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菱形堡

這一下,連老耿都不犟嘴了。

雖然現在子安那孩子深得太上皇和陛下的喜愛,但帝王的心思,誰又能說得清呢?

“這狗東西,這次行動倒是挺快——”

聽聞程穎兒那邊已經被封爲臨安公主的消息之後,王子安不由笑罵了一句,一挺身,從躺椅上站起身來。

自家未婚妻被冊封爲公主,怎麼也得親自上門去祝賀一下。

想了想,讓人準備了幾套化妝品,外加幾盒自己精心研製的小點心,帶着武則天親自送了過去。

宿國公府雖然大擺宴席,但真正留下來用餐的並不多。

除了昔日的瓦崗和軍中的一些老兄弟,很多人都是人到了,寒暄幾句,恭喜幾句,放下賀禮,轉頭人就走了。

開玩笑,大過年的,你就算是擺席也不在你家吃這頓飯呢。

所以,王子安這一去,等於直接掉了土匪窩。

瞬間就陷入了一羣這些匪氣十足的老傢伙們的包圍之中。

“快來,快來,咱們爺倆好好喝一杯——”

認識的,不認識的,呼啦啦圍過來就把王子安給拽過去了。

若不是幾個爲老不尊的老傢伙真的摁不動他,估計酒都強行灌下去了。

王子安:……

他一臉無助地看着程咬金。

我的天啊,老丈人呢,你家裡來的這都是些什麼客人啊——

“去去去,都滾一邊去,不知道子安戒酒了——要想喝酒,老程我奉陪到底,今天誰露怯,誰是孬種——”

幸虧,程咬金還算離譜,及時的端着酒杯過來,把他成功的解救了出來。

趕緊躲丈母孃一桌上去!

至於,桌上還有一位虎背熊腰,瞪着銅鈴般大眼睛的小姨子,兩害相較取其輕,那就真的是顧不上了。

好在,這位昔日讓自己心驚膽戰的小姨子,今日對自己還算友善,見自己湊過來,竟然還主動地咧着血盆大口,衝自己“友好”的笑了笑。

雖然笑得有些驚心動魄,但能看得出來,對自己還算友善。

應該是友善吧?

有點拿不準,畢竟這位長得有點兇猛,笑起來也挺嚇人的。

不過,王子安還是趕緊乾笑着回了一禮。

“讓子安見笑了,他們這些老兄弟鬧騰慣了,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孫老夫人一邊讓人給自家女婿讓地方,一邊笑着替這些人解釋了一句。

“這有什麼好見笑的,小婿羨慕還來不及呢,一看這些就是岳父過命交情的老兄弟……”

王子安一邊拎過茶壺,親自給孫老夫人滿上茶水,一邊笑着回道。

其實,他何止是不笑話,其實心裡還頗有幾分羨慕。

這羣嬉笑打鬧,罵罵咧咧的老傢伙,讓他忽然就想起了當時一個宿舍裡的兄弟們,穿越後,自己啥都有了,就是再也找不能和自己這樣嬉笑打罵的兄弟了。

畢竟是過年,雖然都是過命交情的老兄弟,但誰也不會真的跟程咬金在這裡拼酒。

大家笑着鬧了一陣,放開喝了幾杯,就紛紛起身開始告辭了。

王子安見天色不早了,也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誰知道就在此時,沉默了一頓飯的大姨子,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襟,壓低聲音,悶聲悶氣地來了一句。

“妹夫,你昨日那兩首詩,俺都看到了,穎兒妹妹也很喜歡,只是我有一點十分不解……”

王子安有些愕然地停下腳步,看着自家這位雄偉粗獷的大姨子。

“姐姐有何不解?”

“你在大年夜裡,把那首送給穎兒妹妹的《賞牡丹》,掛到空中,向我穎兒妹妹示好,我能理解,可是一首“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的詩句,又是寫向誰示意的呢?”

