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宗看完奏章後對俱文珍怒道:“俱文珍,這上面說的可都是真的?”
俱文珍知道如果要查,他的事情根本經不起查,一查一個準,如果現在抵賴,一旦覈實,那麼再求饒就晚了,他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道:“陛下,老奴知罪、老奴知罪啊!陛下明鑑,老奴無兒無女,唯一的缺陷就是貪圖錢財,因此在外面置辦一些產業。至於其他罪名,老奴確實做過,但老奴並不認爲自己做得有錯,老奴這麼做都是爲了陛下、爲了皇室、爲了大唐天下啊!”
古莫聲冷笑道:“嘿,俱公公,你倒是會給自己遮面子,竟然把自己的所作所爲與大唐江山社稷聯繫在一起!”
俱文珍並不理會古莫聲的冷熱嘲諷,他對皇帝說道:“陛下,當今天下人心不古、禮樂崩壞,百姓和臣子們對朝廷、對陛下都不像從前那麼恭順和敬畏了,領兵大將一次又一次反叛,試問哪一次不是臣等閹人始終護衛在陛下身邊爲陛下保駕?當叛軍殺來的時候,京城中其他大將兵馬在什麼地方?他們逃的逃,散的散,全然不顧陛下的安危和死活,自顧自己逃命!老奴等做事確實有些違制,但老奴等並非全爲了自己啊!請陛下看在老奴等忠心護主、一片赤誠的份上,繞了老奴等吧!”
皇帝沉默了半響,對俱文珍道:“你先去外面等着,朕要與攝政王和宰相們說說話!”
“是,老奴告退!”俱文珍說完行禮後退了出去,看押他的兩個甲士也一同退到了外面。
溫泉宮內,靜悄悄的,代宗和趙子良以及幾個宰相都沒有說話。趙子良和宰相們是在等着代宗說,代宗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過了許久,代宗才嘆道:“俱文珍確實是太不像話了,這都是朕管束不嚴所致啊!攝政王、諸位卿家,能不能對俱文珍從輕發落?”
宰相們都精得很,這個時候緊閉嘴巴纔是最好最明智的選擇,趙子良知道自己不得不開口說話,因爲其他人都當起了縮頭烏龜,而發起彈劾的古莫聲的官階又太低,根本就沒他說話的份。
趙子良斟酌了一下詞句,說道:“陛下,臣等是朝廷官員,而俱公公是陛下的家奴,因此臣等是無權處置俱公公的,處置俱文珍的權利在陛下手中。不過臣有幾句心裡話,不知陛下想不想聽!”
代宗聽了趙子良這話,連忙擡手道:“你說!”
趙子良道:“說到底,這天下是李家的,陛下是天下之主,臣等只不過是陛下請來治理江山的人,臣等有義務和責任幫陛下治理好這片天下、看管好這片江山。但是並非是只有臣等在治理江山,還有人在暗中挖這片江山的根基。這些人是哪些人呢?他們是朝廷和地方官府的貪官污吏、不聽朝廷政令的藩鎮、無視國法的皇親國戚,以前還有吐蕃、漠北草原上的蠻族這些外患,但是現在大唐幾乎可以說已經沒有外患了,而內患就已經把大唐拖得衰弱不堪。陛下是英明之人,難道您以爲大唐的問題僅僅只是藩鎮的問題嗎?臣等累死累活的在前面努力的經營,給大唐查漏補缺,而後面卻有人在不停地挖大唐的牆角,俱文珍顯然就是其中勢力最大人之一,有他這樣的人在後面挖牆角,就算臣等如何努力修建大唐這座房屋,大唐也是經不住他們這麼挖下去的呀!而臣等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了,因爲臣等剛剛修好,他們就把修好的挖掉了,如此下去,大唐這座房屋能繼續聳立嗎?等到它的根基被挖透,它就會倒下!請恕臣說句不中聽的話,陛下您這個大唐的主人如果都不在乎的話,那麼臣等這些受僱之人豈不是替您白操心了?”
“臣知道俱文珍與陛下您的感情,你是他從小帶大的,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但陛下應該明白,俱文珍給不了您大唐的強大和繁榮,如果您繼續包庇和縱容他,他這樣的人遲早要把大唐啃食得倒下,大唐一旦到下,到時候樹倒猢猻散,陛下或您的子孫後代會是一副什麼光景?陛下是英明的人,大唐帝國如果強盛,大唐皇帝的威嚴就越盛,大唐帝國如果衰弱,皇帝自然就全無威信,陛下應該明白這個因果關係!臣也明白陛下難以抉擇,但是俱文珍一個人能夠抵得上整個天下嗎?這不用臣說,陛下也知道該如何選擇吧?”
代宗閉上了眼睛。良久,擺手道:“此事朕就不管了,攝政王去處理吧,事後報朕一聲!朕累了,諸卿家請回吧!”
