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崔乾佑大敗,安慶緒便下令讓各地叛軍紛紛北撤,匯聚鄴城,而唐軍各路大軍也勢如破竹相繼奪得共城、衛州、朝歌、蕩源、黎陽,形勢一片大好,同時也從河東傳來好消息,僕固懷恩率軍經過半個月的日夜攻城,攻破上黨。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安慶緒這一招不失爲一招好棋,在形勢不利的情況下,這樣做可以達到收縮兵力、保存有生力量、縮短防線的目的,以免被唐軍各個擊破,但安慶緒走這一步也是有弊端的,它讓安慶緒勢力範圍大大縮小,而鄴城周圍聚集了大量叛軍給安慶緒帶來了巨大的糧草等軍需補給的壓力,地盤小就意味着可以收刮的糧食和財物少,一個小小的鄴城卻容納着近二十萬大軍,時間短還可能沒什麼,時間一長絕對會出事。趙子良看到了這一點,決定暫緩展開全面進攻,時間有時候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趙子良站在沙盤前研究着兵力部署和進攻戰術,王燦急衝沖走進來抱拳道:“大帥,東路大軍那邊傳來不好的消息,李袛、來瑱、賀蘭進明等人急功近利,在進攻過程中遭了李懷仙的道,被李懷仙大敗,損兵六萬,大軍退軍三十里才站穩腳跟!目前,李懷仙在大勝之餘卻沒有乘勝追擊,反而聚攏兵馬攜帶大量糧草和財物向北撤退,一直撤到了邯鄲境內!”
趙子良轉過身來,皺眉道:“這李懷仙滑不溜手,在大勝的情況下不但不乘勝追擊,反而率軍大舉撤退,他知道自己最終不是我軍敵手,索性佔了便宜就走,此人不簡單吶!”
話鋒一轉,趙子良問道:“安祿山在世時,這李懷仙只是一個裨將,軍職和地位都很低,安祿山麾下大將之中根本就沒有他這一號人物,李袛、來瑱和賀蘭進明等人的東路軍有近十五萬人馬,在兵力上是李懷仙的三倍有餘,這三人又是精通兵事之人,怎麼會敗給李懷仙?”
王燦說道:“大帥,李懷仙此人暴戾、狠毒,卻有極爲狡詐,這人打仗的本事不怎麼樣,但卻極擅鑽營,短短几年內就從一個裨將竄到了大將軍之位,叛軍之中很多地位和軍事才能比他高的人都死了或降了,這人卻還活的越來越有滋有味。李袛、來瑱這二人都擅於用兵,但賀蘭進明此人卻是一個草包,他以前是御史,一個文官,機緣巧合之下才做了臨淮太守,根本不懂兵事,也沒有打過幾仗。這三人在一起統兵,賀蘭進明爲了爭功,時常不顧大局、自行其是,再加上來瑱對李袛前幾次見死不救的舉動一直心懷怨恨,兩人之間的矛盾也不小,李懷仙正是得知了這三人之間不合,利用了賀蘭進明貪功冒進又不通兵事這一點伏擊了賀蘭進明所部,造成賀蘭進明所部全線潰敗,李袛部就在賀蘭進明所部身後,潰兵敗逃時,李袛軍來不及調動迎敵就被潰兵衝散,而在附近不遠的來瑱因怨恨李袛,看見李袛大敗卻見死不救,李懷仙率軍追殺二十餘力,賀蘭進明和李袛二人大軍損失共六萬餘人,都損失了一大半人馬!”
趙子良沉思片刻,扭頭喊道:“王大人,派人通知吳王李袛、來瑱和賀蘭進明到黎陽來一趟,把軍務暫時交給副手!”
正在處理公文的王維答應:“諾!”
王燦意識到可能要發生什麼事了,不由出聲道:“大帥······”
趙子良擺手道:“不必多說了,你派人去通知楚歌、李嗣業等人五日內趕來黎陽,準備召開進攻鄴城的軍事會議!”
“諾!”
三月初三,北伐大軍主要大將們都來到了黎陽元帥行營。
“拜見大帥!”衆將在趙子良走進大堂時紛紛抱拳行禮。
趙子良在主位上坐下,說道:“免禮!今日讓諸位來主要是兩件事,咱們先說第一件,東路軍被叛軍李懷仙部大敗,損兵六萬,丟失輜重糧草軍械無數,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會敗得這麼慘?吳王殿下,你是東路軍主將,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王李袛當即站出來說道:“我等接了大帥之命即可揮兵北上,本王與賀蘭進明和來瑱商議之後,決定以賀蘭進明爲前部,我部居中,以來瑱部殿後逼近濮陽,在抵達濮陽之後,賀蘭進明和來瑱都分別搶着要當任主攻任務,賀蘭進明表現尤爲積極,並立下軍令狀,本王便讓賀蘭進明當任主攻,本王所部和來瑱居左右策應······”
吳王李袛的話還沒有說完,來瑱就站出來大聲職責道:“放屁,賀蘭進明這酒囊飯袋根本就不會打仗,你擔心我立功搶了你風頭,因此寧願讓賀蘭進明當任主攻,既可以利用叛軍挫一挫他的銳氣,又可以在他失敗之後相威脅逼他就犯收歸己用,事後你自己就可以出兵一舉拿下濮陽立下大功!”
