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和將士們一起坐在燈火通明的渡口碼頭內啃着乾糧,就着涼水吃下一些事物,今夜還有得忙,只能多吃點東西補充體力,讓自己保持精神旺盛。
副將王洛領着兩個兵士快步走過來對李晟抱拳道:“將軍,渡口碼頭上船隻已經全部準備好了,一共十二艘大船和二十八艘小船。大船每艘可裝五十人,小船每艘可裝十人,一次可將900人渡過去,末將已經從俘虜中挑選了足夠的船工,隨時可以開始渡河!”
李晟把最後一口煎餅塞進嘴裡,又大口喝了一口水,嚥下食物後對王洛道:“好,讓第二營出六百人,另外通知虎牙軍副將楊一虎做好準備,一刻鐘後,這八百人跟隨我渡河突襲蒲津關!”
“諾!”王洛答應一聲,又問道:“將軍既要帶兵突襲蒲津關,那這邊怎麼辦?這些俘虜如何處理?是不是全部殺了?”
“剩下的人馬交給你統帶,你給我守好這座渡口,等我的消息!”李晟說着停了一下,想起這俘虜的幾百叛軍,這些叛軍兵士都是漢人,並非是塞外蠻族,就這麼殺了,只怕不好向上面交代。
“另外,這些俘虜你暫且派人看守,待我奪了蒲津關再來處理這些俘虜!”
王洛答應:“諾!”
深夜河面上吹來一陣陣涼風,讓正在渡河的北庭軍將士們感覺十分涼爽,爲了避免被蒲津關上的叛軍發現,李晟下令不準點火把,也不準任何兵士弄出聲響,就連操持船槳的船工們都要動作緩慢,不可弄出水聲。
蒲津關扼守河東(永濟)渡口,關上叛軍不多,但這裡地勢險要,除非派大軍輪番攻打,不然僅憑這幾百人根本無法奪關,但那樣一來不僅傷亡慘重,而且還耗時長久。
不過如今對於李晟卻有不同,他手下有兩百虎牙軍,這兩百人個個都是翻山越嶺、爬牆登城、渡河涉水的好手,這蒲津關的城牆根本擋不住他們。
幾十艘船隻輕輕靠岸之後,李晟率先跳下船,對各船上的人揮了揮手,將士們紛紛輕手輕腳地下了船向蒲津關靠近。
爲了避免被蒲津關上的叛軍發現,所有人在李晟的帶領下抵達關口城牆下之後躲躲在了兩側山壁邊,刀槍都藏起來,防止月光反射被叛軍發現。
李晟趴在一塊岩石上看着夜色之中的蒲津關,對身邊的虎牙軍副將楊一虎問道:“楊將軍,你看怎麼樣?有把握嗎?”
楊一虎是旋風十八騎當中最小的一個,人稱玄十八,他的武技在所有兄弟當中只能排下游,但他的戰鬥力卻不可小覷,因爲他的長處不在於正大光明在馬背上對決,而他只是虎牙軍副將,虎牙軍統領是玄十六。
楊一虎觀察了一陣蒲津關,城樓上有一盞燈籠,通過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城樓上沒有站崗的崗哨,只怕那些崗哨都正靠在牆垛上睡覺,他對李晟道:“沒問題,現在是寅時,是人一天之中睡得最深沉之時,只要我們爬上城牆就解決城牆上的叛軍崗哨!”
說完,楊一虎對身後兩百虎牙軍兵士揮了揮手,立即有十幾個虎牙軍兵士揹着繩索和鐵鉤悄悄摸到了城牆下,身後跟着十幾個拿着連弩同伴,這些人摸到城牆下之後立即蹲在了地上,拿着連弩的虎牙軍全部用弩箭對準了城樓上。
這時一個領頭的小隊長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後起身揚手向城牆上拋去,拋完之後又蹲在了地上。
石子被拋上天空後落在了城牆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隨後就聽見城樓上有人一聲驚叫:“誰呀,別他嗎嚇我,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話音落下後,趴在城牆下的所有虎牙軍將士就看見一杆長槍豎了起來,緊接着一個身影背對着牆垛站起來,然後這個人俯身去撿石子,這人顯然是在城樓上站崗的叛軍兵士。
只見這叛軍兵士撿了石子後轉身靠在牆垛上向城牆下張望,城牆下一個虎牙軍兵士立即發射了弩箭,只聽見輕輕“嗖”的一聲,那叛軍崗哨便被射中了咽喉,然後捂着中箭的咽喉部位,身體向城牆下栽倒下來,前排的幾個虎牙軍將士迅速起身上前一起搭手穩穩接住了落下來的屍體。
負責掩護的連弩手們繼續蹲在地上用連弩提供掩護和警戒,而剩下的前排兵士立即從背上取下繩索和鐵鉤,把鐵鉤當做弩箭放在弩弓的發射槽對準城牆上的牆垛發射出去,接二連三的叮叮叮穿來,鐵鉤都落在了城牆上,繩索被拉緊後,鐵鉤就鉤在了牆垛上。
虎牙軍領頭的小隊長大手一揮:“上!”
其他虎牙軍兵士們紛紛抽出匕首含在嘴裡,然後像猿猴一樣迅速而又靈巧地順着繩索爬了上去,這一刻讓李晟麾下的其他北庭軍將士們看得目瞪口呆,我擦,這些人竟然還有這種本事?日後若遇到堅城不好攻打,只要深夜派出這些虎牙軍摸上城牆,豈不是很輕而易舉的控制城門?
