刻被點燃了。
李二此刻這麼一說,幾人倒也迅速冷靜下來,臉上的神情都由震驚和“陛下你快醒醒”變成了單純的疑惑。
看陛下這意思,大概是有什麼深意。
而且好像,重點還並不是南美洲——這當然不足以讓這羣老成謀國的職業謀士不吐槽,但聽上去的確似乎是有什麼乾貨的樣子。
於是,衆大臣儘管小心肝都有點不好受,但皇帝話已至此,衆人也只得任由皇帝先接着說下去。
接着就見李二正色道,“如今大唐有不少年輕人出海爲盜,這個事想必諸位都知道了。”
李二突然說起這話來,幾個大臣聽得又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事,雖然是沒有明確討論過,畢竟對於盜匪,朝廷的態度是一以貫之,要堅決打擊的。不過這裡是內廷,誰都知道陛下愛才,一方面也是希望利用這幫年輕小夥,給自己的皇帝賬目上“開疆拓土”這一欄添點政績。
另一方面,李二因爲出身關隴軍事精英家庭,也的確對這幫匪氣的小夥子充滿好感,想要幫助,這也都是真情實感。
不過當然了,在場的大臣都是自身的政界老司機,犯禁違法的話那是一個字都不可能說的,但問題是儘管不能說,大夥對這事也算是早有共識。
不能明着討論,不代表大夥不能引經據典的說謎語——也就是神州古代文人最喜歡的那種,通過對某個古人或者歷史事件發表評價,玩影射史學來表達自己對時政的觀點。
而這個事,大夥早就謎語說遍,早就已經討論出結論了,早就已經一直同意陛下的想法了,還有啥好說的嗎?這也沒啥爭議吧。
如果是說前一陣羅馬人派遣使者,大唐搞對等結盟的事,這似乎也沒有什麼可說的,這就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如果陛下是想到了什麼妙計,那也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吧,這墨跡半天難道就爲了說這點事嗎?那未免顯得有點烽火戲。
因此幾個大臣還是詫異,但好在這次李二沒有剛纔那麼扭扭捏捏,說一半留一半,直接就將李盛對於出海的這幫年輕人的心態分析給轉述了一遍——這當然是三手轉述,是李孝恭從李二那聽來說給自己,然後自己此刻才說給這幾個大臣的。
這裡邊的事情,雖然和自己真正要說的謀劃也並無直接關係,不過自己還是想要說一說的。
好在這次,李二也不知該開心還是無語,自己爲了說正事鋪墊了半天,這幾個老六一個個的不是想駁斥自己就是想直接跑路回府睡覺,結果此刻一說起李盛的策論,這幾個傢伙不停點頭,那頭髮亂掉的高齡腦袋一個個跟小雞啄米似的。
這讓李二不禁想要吐槽,難道朕的觀點就這麼一無是處,處處有錯,不值一聽嗎?
孃的,你們幾個咋不直接去找李盛這臭小子上朝呢。
李二氣不打一處來,但緊接着就出現了更讓人氣不打一處來的一幕,魏徵等人完全沒有注意到皇帝的臉色不太好看,徑直就搶着問了,“陛下,按這個意思。”
“這廣建研究院之策,恐怕還是非搞不可了?”
魏徵也是用試探的語氣這麼問了一句,然而一問出口,身邊的幾個同僚就頓時都看了過來——只一個眼神,衆人就齊齊輕輕點頭。
顯然,按照李盛的觀點看法,去推測,簡而言之就是,雖然直接的推理不太容易,但不難感覺出來,李盛是在暗示,大唐如今的狀況進行下去。
所有的年輕人,其想法都會變得類似那些出海當海盜的年輕人一般!
當然,李盛的原話不是這麼說的,李盛原話說的是“介於庸俗主義和唯物主義之間,在現實主義上下浮動”——反正,李孝恭給李二轉述,然後李二又給面前這幾個大臣專屬的情況,就是這樣。
雖然魏徵等人倒是沒聽過什麼這主義那主義的,而且也不知道李盛是怎麼推理出這些東西的,不過這對於他們而言,也都不打緊,大家都是大唐的宰輔大臣,直接對大唐的命運負責,一切事情只管最終的實際效果和實際結果。
而這個意思他們還是能把握到的。
神州古代的哲學研究實際上非常先進,老莊等人的水平不是蓋的——當然,魏晉的混子士人解讀不了那其中的真意,每天只會搞些迷惑行爲這是另一個故事。但魏徵、房杜,這些傢伙可不是魏晉那些混子士人,這些傢伙是真正的戰國時代的那種“士”。
因此李盛說的這些東西,稍微結合一下這些詞彙出現的場景,把握其中的含義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於是順着這個思路推理下去,李盛的意思,無疑就是這個。
而這就很不妙了,因爲陛下雖然是愛才,是欣賞那些膽大包天的年輕人,但如果大唐國境之內也全是這種年輕人。
我靠,
雖然目前的大唐羣臣,還沒有見過電器——任何電子產品也都沒見過,也不知道短路和燒燬之類的名詞。
但是僅僅這麼一想,幾人都已經能想象到大唐遍地冒煙的那場面了。
那就是穩如二次元打破次元壁,我神州大地一片生機勃勃,每天都要核爆個十遍八遍了。至於國都長安,那更是,怕不得每過個十天半月都得鬧一波玄武門?
這個推測。
魏徵等人一想,立刻就覺得很離譜,一瞬間還感覺李盛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
而這幫人當然不會知道,李盛根本沒有推測任何事情,作爲理科生更沒有搞社科推理的技術,這純粹都是結合歐陸工業革命之後的種種劇情拿來劇透的。
不過,儘管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是危言聳聽,不過畢竟是李盛所說。
這下,在場衆人漸漸有些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研究院,是爲了這類目的而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