吳王李袛指着來瑱怒罵:“你這匹夫竟敢污衊於本王,簡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夠了!本帥讓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在這裡吵架的!”趙子良拍着桌子大怒,平息爭吵之後,又對來瑱道:“來將軍,今天你們三人都在這裡,你們可以當堂對質,但我希望你們能夠讓其他兩人把話說完,如果你認爲他們說得不對,等他們說完之後,你再反駁,如果再打斷他人說話,本帥必定嚴懲不貸,明白嗎?”
來瑱連忙抱拳道:“末將明白!”
趙子良點點頭,對李袛說道:“吳王,你繼續說!”
吳王抱拳後繼續說:“豈知李懷仙這廝早已經在城外暗中隱藏兵馬,等攻城第三日夜晚,李懷仙部突然從我們後面殺來,賀蘭進明的營地最先遭到突襲,所部兵馬士卒大敗而逃,無數潰兵向本王所部涌來,再加上我部也同時遭到一部分叛軍進攻,沒有防備之下被潰兵衝擊得七零八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來瑱這匹夫竟然見死不救,不發一兵前來救援,坐看我部兵馬被叛軍擊潰!”
趙子良看向來瑱問道:“來將軍,你有何話要說?”
來瑱抱拳道:“大帥,吳王一直嫉妒我的戰功,這兩年我部在淮西處境艱難,多次被叛軍圍困攻打,我屢次派人向吳王和賀蘭進明求援,但這二人一心只想保存實力,不把平叛當做第一大事來做,就是想在這亂世之中攝取更大的實力!這次進軍濮陽,我屢次要求當任大軍先鋒,但吳王擔心我再立新功,蓋過他的風頭,因此一直不準,反而根本不會打仗的賀蘭進明當任前導先鋒,賀蘭進明這蠢貨也是急功近利,正中吳王下懷,據我所知,賀蘭進明之所以被李懷仙部順利偷襲成功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在營地周圍安排警戒哨!還有,事後不是我見死不救,是因爲我部也遭到了叛軍的突襲,規模雖然不大,但當時是在夜晚,我擔心叛軍調虎離山,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賀蘭進明聽了來瑱的話不幹了,說道:“來瑱,你他嗎欺人太甚,我賀蘭進明好歹也是一方節度使,你屢次三番說我不會打仗,說我急功近利、貪功冒進!我只不過是前年沒有及時派兵增援你部,你就懷恨在心,你這是打擊報復!我不救援你,肯定有我自己的難處,難道要我把自己的轄地不管了卻去幫你?天下有誰這麼大方?”
來瑱怒道:“你放屁,我來瑱絕不是這麼心胸狹窄之人!”
趙子良敲敲案桌,喝道:“夠了,聽你們對罵我就頭疼,一個個都是一方節度、封疆大吏,卻在這裡如同潑婦罵街,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我也懶得聽你們說了,元帥府軍紀軍法司已經派人調查清楚,龔仁何在?”
龔仁站出來抱拳道:“末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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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良擺手道:“把你調查的結果給大傢伙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說謊?”
龔仁道:“大帥,經過末將派人查證,戰敗經過大致如吳王所說相差不大,但當晚來瑱部也的確遭到了叛軍突襲,而且賀蘭進明也有貪功冒進、玩忽職守之嫌疑,經過查實,吳王李袛和臨淮節度使賀蘭進明皆有擁兵自重之嫌疑,末將已經派人從這三位將軍的軍中分別傳喚了幾個證人,這些證人當中既有將校級別將官,也有普通的兵士,如果大帥允許,末將可立即下令讓人帶他們來作證!”
趙子良沉吟片刻,點頭道:“准許!來人,請吳王、來瑱和賀蘭二位將軍到屏風後面暫避,不準發出任何聲音,若這三人當中任何一人發出聲音,即由串供之嫌疑!”
“諾!”幾個甲士走出來把吳王、來瑱和賀蘭進明三人帶到屏風後面,防止證人與他們碰面。
龔仁很快傳喚七八個證人進入大堂作證,負責問話的就是龔仁,趙子良和其他將官都只聽着。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詢問,趙子良和所有將官都聽明白了,事情已經很明顯,在這次戰敗事件之中,吳王的責任本來不大,但他和賀蘭進明一直都有擁兵自重的重大嫌疑,長期不大朝廷政令放在眼裡,在軍中任用私人、隱瞞兵馬人數、從軍中抽調精銳力量遍練成新軍卻不上報朝廷,屢次作戰都保存實力,這等等一系列的所作所爲都顯示這兩人的居心不良。
“李袛、賀蘭進明,你二人好大的膽子!”趙子良大喝一聲,對門外喊道:“來人,把這二人押下去關入大牢,派人嚴加看守!”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