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甫惟明說完後,李林甫站出來陰笑道:“皇甫將軍,石堡城的戰略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你是軍方大將,想必很清楚這一點,石堡城被吐蕃人佔據,對於我大唐而言是如鯁在喉,只要能拿下石堡城,就算損失再大也是值得的!”
玄宗也是這個意思,李林甫的話很符合他想法,在李林甫說完之後,他還微微點了點頭。
皇甫惟明一聽,當場炸毛:“李林甫,你這狗賊還有臉說這種話?當初如果不是你把西海作戰經驗豐富的大將都調走,又調去一些酒囊飯袋,吐蕃人怎麼可能找到機會發動反擊?你這老東西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帶兵去打這一仗試試?如果拿下石堡城不死兩三萬人,我皇甫惟明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尿壺!”
皇甫惟明作爲軍方大將,又長期戍邊,作戰經驗極其豐富,他的話可信度是極高的,玄宗聽了也不由皺起了眉頭,並非他對皇甫惟明的話不滿,而是聽說要死兩三萬人才有可能拿下石堡城,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整個隴右也只有四五萬人馬,要守那麼多地方,如果損失兩萬人馬,就算奪了石堡城,只怕也擋不住吐蕃人對隴右其他防區的進攻。
李林甫一聽皇甫惟明的話就不幹了,非常委屈地擺出一處可憐的模樣對玄宗行禮道:“陛下啊,您看這皇甫匹夫,竟然在朝堂之上如此侮辱老臣,老臣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啊······”
李林甫以前就被趙子良在朝堂上狠狠揍了一頓,當時打得鼻青臉腫,連他親兒子都不認識他了,他的面子早就掉了一地,現在被皇甫惟明罵了幾句,他就當場哭訴,玄宗有些不耐煩,心裡有也有些惱怒當初他堅定地與吐蕃人議和,還把西海郡的大部分又才能的將領調走,換上有些沒用的貨色把西海上千裡的土地給丟了,因此臉色難看地擺手道:“行了行了,你都七老八十了,還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從今以後,在朝堂之上不許用髒話攻殲,否則嚴懲不貸!”
李林甫連忙道:“是是是,老臣一定銘記於心!只是攻打石堡城的事情,陛下您看?”
皇甫惟明是隴右節度使,是邊鎮重將,他的話讓玄宗不能不慎重考慮,玄宗思索片刻緩緩道:“眼看到了年關,此事也不急在一時,等過了上元節再說!”
皇甫惟明和李林甫互相狠狠瞪了一眼,兩人的鼻子各自發出一聲冷哼,甩甩大袖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玄宗這時又道:“諸位卿家,還有其他事嗎?無事就退朝吧,今年過年,朕想安靜安靜,衆卿家無事就不要來打擾朕過年了!”
這話說出來讓丹陛下方的羣臣心中誹腹不已,什麼想安靜的過年?還不是就是想和前兒媳婦好整天泡在華清池裡卿卿我我?這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害臊。
當然了,羣臣們心裡雖然這樣嘀咕,卻是不敢說出來的,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李林甫立即向旁邊一個官員打了一個眼色,那官員便站出來高聲道:“啓奏陛下,微臣要彈劾河東左廂兵馬使趙子良!”
又來了,羣臣心裡咯噔一聲,都知道李林甫這次的打擊面肯定會很大,先是皇甫惟明,現在趙子良又被揪出來,這下朝中只怕會有一番大動盪。
玄宗眉頭一挑,平靜地問道:“你要彈劾他什麼?”
“第一,微臣彈劾趙子良身爲邊將沒有聖上的諭旨和朝廷令諭就擅自率兵出擊漠北,此乃擅自調兵出征,朝廷有明令,邊將在沒有聖上和朝廷的令諭是不能隨意出擊作戰的!第二,微臣彈劾趙子良在出徵漠北期間大肆屠殺漠北諸部俘虜和無辜的牧民百姓,致使漠北千里無人煙,此乃屠夫行爲,與我大唐國策和聖人大道相違背,請陛下治趙子良之罪!”
玄宗咳嗽一聲,說道:“趙子良率軍出征漠北之事,河東節度使田仁琬事先已經上過奏疏,朕已經允了,這一條就不要再提!”
那官員緊追着不放:“好,既然陛下事先已經允許,這一條趙子良就沒罪!但是第二條呢?打仗就打仗,自古以來屠殺俘虜視爲不祥,更何況屠殺手無寸鐵的牧民和無辜漠北百姓?我大唐立國以來,一直受到周邊小國和各部族的朝貢和臣服,歷代先皇和陛下也都對漠北諸部施以教化和仁義之策,讓他們仰慕我大唐****文化,好不容易出現瞭如今萬邦來朝之局面,可他趙子良卻在漠北屠殺數萬無辜老弱婦孺,這是在敗壞我大唐聲威,讓陛下顏面掃地啊!”