在第一排虎牙軍全部爬上城牆之後,第二排的虎牙軍收起弩箭後也迅速用繩索向城牆上攀爬,後面又有一隊虎牙軍兵士用弩箭進行養護,這種戰術動作配合得十分默契和熟練,顯然是經過長時間演練的。
“咯吱咯吱······”蒲津關的城門被打開了,李晟見狀,當即衝到關口前的道路中間拔出橫刀大喝道:“破關就在眼前,將士們隨我殺進蒲津關內!衝啊!”
所有人紛紛拿出兵器跟着李晟衝入蒲津關,一邊衝一邊大喊:“殺啊,殺啊!”
突然出現的大量喊殺聲讓蒲津關內的守軍驚醒了,他們開始驚慌失措,到處亂竄,有的人剛纔營房內跑出來就被衝進來的北庭軍兵士一刀砍了腦袋,北庭軍把叛軍堵在營房內,出來一個砍一個,不一會兒工夫,關內營房前的地面上就鋪滿了叛軍屍體,有一部分人住在通往安邑城的一側城門口,聽到喊殺聲之後,當即就打開關門向安邑方向逃走,更有幾個人還騎了馬,李晟想要追趕,卻是來之前座渡船無法攜帶戰馬,徒步如何又追得上騎馬的叛軍?只能任由那幾個叛軍跑掉。
天亮之後,蒲津關內剩下的叛軍全部投降,李晟順利接管了這座通往河東的關口要塞,並開始派兵駐防,安排崗哨和巡邏,並加強警戒。
鑑於已經有叛軍逃向安邑方向,李晟也沒有想着繼續向安邑,一來他手上兵力太少,二來已經有人逃向安邑,安邑城的叛軍肯定會加強守備,而且此時他已經完成了趙子良佈置的任務的大部分任務,只有一個馮翎還沒有攻取。
李晟當即派人渡河返回對岸讓副將王洛渡船過來代替他駐守蒲津關,而他在等王洛到了並接管了防務之後就乘船返回了對岸渡口,如果石大牛沒有讓馮翎的守軍投降,他就要想辦法帶兵攻取馮翎。
七月初六上午,李晟押送在蒲津關俘獲的叛軍俘虜返回了黃河西岸的渡口,連同之前渡口的俘虜一起進行了甄別審問,他發現這些當中大部分之前都是唐軍將士,是被叛軍打過來之後投降的。
李晟把這些人當中的軍頭找出來,詢問他們願不願爲朝廷效力,這些軍頭原本就是唐軍,此時再做回唐軍當然願意,李晟於是又任命這些人繼續做軍頭,只不過把他們手下人都打散了再進行混編,這樣可以防止他們之間的熟人進行串聯再次做出反叛之時,這樣混編有利於加強對他們的控制,不過這樣也有弊端,那就是戰鬥力在段時間之內肯定會有所下降。
此時從安邑通往蒲津關的大路上來了一支兩百人的兵馬,這支兵馬看兵士們的甲冑和旗號卻是安祿山的人馬,爲首的一人卻是安祿山手下大將崔乾佑。
原來安祿山鑑於北庭軍已經抵達了長安,而且趙子良是能征慣戰的大將,他手下的北庭軍必然也不好相對付,因此派了崔乾佑來守蒲津關,潼關和蒲津關是阻擋北庭軍東進的兩個最爲重要的關口,在潼關有李歸仁,他不是太擔心,但是蒲津關卻無大將鎮守,因此他爲了讓自己放心,把崔乾佑派來了。
崔乾佑帶着手下二百親兵此時正向蒲津關趕去,卻看見前面騎馬奔來幾個驚慌失措的兵士,他立即派人把這些人攔住。
幾人被攔下之後被帶到了崔乾佑面前,其中一個兵士討饒哭道:“將軍饒命,饒命啊,不是我等要貪生怕死要逃走,而是唐軍太厲害了,如果不逃走只能是死路一條啊!”
崔乾佑厲聲喝問道:“你們是哪裡的兵?爲何要逃走?”
“我等俱是蒲津關內的兵士,唐軍昨夜突然殺進關內,我等被殺得措手不及,只能倉惶逃命,將軍饒命啊!”
崔乾佑臉色大變,“什麼?唐軍昨夜突襲了蒲津關?現在關內情形如何?快說,否則本將立刻斬了你!”
“唐軍突然殺進關內,不論是兵士還是將校都毫無防備,兄弟們死傷慘重,蒲津關此時只怕是失守了!”
這逃兵的話讓崔乾佑意識到麻煩大了,失去了蒲津關,唐軍就可以從蒲津關方向隨時向河東進軍,潼關作爲防備唐軍東進的作用也會下降,而且潼關對西面的防禦力量本身就不大。
另外,孫孝哲即將統帶十萬大軍出潼關攻打北庭軍,此時如果北庭軍從河東渡江而來騷擾,那麼孫孝哲只怕不能全力出手,還得防備唐軍從河東渡河而來攻擊他的後路。
崔乾佑雖然心裡着急,但他也知道此時全權沒有辦法,他只能帶着兩百親兵迅速返回安邑部署防務,防止唐軍殺過來,同時派人去洛陽稟報安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