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封魔錄:真魔劫
013、八面財神
呂金山手裡的金牌,金光燦燦,一看就是純金的,上面還有“龍”形圖騰。
這可不是民間隨便用的東西。
鮮于燕忽然想起來了,當年收復長安後,肅宗、玄宗相繼迴歸,然而當時的長安已然破敗不堪,城中米糧油鹽,乃至宮中器物用度,都十分緊缺。
李輔國便網羅許多門閥巨賈,一番威逼利誘,使他們捐糧捐錢,以解燃眉之急。
皇帝家都揭不開鍋了,自然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封賞,便以金銀銅鐵,按各人捐助多少,打造了這些牌子。
這些牌子當然不會是什麼丹書鐵券,免死金牌,上面就是刻了些“祝您發財”之類的吉利話。
就算是告訴這些有錢人,“朕謝謝你們。”
不過當初爲了找那些老傢伙們借錢,李輔國故意把它們的名目和功用說的很模糊。
也具有一定“護身符”的意思,具體能發揮出多大效力,端看持有者自己的運用。
鮮于燕認識這東西,當下嘿嘿一樂。
“這應該不是呂金山先生的吧?”
“是我家主人,呂東來的。”
“這麼說是呂東來要你拿着這面金牌,來這裡的?”鮮于燕再次確認。
呂金山總算看出情況有些不對,“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接到線報,說你這倉庫裡存在有違大唐律令的勾當。”
“確實有,”呂金山乾脆承認了,“現在兵荒馬亂的,有些商賈豪紳委託我們打造兵刃,以做護院防身用。”
呂金山以退爲進。
戰亂年代,官府對於民間私造兵刃的管制尤爲嚴格,然而對於門閥豪紳造辦兵刃,用來看家護院,卻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算抓到了,只要沒有確實通敵、叛亂的證據,也都會不予追究。
這些豪紳自有他們的理由,當初叛軍殺來,朝廷只顧自己帶兵跑了,把百姓全都丟給了虎狼,沒有盡到保護之責,他們製造兵刃不過是以圖自保。
“片面之詞。”鮮于燕笑笑。
“連呂爺的面子都不給?”呂金山流露怒色。
“鮮于燕只知道效忠朝廷,知道有李家爺爺,不知道有什麼呂爺。”
“不過是個小小的街使,你的忠心,你家皇帝爺爺看得到嗎?”
“拿了。”鮮于燕不再廢話,伸手便抓住呂金山的左手腕子。
呂金山似早有防備,手腕子詭異翻轉,竟甩開鮮于燕,同時右手自袖口抖出一把匕首,握緊直刺郭曖心口。
原來呂金山早就懷疑郭曖,並把他算計在內。
只是他算錯了一點,就是郭曖的實力,他以爲郭曖只是個尋常小吏,不料那鋒利的烏茲匕首,竟刺而不入。
呂金山也是個狠人,一刺不入,進而抓住郭曖的肩膀,再次脖頸。
他以爲郭曖是穿了軟甲之類,不料脖頸子都刺不進去。
呂金山有些慌了,大罵一聲妖人,變換招路與郭曖鬥在一處。
衆賊見事不好,就想溜之大吉。
鮮于燕就帶來五十個人,再加上守門分出去十幾人,人數上吃虧不少。
不想有漏網之魚,郭曖一腳踢斷呂金山的右腿,擊碎他的肩胛骨,丟給金吾衛的兵士按住,自己大喝一聲,開啓迦樓羅法陣。
“土之卷•迦樓羅百牢之術。”
百尊泥塑金剛,自地底豁然而出,將那些賊人緊緊抱住。
鮮于燕大喜,一邊擊掌讚歎,一邊吩咐手下把賊人捆了,另外帶人去各個屋裡、密室尋取髒污、證據等等。
製造假金的材料、工具,還有一千兩真金,兩千兩假金,連同匠人的簡單口供做齊,鮮于燕令人放出信號,通知韓當做好準備,自己帶人快馬衝向呂東來府邸。
韓當不幹吃虧的買賣,先是埋伏了五十人圍住呂府,見信號響起,又調來二百人,大張旗鼓就把呂府給圍了個紮紮實實。
鮮于燕、郭曖、魚諾海三人帶着大隊人馬趕來時,正巧遇見薛衣柳也從東面急匆匆打馬而來。
看她神色,已能知其來意。
