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下兵馬多了,將校也比從前多了很多,但大帳之內空間畢竟有限,只能裝下十幾二十人,因此能有資格來到趙子良中軍大帳的都是各軍軍使、統領級別的領兵主將,副手都沒有資格,除此之外,就是幾個主要幕僚。即便是如此,這中軍大帳也被擠得滿滿的。
趙子良看着衆人說道:“各軍軍使或統領都依次報告一下麾下情況,包括將士們的精神狀態、糧草輜重還剩下多少,可以維持多少時日、沿途有多少人生病、有沒有兵士因病死亡的事情發生!”
楚歌先站起來抱拳彙報:“大帥,我前軍將士士氣高昂,帶來的糧草輜重尚可支撐一月,我軍沿途有一百二十七人生病,現在已經有八十九人病好了,剩下二十八人尚在病中,但都不是什麼大病,郎中說沒什麼大問題,修養幾天就沒事了!”
在楚歌彙報完畢之後,李嗣業也站起來進行彙報,大帳中的大將們一個接一個,都稟報得很詳細。
趙子良瞭解了情況之後稍稍放心了一些,開始關心糧草輜重的問題,問鄭三:“鄭大人,朝廷給我們的糧草和冬衣送來了沒有?”
鄭三拱手道:“回大帥的話,四天前下官已經派快馬去催了,返回來的消息說冬衣和糧草輜重都準備好了,正在運來的途中,按照行程計算,最遲還需要七八日才能抵達這裡!”
趙子良說道:“糧草我們還可以支持一個月左右,但如果一旦打仗,以我們這次帶來的箭矢,只怕只能支撐一場戰役就會消耗光,沒有了箭矢,我軍輕騎和弓騎兵的戰力就要損失一大半!我軍不能一直等在這裡,必須要有所動作,一來挽回隴右百姓對朝廷的信心,而來也是趁着將士們士氣高昂與吐蕃人打上一戰,挫一挫吐蕃人的氣勢!本帥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見過這個達扎路恭了,這次倒要看看他漲了什麼本事!來人,把沙盤擡進來!”
一個巨大的沙盤被八個兵士擡了進來放在大帳的中間,趙子良拿起一根木杆對衆將招了招手:“來,諸位都過來!”
大將們都圍到了沙盤邊上,二十幾個大將剛好把沙盤圍在中間,每個人都有一個位置。
趙子良拿着木杆對衆將說道:“諸位都看看,這些插着藍色小旗的地盤現在都被吐蕃人佔據着,我方是紅色小旗,吐蕃軍大部兵力都集中在鄯州至河源一線······”
趙子良一邊說着雙方勢力範圍、吐蕃在隴右各地的兵力部署,一邊用木杆在沙盤上劃拉着,這讓將校們很直觀地、很容易看得明白。
“吐蕃人可能已經知道我軍到來的消息了,這不足爲奇!守城不是吐蕃人的強項,如果吐蕃人在各城分兵駐守,這無疑是很愚蠢的行爲,吐蕃大軍主帥達扎路恭與我有過幾次交手,他不會這麼愚蠢地分兵駐防各地各城池,想要擊敗我軍,他只能集中兵力尋求與我軍決戰!現在我二十萬大軍來了,戰爭主動權在我手,想什麼時候打、怎麼打、在哪兒打,都由我方決定,除非他率吐蕃軍撤出隴右地區,如此戰爭主動權纔有可能轉移!本帥決定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本帥帶大軍主力向鄯州方向逼近,吸引達扎路恭的注意力;第二路,由李嗣業統帶北庭軍中軍和一萬中原軍騎兵組成,中軍步兵全部配備戰馬,沿着黃河河岸快速進軍,沿途拿下各城鎮,直到攻佔大非川,切斷達扎路恭大軍的退路爲止!第三路,由楚歌統領北庭軍前軍和一萬中原軍騎兵,步兵全部配備戰馬,以最快的行軍速度,從蘭州出發,沿途攻擊原鎮西軍駐地、平夷守捉駐地、莫門軍駐地等地吐蕃軍,隨後向西推進,攻佔原吐谷渾故地!第二路和第三路大軍的行軍和進攻速度一定要快,要快到讓吐蕃人想象不到,要讓他們還在夢中都不知道我軍已經殺到他們跟前,本帥給你們所有步兵都配備戰馬,不會讓步兵拖騎兵的退後,所以你們要能有多快就有多快!這就是這隻對吐蕃軍作戰的大體方略!你們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問,有什麼需要可以提,本帥會盡一切可能給你們解決!”
李嗣業抱拳問道:“大帥,末將聽說這段時間歐大量吐蕃百姓跟隨吐蕃軍進入隴右地區,他們開始在侵佔之地耕種和放牧,末將等率軍如果遇上這些吐蕃百姓應當如何處置?”