玄宗被這官員這麼一說,仔細一想也覺得很有些道理,感覺趙子良確實不應該殺那麼多無辜之人,這時文臣中一人站出來走向大殿中間。
羣臣一看,卻發現是汝陽王、太僕卿李璡,李璡是“讓皇帝”李憲的長子,李憲是玄宗的大哥,也就是說李璡是玄宗的親侄兒。當初的太子本是李憲,但李憲感覺自己的纔能有限,又想遠離朝堂鬥爭,所以主動把太子之位讓給了玄宗李隆基,所以後世稱呼李憲是讓皇帝。
李璡擅長弓箭和羯鼓,又遊釀王的封號,深得玄宗的喜愛,只見他對玄宗行禮道:“啓奏陛下,微臣認爲郭大人言過其實了,想當初趙子良在安西和河西的時候也打了不少仗,都是每戰必勝,也沒見他下令大肆屠殺俘虜和老弱婦孺啊,爲何他這次去了河東,出征漠北就殺了那麼多俘虜和老弱婦孺呢?微臣認爲這肯定是有原因的,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人,儘管他是下令的人,除非他是瘋子,否則必然有讓他不得什麼原因不下令殺了所有契丹和奚族俘虜以及他們的老弱婦孺,朝廷如果要追究此事,微臣以爲應當詳細調查清楚,不可冤枉好人!”
李林甫忍不住了,他赤膊上陣,站出來指責李璡道:“釀王,你這是什麼意思?按你的意思,趙子良把奚族和契丹人都殺絕了沒什麼不對嘍?不管他有什麼原因,都不能下令殺了所有奚族和契丹人,否則周邊部族和小國豈不認爲我大唐將校都是嗜殺之人?陛下,趙子良此等行徑必然會造成周邊各小國和各部族極大的恐慌,實在有損我大唐仁義之名,臣恐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大唐,請陛下治趙子良的罪,給各國和各部族一個交代!”
左丞相李適之出班拱手道:“陛下,老臣不同意李相的建議,周邊小國和各部族經常在邊疆騷擾和入侵我朝國土,打輸了就求和稱臣,若我朝戰敗他,他們必然更加肆無忌憚,大舉入侵,我朝每次不得不送出大量的錢財物資議和,還得靠送出公主聯姻才能換取和平,似奚人和契丹人這等狼心狗肺的部族,當年我大唐對他們多好,他們竟然數次反叛,還打到我大唐河東腹地,對待這樣的部族,就應該對他們斬盡殺絕,震懾其他諸部,特別是吐蕃這等反覆無常的小人行徑之國,才議和過了兩年就對我大唐下手,不下狠手何以震懾其他小國和諸部?”
李林甫馬上反駁道:“左相,你這話老夫不贊同,我大唐是****上國,豈能做這等濫殺無辜的野蠻行徑?照你的意思,朝廷不但不應當懲罰趙子良,還應當獎賞他嘍?如果開了這個口子,日後將軍們在作戰時都大肆屠殺,敵軍必定拼死抵抗,我軍想要取勝只怕會難上加難!”
雙方禮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玄宗在龍椅上聽得直頭疼,而坐在龍椅屏風後面的楊玉環卻一直揪着心,擔心大臣們攻擊趙子良讓此事發酵下去最後弄得不可收拾,趙子良的麻煩就大了。
兩方陣營爲這事互不相讓,吵得不可開交,而朝中大部分言官們基本上一邊倒地彈劾趙子良,認爲他的屠殺行爲是有罪的。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小太監挽着拂塵小碎步走進大殿對玄宗下拜行禮道:“啓稟陛下,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派來使者楊釗向陛下敬獻蜀錦!”
玄宗一愣,隨即很高興地笑道:“好啊,這馬上要過年了,章仇兼瓊還記得派人給朕敬獻蜀錦,來啊,宣使者楊釗覲見!”
“遵旨!”
玄宗和羣臣們是第一次聽到楊釗這個名字,但楊玉環聽了楊釗這個名字卻是極爲欣喜,楊釗可是他的堂哥,當初她在川地時與幾個姐姐都借主在楊釗家中多年,他立即隔着屏風小聲對玄宗道:“這個使者是臣妾的堂兄!”
“哦?”玄宗心中一動,咳嗽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不一會兒工夫,小太監就領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官員走進來,此人就是楊釗,楊釗走入大殿便下跪拜倒:“微臣楊釗奉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大人之命前來向陛下供奉蜀錦,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玄宗很高興,“好好好,楊釗平身吧!”
彈劾趙子良的事情被突然而來的楊釗給攪和了,這也是玄宗樂意看到了,這次朝會不了了之,朝會結束後,楊釗被玄宗派人留在了宮中與楊玉環見面,兄妹相見,欣喜異常,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不久,楊玉環受了楊釗的託付,經常在玄宗面前說楊釗和章仇兼瓊的好話,於是剛過完年沒多久,玄宗就下旨冊封楊釗爲金吾兵曹參軍,這個職位可以讓楊釗隨供奉官自由出入宮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