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問俗問道:“不知如果這個規制對大王也有效,不知大王等到何時退位?”
趙子良笑道:“既然三品以上官員在六十五歲就要退休,那本王怎麼說也要到七十歲吧?當然也許本王活不到七十歲就一命嗚呼了,自然不用退位,但如果本王到了七十歲還沒死,肯定是要退位的,也許本王覺得膩煩了,不到六十歲就退位也不是不可能的!總而言之,這是一個硬性規定,沒有條件可講,就算某某官員再能幹,到了年齡也必須致仕退休!”
獨孤問俗聽了趙子良的話鬆了一口氣,如果致仕退休的規制只對官員們和將校軍官們有效,而對國王無效,只怕就會有相當一部分人不滿了,但是如果這個規制同樣對國王有效,所有人就都無話可說,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和藉口了!
“如此,臣第一個表示贊同!臣今年五十九歲,也只有六年時間可幹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六十五!看來還得珍惜眼前的光陰啊!”
趙子良笑了笑。
王駕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岑參的府邸門口,一路上竟然用去了近半個時辰,這府邸位於南城門外。由於近年來新京的人口突破了兩百萬人,商貿極爲發達,城內可謂是寸土寸金,新京在十幾年前雖然經過大規模擴建,但依然無法滿足龐大人口的居住需求,城內的房子普遍不大,一般住幾口之家是最合適的,但朝廷大員們的家眷、家丁和婢女動輒有數十人,城內的房子基本上都容納不了,因此紛紛到城外買地建大宅院才能住得下。而城內的房子要麼出租給生意人,要麼留下幾個人看守打掃。
在下轎之前,獨孤問俗對趙子良道:“大王,臣聽聞岑大人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隨時有可能駕鶴西去,大王最好心裡要有個數!”
趙子良文員臉色沉靜,點了點頭,待獨孤問俗下去,他牽着新平公主的手走下了大轎,此時岑參的兒子岑佐和兩個弟弟岑岑秉、岑亞帶着一干後輩早已站在門口迎接。
“恭迎大王、王妃!”
“平身!”趙子良擡擡手。待衆人起身後,問道:“岑佐,你父親好些嗎?”
岑佐略帶悲傷道:“多謝大王、王妃掛懷家父病情,家父越來越病重了,醫官說只怕時日無多了!”
“走,進去看看!”
“大王、王妃,請!”
趙子良一邊走一邊問:“你父親身子骨不是一向很硬朗嗎?怎麼就一病不起了?”
岑佐拱手回答:“大王應當知道家父與高適高大人是知己,高大人病逝之後,家父承受不了打擊,也因此一病不起!”
趙子良知道岑參與高適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們二人都喜歡作詩,而且在政見上有着相同治國理念,不但是現實中極爲要好的朋友、而且是精神上的知己,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這句話用在他們二人身上最爲恰當不過。
一干人等走進岑府,在岑佐的引路下來到後院到了岑佐的病房。三年不見,趙子良幾乎認不出躺在牀上枯瘦如柴、面容灰敗的老人就是岑參,要知道岑參今年才五十五歲啊。
“父親,大王來看您了!”岑佐走到牀邊低聲道。
岑參緩緩睜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纔看清楚站在牀邊的確實是趙子良,當即掙扎着要起身,趙子良連忙上前按住道:“躺下,躺下!”
岑參的眼角很快滴下來幾滴老淚,嘴脣顫抖着說道:“勞煩大王掛心了,都怪老臣這身子骨不爭氣??????”。
趙子良擺手道:“無妨,人哪有不生病的?等你的病好了,本王還要跟你討論軍國大事呢,你呀這短時間就安心養病,等病好了再回政務院處理政事,首相這個位置本王一直給你留着,你不用擔心!”
岑參道:“大王別安穩老臣了,老臣的身體老臣自己知道,沒得治了。自從老臣病了不能理事之後就聽說朝中有人開始不老實,暗中搞小動作,老臣心憂啊,大王離開前讓朝臣署理朝政,而老臣卻沒有替大王管好下面那些人,老臣慚愧!”
“現在大王回來了,老臣也就放心了,以老臣現在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理事,又何必霸佔着首相的位置呢?今日大王來了,老臣就當面向大王請辭,請大王批准!首相之位不能長期空置,獨孤大人雖然以副相身份全權處理政務院大小事務,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獨孤大人學識淵博,老臣多有不如也!他富有才幹,精力充沛、清正廉明、敢直言進諫,是難得的首相人選。如今西秦內部安定,百姓富足,下面的貪官污吏就開始多了起來,正需要獨孤大人這樣一身正氣之人身居相位作爲表率!老臣在請辭之前舉薦獨孤大人接任政務院首相之職!”