“這個問題問得好!”趙子良說着舉起了三根手指頭,說道:“三個原則:第一,手裡沒有武器的吐蕃百姓不算敵人!我大唐的軍隊是文明世界的軍隊,我們不是野蠻人,我們不能做屠殺這種有悖文明發展的行爲,殺戮多了會擾亂我們的心智,但我們要控制自己的行爲,不能暴戾反噬,我們手裡的武器只對付敵人!第二,對我們懷有敵意的人是敵人!好人和善良的吐蕃百姓必然不會對我軍懷有敵意,因爲我們的這次軍事行動是正義的行爲!第三,通敵和通風報信者是敵人!還有什麼問題?”
楚歌問道:“大帥?隴右地區道路難行、到處都是高山險峻之地,糧草輜重運輸困難,此次出戰,如果遇到糧草不足的情況,我們應該怎麼做?”
趙子良說道:“你們現在各有多少糧草都全部帶走,等後續糧草輜重運過來,本帥會讓後勤部給你們優先補充,但事情不一定會很順利,你們有可能遇到糧草輜重沒有及時運抵的情況,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允許你們便宜行事籌措糧草,但我希望你們能夠以戰養戰,不要把負擔分攤在當地百姓身上,百姓們已經夠苦了,先是受到了吐蕃人的屠殺和劫掠,難道還要遭到自己軍隊的劫掠嗎?這得讓他們多傷心?百姓們已經對大唐失去了很多信心,我們不能讓他們絕望!就算我們打贏了這場戰爭,但如果隴右的百姓已經對我們絕望或對我們產生了憎恨,這場仗打得又有何意義呢?”
楚歌和李嗣業抱拳道:“末將明白!”
趙子良看了看衆將,下令道:“衆將聽令,大軍休整三日,三日後大軍啓程向鄯州方向開進,第二路軍和第三路軍於第四日再秘密出發!本帥希望你們這兩路大軍的行動能像閃電一樣快速,本帥把這次行動稱爲‘閃電大戰’”
衆將齊聲抱拳道:“遵命!”
將校官員們各自散去,趙子良卻對鄭三道:“鄭三,你留下!”
鄭三停下,轉身回來拱手道:“大帥有何吩咐?”
“我軍糧草還可以撐多久?”
“全軍所有糧草加起來最多隻能撐一個月!”
趙子良說道:“糧草、冬衣和其他輜重是重中之重,我想讓你留在蘭州負責後勤輜重之事,如果糧草輜重和冬衣不能及時運來,我們只怕無法與吐蕃人交戰,連前往鄯州城都不能!所以你在這裡一定要督促長安方面儘快運來糧草輜重和冬衣!”
鄭三說道:“大帥,以大帥之能只要率軍趕到鄯州,必然可以一舉擊敗吐蕃軍,吐蕃軍既然在鄯州有大量兵馬,擊敗他們就可以繳獲大量糧草輜重,甚至還能繳獲大量毛皮衣物,短時間之內我軍就不缺糧草輜重和冬衣了!”
趙子良搖頭道:“打仗沒你想的這麼簡單,達扎路恭並不一定會死守鄯州城,也不一定要與我軍在第一時間進行決戰,如果他發現我軍所帶糧草不多,只要後撤拖一些時日,等待我軍糧草耗盡,不用打我軍就會敗退!誰能保證我軍糧草不足的消息不會泄露出去?所以半個月之內一定要把後續糧草運到軍中,否則我只能率部返回蘭州!我給你一萬人馬留守在蘭州看守大營!”
鄭三拱手道:“事關重大,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由於剛剛抵達蘭州,趙子良也沒有來得及給家眷們找住處,只能命人在蘭州城內包下一間客棧,只留下掌櫃一人,其他夥計全部放假回家,瑣事全部由隨行的家丁丫鬟們做,安全守衛由他的親兵隊負責,不允許任何外人進入客棧之內。
安排好軍中之事後,趙子良和兒子趙霆進城與家眷們匯合。
“父親,應該就是這家客棧!”勒馬停下的趙霆對趙子良說道。
客棧內有幾個親兵站崗,看見趙子良和趙霆帶着一些親兵過來,立即行禮道:“參見大帥、二公子!”
趙子良把戰馬交給後面的親兵,問道:“夫人們都安頓好了嗎?”
站崗的親兵抱拳回答:“都安頓好了,就等大帥和二公子過來一起用膳了”。
父子倆走進客棧內,前堂空無一人,只有掌櫃的在櫃檯算賬,掌櫃看見趙子良和趙霆走進來,立即下跪拜見:“小人拜見大元帥!”
趙子良停下問道:“你就是客棧的掌櫃吧?”
“是的,正是小人!”
“本帥的家眷們在這裡落腳,日後就給你添麻煩了,日常飲食什麼的她們都會自己解決,你留在這裡打一下招呼就可以了!”
掌櫃連忙道:“能爲大元帥的家眷們做事是小人的榮幸,怎麼會嫌麻煩?大帥和夫人們如果有任何吩咐,小人一定照辦”。
“行,你自己忙吧!”趙子良說着走向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