程英雖然自認爲壓低了聲音,但奈何嗓門大啊。

所以,包括孫老夫人,程穎兒和武則天在內,都不由偷偷地豎起了耳朵。

程穎兒更是緊咬雙脣,目光復雜地看着王子安。

那首詩,她見過。

而且,因爲寫得實在是太好了,所以一件難忘。

此時,王子安還不知道自己弄了個大烏龍,在那裡還挺不忿。

這還用問?

當然是送給我另一個媳婦的啊!

難不成還能是送給你啊?

你這是存心鬧事是吧——

但,真是大姨子啊。所以,他雖然心中有些不快,但還是笑着回了一句。

“那一首是給月兒姑娘的——”

坦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

反正自己這兩門親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相互知道,又沒什麼可隱瞞的。

所以,王子安心裡一點不虛。

“給月兒姑娘的?恐怕是給那位長孫姑娘的吧……”

程英話語一出,王子安頓時如遭雷擊。

啊——

好像自己真的搞錯了。

那首清平調確實是寫給長樂那傻丫頭的!

送給月兒的是另一首。

雖然也是清平樂,但卻跟那一首,截然不同。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所以,自己這是搞了烏龍。

不僅搞了烏龍,還被這位大姨子知道了!

不,何止是大姨子,恐怕是程穎兒也心知肚明——

王子安不由心虛地偷偷瞅了一眼程穎兒,見程穎兒神色淡定地看着自己,就跟沒事人似的,頓時偷偷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若是這位未婚妻也站起來質問,那才叫一個尷尬。

大過年的,有兩位未婚妻還不算完,竟然去光明正大地撩自家未婚妻的閨蜜,那就真的是有點渣了。

“不可能,別瞎說,沒有的事——你肯定記錯了,那就是送給月兒的!”

王子安二話不說,堅決果斷地搖了搖頭。

“有穎兒和月兒兩位姑娘在,已經是僥天之倖,在下豈會再做他想?”

這種事,在老丈母孃面前,是打死也不能承認!

孫老夫人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家閨女,見自家閨女神色如常,沒看出什麼端倪來,這才笑着嗔怪道。

“休要胡說,這等玩笑可開不得,傳到外面去,萬一被人當了真,豈不是侮了人家長孫姑娘的清白……”

王子安一本正經的連連點頭。

“對,對,對——”

有些狼狽地從程家告別而出,走到半路的時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的武則天,忽然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地道。

“師父,你剛纔是在撒謊對不對,那首清平調,不是送給月兒師母的,就是你送給那位長孫姑娘的……”

王子安頓時黑臉。

“別瞎說,沒影子的事——”

小丫頭連連點頭。

可那臉上的表情,何曾有半點相信的意思。

王子安:……

他忽然就明白了,爲何今天大朝會的時候,自己不過是偷偷打了盹,李世民那狗東西就借題發揮,讓自己當場難堪,還去後花園翻了半天地。

敢情是因爲這個啊——

怪不得今天在御花園見到月兒的時候,她一直不怎麼願意跟自己說話。

我的天——

這要是換了後世,還不得當場翻臉,直接開啓修羅場啊?

好險,好險。

剩下的日子,有些波瀾不驚。

第二天,王子安帶着人,直接去了城東,到了昔日的老鄰居家裡,挨家挨戶地送了一點新年的禮物。

也沒什麼花裡胡哨。

就是一家一袋麪粉,十斤豆油,和二斤豬肉。

老百姓過日子,講求的就是實在。

對自己的這些老鄰居來講,那些精緻的點心,不如這個來的實惠。

中午,在自己昔日的小院裡跟老洪叔,老溫叔,張里正以及煤球廠的老張叔一起吃了一頓飯。

看得出來,老張叔臉上的神色好了許多,已經擺脫了上次事故的影響。

老張叔沒有特意提及,王子安也識趣的沒有再問。

這種事,只要老張叔自己不介意,那就沒什麼好介意的了。

他相信,有自己在,就算是陰家的人,也不敢再隨意干涉老張叔如今的生活。

對於那位老張嬸來講,如今的生活,也未嘗不是一種真正的解脫。

到了初三,又帶着顧忠等人,大張旗鼓地去了一趟王窪,祭祀了一番列祖列宗以及那從未謀面過的父母。

既然穿越了,借用了人家兒子的身子,自然得承擔起人家兒子的這份香火。

“也未必是佔用了人家兒子的身子,誰又能保證,自己後世的那些記憶,不過是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一場大夢呢……”