“臣等告退!”趙子良和衆宰相行禮後退了出來。
俱文珍正站在殿外,趙子良對兩個甲士擺手:“帶上俱文珍去宣政殿!”
“是!”兩個甲士押着俱文珍就走。
俱文珍大叫:“陛下,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俱文珍是被甲士拖着回到宣政殿的,他已經嘶嚎得嗓子都啞了,正在大殿中等候的衆臣看到這個情況就明白了結果,一時間都頗爲感慨,這個曾經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的大太監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侍御史給參倒了,所有人心中一時間都唏噓不已。
這時京兆少尹韋楨和長安尉薛萃已經到了,這大殿中多了兩個人,趙子良哪能猜不到是他們兩個?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太大意了,讓韋楨、薛萃與王翃先照了面,他們之間可能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趙子良坐會原位,等宰相們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後說道:“關於古莫聲彈劾俱文珍一案,皇帝陛下已經交給本王處理!來人,把俱文珍關入天牢!吳損何在,俱文珍一案交由御史臺臺院調查,本王的要求是不管涉及到何人,都要查一個底朝天!”
吳損站出來拱手道:“是,大王!”
殿中的太監們聽到這個結果,一部分人都心有慼慼,另外一部分則在心裡幸災樂禍,俱文珍在宮內長期霸道慣了,對太監宮女輕則打罵,重則杖斃,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如今卻淪爲階下囚,真是世事無常。
先前去傳韋禎和薛萃的宦官這時站出來對趙子良行禮道:“大王,奴婢奉王命去傳韋禎和薛萃,現已將二人傳來!”
趙子良目光如炬,“誰是韋禎,誰又是薛萃?”
二人站出來行禮道:“京兆少尹韋禎、長安尉薛萃拜見大王!”
趙子良問道:“關於靈武軍在長安城外叛亂的原因,你們二人清楚嗎?”
韋禎和薛萃二人同時搖頭道:“回大王的話,我二人不清楚!”
“不清楚?哈,你們二人竟然說不清楚?”趙子良怒極而笑,指着御史古莫聲喝道:“古御史,你來告訴他倆!”
“是,大王!”古莫聲答應,轉身對二人道:“二位,當日叛軍殺入城內,很多人都大喊‘我等遠道而來爲朝廷平叛,朝廷竟然給我等吃摻了砂子和餿飯的食物給我等吃?朝廷如此苛待,我等豈能不反?’這是很多人都聽見的,難道你們二人想裝糊塗矇混過關?”
韋禎和薛萃二人知道糊弄不過去,只得說道:“是,我等後來聽人說了!”
古莫聲喝道:“韋禎、薛萃,靈武軍到來時,當日朝廷把勞軍之事交給京兆府,是誰主持勞軍之事的?”
韋禎和薛萃二人竟然同時承認道:“京兆府尹王翃大人把此事交給我二人全權辦理!”
“這麼說讓人給靈武軍送去摻沙子和餿飯食物是你們二人的主張?”
二人供認不諱:“是!”
衆臣一片譁然,趙子良敲着案桌大喝:“肅靜!韋禎、薛萃,你二人爲何這麼做?”
韋禎道:“這樣做可以少花一大半錢款!”
“剩下的錢款去哪兒了?”
“被我二人平分了!”
“譁——”朝臣們再次譁然。
“肅靜、肅靜!”趙子良板着臉連續敲了幾次桌子,大喝道:“殿中侍御史何在?”
兩個官員站出來拱手道:“微臣在!”
趙子良喝問:“掌管朝堂之儀不是你們二人的職責嗎?若再有人在朝堂上喧譁而你們二人不進行彈劾,就是失職!本王定拿你們問罪!”
二人心頭亂跳,立即道:“是,下次若再有人大聲喧譁,臣等一定彈劾!”
趙子良再次看向韋禎二人,問道:“韋禎、薛萃,本王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給靈武軍吃摻了砂子和餿飯之事是你們二人的主意,還是有人指使?”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異口同聲咬牙道:“是我們二人的主意,結餘的錢財被我們二人平分了!我二人甘願接受朝廷處置!”
古莫聲當即大聲道:“大王,這二人供認不諱,當庭認罪!以他們的罪行,微臣認爲應該誅滅九族,否則不足以讓人心服!”
“不可!”當即有人站出來表示反對,衆臣一看,卻是刑部尚書路嗣恭站出來表示反對:“大王,這二人所犯之罪最多是一個斬立決,要誅滅其九族實在量刑太重了!”
“不然!路大人,他們二人確實只是貪了一點錢財,但是他們的所作所爲造成了靈武軍叛亂,靈武軍繼而攻破了長安,讓御駕受到驚嚇,致使長安成爲無數百姓遭到叛軍禍害、朝廷各他們和國庫以及皇城內都遭到了叛軍洗劫,誅滅他們九族已經是輕的了,應該誅滅十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