趙子良道:“岑卿放心,你的舉薦本王會認真考慮的!西秦從建立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近二十年,但你和高適從天寶六年就開始跟着本王,你們都是有大功的人,但本王卻從未額外獎賞你們,本王也知道若賞賜你,你肯定是不要的,本王就把這份封賞算在你的兒孫身上!”
岑參急忙道:“大王不可!兒孫自有兒孫福,就算大王今日封賞再多,若是他們自己不爭氣,日後也是守不住的!這些年來大王賞賜給老臣的已經夠多了,老臣的兒孫們早就享受到了優待,他們的人生起跑線已經比西秦絕大多數的年輕人都要高得多,若是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沒什麼出息,大王賞賜再多也是無用的,不但無用,而且會助長他們的驕縱之心!大王啊,大唐的勳貴子弟、皇親國戚、官宦紈絝子弟實在太多了,他們做事毫無顧忌,凌駕於律法之上爲所欲爲,享受遠超常人的特權,這不是國家之福!西秦不能重蹈大唐的覆轍,老臣等人當年跟隨大王打天下的這些人確實是有些功勞,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又何嘗不是因爲有了大王的知遇之恩,臣等纔有今日的成就呢?臣的兒孫們已經享受到了遠超常人的特殊待遇,難道要讓臣的子子孫孫都享受不盡這種優待嗎?他們何德何能?”
趙子良聽了岑參這番話嘆道:“岑卿高風亮節、心胸廣闊、目光長遠、公正無私,少有人及也!剛纔岑卿的話發人深省,本王受益良多。也罷,就聽岑卿的。日後在從政從軍的晉升和萌蔭等方面,只有有功之臣的直系二代才能享受一定特權,即年滿十八歲自動獲得從九品散官官位,其父必須是侯爵以上爵位,而且爵位只能是冊封的,不能是繼承的!”
岑參笑了:“大王英明!”
從岑參家出來之後,趙子良隨後又和獨孤問俗去了高適家,看完了高適的後人。高適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子女都已經成家,兒孫滿堂,三個兒子有兩個在外爲官,一個從商。
趙子良對高適的後人家眷們進行勉慰,賞賜了一些財物,並下詔書賜諡號文忠。在古代,包括皇帝君主、諸侯、大臣、妃子等擁有極高社會地位的人在死之後,後人根據他們的生平事蹟與品德修養,評定褒貶,而給予一個寓含善意評價、帶有評判性質的稱號。此外,受中華文化影響的一些鄰近國家亦有使用,但不是每個東亞古代國家都用諡號。君王死後,他的諡號由禮官議定並交新皇審覈認可之後宣佈,而諸位、大臣、妃子等死後的諡號則由朝廷賜予。簡單的說,諡號就是用一兩個字對一個人的一生做一個評價,算得上是蓋棺定論。諡號有三種分類,分別是屬表揚的有:文、武、景、烈、昭、穆等;屬於批評的有:煬、厲、靈等;屬於同情的有:哀、懷、愍、悼等。
幾天以後,四月二十三日深夜,岑參在家中病逝。由於夜間宮門不開,趙子良是在四月二十四日上午得到報告的,當即下旨勉慰岑家,並賜諡號文貞。同時下詔規定文臣諡號等級由高到低分別是:文正、文貞、文忠、端、定、簡、懿、肅、毅、憲、莊、敬、裕、節、義、靖、穆、昭、恪、恭、襄、清、修、康、潔、敏、達、通、介、安、烈、和。
而武臣死後的諡號以武爲第一個字,與之搭配並按照高低等級排列的字分別是:(武)寧、毅、敏、惠、襄、順、肅、靖……
同時,趙子良還下詔爲王忠嗣定諡號武毅、爲皇甫惟明定諡號忠烈、爲來瑱定諡號武靖。
諡號當然是等級越高越顯榮耀,但是並非是等級越高越好,諡號也要與當事人的生平事蹟和品德修養相符才顯得比較中肯,胡亂定諡號是要惹人非議的。
歷來都有文臣的身份地位高於武將的傳統,因此“文正”這個諡號是所有諡號當中等級最高、評價最好的一個。當趙子良把關於諡號等級高低規定的詔書頒佈下來之後,滿朝文武和各地官員武將們都眼熱起來,特別是聽到高適和岑參二人死後分別被賜予了文忠和文貞的諡號,一個個都在想自己死後會得到一個什麼諡號,若是能夠得到排名靠前的諡號,也算是可以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