站在自己父母的墳前,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就被王子安趕緊驅逐出了腦海。

這個念頭可要不得,不然人非得崩潰了不可。

過了初三,百官開衙,開始處理積攢了一週的政務。

薛仁貴也回到了自己的北大營,開啓了自己統練新兵的日子。

因爲這個,李思文,秦懷玉,羅通,房遺愛,魏叔玉以及,年前逃過一劫的程處默,程處亮,都被李世民一杆子支了過去。

沒了這些夯貨,有事沒事的打秋風,王子安的小日子就過得更加清閒了。

上午,去貞觀大劇場看看連續劇,下午梨園聽曲,或者看看雜耍,跟前來串門的李淵和張婕妤鬥鬥地主,晚上回家看小說的最新章節,順帶着再見縫插針地和蘇蘇姑娘進行幾場轟轟烈烈的造人運動。

日子過得美滋滋。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正月初六,閻立本離京的日子。

離京之前,特意登門,前來向王子安告別。

王子安猶豫了下,還是提起炭條筆,給閻立本畫了一副來源自歐洲的菱形堡。

“漠北是酷寒之地,極易受到外敵攻擊,你看到的這種堡壘,具有極好的防禦能力,可以加大縱深,形成第二道,第三道防線,易守難攻。我對土木這一塊沒有什麼研究,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給你,這是爲師無意中得到的一張圖紙,或許可以作爲你築城的參考——當然,具體怎麼築城,還是以你的想法爲主,我就是給你一個借鑑——”

閻立本看着眼前的圖紙,眼中精光閃閃。

以他的目光,即便是王子安不介紹,也能看出這菱形堡壘在防禦上面的強悍之處。當即二話不說,衝着王子安深施一禮。

“弟子定不辜負師父的厚望和教導——”

王子安笑着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勉勵了幾句,也不多留。畢竟,此去漠北,朝廷安排了大批隨行的人員,從土木工程的人員,到後勤的供應人員,再到隨行的護衛,浩浩蕩蕩,一大羣人,自然不能讓人家在外面都等着自己。

閻立本這才倒退幾步,轉身而出,走到府門之外,搬鞍上馬,帶着人馬逐漸遠去。

王子安剛準備轉身回府,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王玄策和席君買兩個人,臉上露出一絲恍惚失落的神色。

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衝着兩個人招了招手。

“玄策,君買,別看了,回家了——”

王玄策和席君買這才醒過身來,神情訕訕地跟着王子安往府裡走去。

“怎麼,耐不住性子了?”

王子安瞥了一眼,自己收的這兩個大徒弟。

這算是自己收的比較早的一對徒弟了,也算是在平定東突厥的過程中立了大功勞的,但不知道李世民是怎麼想的,如今這兩個,反而是王子安徒弟中的兩個老大難了。

除了年齡最小的武則天外,其他都有了自己的職司,就連那個李義府,都在主持着大唐晚報的事務,成爲了深受陛下看重的人物。

反而是他們兩個,認命一直沒有下來。

“沒有,沒有——弟子願意跟在師父身邊,侍奉師父——”

席君買話沒說完,就被王子安一腳給蹬了出去。

我們這是誰伺候誰呢?

再說,我就算是要人侍奉也不需要你們兩個糙老爺們啊,有蘇蘇姑娘不香嗎?實在不行,就武栩這小丫頭也比你們兩個養眼啊。

沒好氣地笑罵道。

“少給我來這一套——”

王玄策和席君買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被自家師父給看穿了,不由神色訕訕。王子安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說好得傳奇英雄呢?

你們就給我搞這個——

見兩個人最近這段時間,真的有點苦悶,王子安也不再瞞着他們。

“其實,這次朝廷本來有意讓你們護送閻立本去漠北,順便留在漠北,鎮守新城的,但是我給攔下了——”

王玄策和席君買聞言,神色猛然一怔,有些不解地回過頭來,看着王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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