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工匠？”
李二一下就想到了，多半是程處默這小子離營之時帶走的人，這一點不難猜出來。
但奇怪的是……
按照原本的廟算，東歐軍鎮的那地方也沒有什麼能力水平過關的工匠，一般也就是普通的木匠，普通的鐵匠，這幫人……怎麼可能搞得定蒸汽車這麼複雜的東西？
要知道派出去“試駕”的小股精銳，可是帶着了靈州學院的一羣教授爲團隊，這纔好不容易將五十多輛蒸汽車順利帶到了安北軍鎮！
而程處默這小子手裡的工匠……怎麼可能有這本事？
不過李二這麼一問，就見杜如晦笑了笑道，“此番安北軍鎮之危已告解除，臣方纔在尚書省得到的信報還頗爲詳細，正有此間細節。乃是處默這孩子慧眼識珠，這纔在軍中找到了人才！至於這軍中的人才，卻是這些年輕人私底下偷偷自學的……”
“自學……？”
李二覺得不可思議，“無師長帶領，這‘科學’之道複雜艱深，豈能自學？”
“陛下這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科學’之術的確複雜深奧，但軍中的年輕人無師長，不代表弄不到書籍……大唐的印刷之業發展數年，書籍的價錢早就……”
“啊！”
杜如晦話還沒說完，李二就直接一聲驚呼，緊接着整個人整張臉都露出了興奮之極的神色，接着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李二簡直哭笑不得，這印刷之術……讓大唐如今多了不知多少噁心的儒生出來，行事做派就幾與當年裴寂那幫人無二，沒想到這還有無心之柳的時候……
見李二這下龍顏大悅，杜如晦微笑着，也繼續稟報起來，“這個中奧妙，還在年紀。盧國公雖知兵多年，不過眼下終究是年事已高，與年輕兵卒難以交流，故而不知有此情事。但處默這孩子卻有些不同……”
“哈哈哈哈，這小子是個混世魔王，大唐的小夥子別人不懂，他卻是……哈哈哈哈哈！”
李二一陣撫掌大笑，只覺這事簡直是絕了。
不過杜如晦的稟報，顯然還沒說完……
就在他講完了程處默的部分之時，一旁的魏徵卻不由得眉頭緊皺滿臉狐疑的問道，“可這……之前盧國公用兵，以五十輛蒸汽車爲殺招攻羅馬人之軍，本以爲能直搗黃龍，結果卻……”
“這蒸汽車的功效威力顯然不如我等事前之期，怎麼突然之間又……”
魏徵畢竟心思縝密，在杜如晦和李二對望大笑的同時一下就想到了這關鍵之處……接着，彷彿有所感應，魏徵擡頭舉目一看，發現房玄齡這廝也是一臉狐疑的看着自己——目光相對，房玄齡也點了點頭。
於是這魏徵就越發疑惑了，看來不是自己一個人奇怪這件事……那麼問題也來了，這究竟是什麼情況……這同樣是蒸汽車，難道程處默帶的蒸汽車，就有三頭六臂不成？……
而魏徵這樣一問，李二臉色也頓時僵了一下，一下也反應過來……
沒錯！
這纔是整件事最不可思議之處……
明明這蒸汽車已經被證明威力不行了——這一點也是讓李二最火大的一點，因爲自己知道蒸汽車潛力無限，但……那幫儒生所言卻並非全無道理，因爲蒸汽車實際上就是沒有發揮到什麼作用。
戰爭的結果決定了誰對誰錯，取得了勝利的正確纔是有希望的正確！
但這……
眼下杜如晦所稟報的情況卻是一下反轉，令人……雖然乍一聽很興奮，也的確值得興奮，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就耐人尋味了！
而李二這接着一問，就見杜如晦臉上……
原本因爲得了好消息而一片平和的微笑，驟然也變得興奮起來，“陛下這卻就是問到了關鍵處。這蒸汽車……盧國公用之，沒能佔到便宜是真，但處默這孩子用了就取了勝，這還是真！”
“那這……”
李二兩眼睜的更大了，好吧……朕沒聽錯，但這是爲啥？難不成程咬金其實不是武曲星轉世，也會吃敗仗，而真正的武曲星轉世是處默這孩子？怕是有點奇怪……
當然，若是平日裡這有點奇怪的事什麼時候瞭解都不遲。
但眼下……
卻正是朝中輿論沸騰，要求朕廢除蒸汽車項目的時候！
正是需要證明這蒸汽車牛逼的時候。現在程處默究竟是怎麼取勝的……
李二有一種莫名的，隱隱的預感，處默這孩子，一定是掌握了蒸汽車其物的正確用法！
不過當然了，想歸想，但理性的說，李二還是不信程處默這孩子用兵能比他爹厲害……
畢竟程咬金這是大唐的一線頂級名將，軍事經驗還是比一個年輕人厲害多了。
不過接着杜如晦說的話卻是讓李二……
“陛下，此事其實也簡單……盧國公之前用這蒸汽車，乃是合兵一處，聚團衝鋒……勢頭兇猛之極！……”
“當是如此……可是……”
李二一聽這話更詫異了，難道不是這樣用的嗎？
天下無論哪一路軍隊打仗，始終都是聚集精銳合兵一處，如同尖刀一般破壞敵軍陣型，如果運氣好了能直接陣斬敵將那最好不過，而如果效果不佳，未能摸到敵將，這麼做也是收益最高的衝鋒方式——因爲破壞了敵軍陣型，才能讓敵軍上下失去聯絡，指揮陷於癱瘓！
既然這樣……程咬金的做法，應該說不但中規中矩，而且是非常標準了。這能有什麼問題？明顯不應該算是有問題，但既然還是翻車，也就說明了這蒸汽車……是有侷限所在的。
一旁的魏徵，房玄齡，這兩人對視一眼，也是齊齊點了點頭，雖然一句話沒說，但已經知道對方的眼神在說什麼了——都感到十分疑惑。
不過這個時候，杜如晦就微微笑了一笑道，
“陛下，情況並非如此……處默這孩子帶着蒸汽車趕到戰場之後，乃是下令讓蒸汽車分散而衝鋒的！”
“正是這一分散，羅馬人的二十萬大軍才被驟然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