薛衣柳是張皇后身邊的人,而且他跟呂東來的關係,也早聽魚諾海提起過。
她此刻前來,不知道是個人行爲,還是張皇后之意。
薛衣柳來到呂東來府邸門前,把馬一橫,擋住衆人去路。
她雖只是一名宮中女官,可是實際的影響力,卻比在場衆人高出太多。
“鮮于大人,韓大人,你們魯莽了。”
薛衣柳的口氣令人生厭,幾人中韓當最是不講情面,當下反脣相譏,“薛宮人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薛衣柳臉色唰的就變了,女人愛生氣,女官更愛生氣。
“老韓老韓別這樣,別這樣兒,給薛姑娘幾分面子。”鮮于燕趕緊滿臉陪笑的勸慰。
“韓尚宮您這是去哪兒呀,我們這邊人喧馬鬧的,衝撞了薛尚宮還請多多包涵,我們這也是公務在身,公務在身。”鮮于燕笑道。
“鮮于大人不必兜圈子,我來正是爲了呂東來。”
“哎呦不巧了,我們吶今天也是爲了呂先生的事兒來,薛姑娘要是來會朋友,還請再選個日子,我們這邊——”
鮮于燕故意這麼說,意思是給對方機會,別蹚這趟渾水。
“鮮于大人的好意,奴家心領了,只是今天這事兒恐怕是一場誤會。”
“……”
“當初聖上還都長安,呂東來出力不少,大半豪紳大戶都是他召集來的,捐下不少糧錢,至於造辦兵刃的事兒,皇上都默許了,您總不能讓那些人再跑到皇上身邊,抱怨朝廷,無力保護黎民百姓吧?”
“薛姑娘,現在東都即克,天下太平指日可待,舊時權宜之計,不可亂了大唐法度。”
鮮于燕不卑不亢,薛衣柳也不好發作,當即莞爾一笑,換了態度。
“既是如此,可否請鮮于大人等上片刻,容我回稟娘娘,娘娘先問過皇上的意思,再做決定如何?”
“茲事體大,薛姑娘你確定皇后娘娘願意管這檔子閒事?”鮮于燕嚴肅起來,認真的盯着薛衣柳。
薛衣柳猶豫了一下,剛要說話,被門內一聲咳嗽打斷了。
兩名家僕把大門推開左右,一位風采不俗的中年男人緩步踏出,正是呂東來。
呂東來來到薛衣柳馬前站好,薛衣柳想下馬,卻被呂東來攔住了。
“今日多有不便,薛姑娘還是請回吧。”呂東來的聲音極具溫柔和磁性。
薛衣柳有些不解,有些幽怨的望着對方。
她也不知道眼前這男人,究竟瞞了自己多少事。然而,她就是那麼迷戀他。
她曾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這個男人是危險的,像毒蛇一樣危險。
有秘密的男人令人着迷,卻又令人愛得不知所措,愛的狼狽。
呂東來一再堅持,薛衣柳這纔不情願的調轉馬頭,回望幾眼,這才瘋也似的催馬遠去。
“幾位興師動衆,不只是因爲幾件私造的兵刃吧?”呂東來掃視衆人,,眸子裡流露幾分悲愴。
衆人點頭。
“也不是因爲那些金子?”呂東來試探道。
“主人,快走——”
不等鮮于燕衆人回答,押在後方的呂金山忽然叫了一聲。
猝不及防,呂金山掙脫兩名兵士,倏地竄到雙方中間。
“主人,快走——”
呂金山又喊了一嗓子,左手一柄剛從金吾衛隊士手裡奪過的鋼刀,早已舉起,直刺鮮于燕的咽喉。
呂金山傷重,三五招便被鮮于燕扣住兩手手腕,死死帶在懷裡。
呂金山嘴角滲出血來,癡癡笑笑的嘟囔着。
“血——爆——封——禁——”
他的身體像吹脹的豬尿泡一樣,嚯地鼓起來,渾身的皮膚迅速大量充血,變成光亮的紫色——
“小心”郭曖一掌按住呂金山頭頂,一把撥開鮮于燕。
“金剛鵬王之護——”
郭曖反用結界,把呂金山罩在裡面。
可憐呂金山最後的忠勇,也只是化作一片血霧。
要說呂金山這門兒功夫的威力的確驚人,鋒利的碎骨,在血霧中迸射,炸雷一般的衝擊波,把整個結界都撐得隨之膨脹。
若非郭曖出手及時,呂金山身邊這幾十號人都得死在這兒。
郭曖收起結界,呂金山的血沫子、碎骨濺落一地。
極爲恐怖的一幕,縱然金吾衛的漢子們,也有不少失聲尖叫的。
反倒呂東來,眼睜睜看着跟隨自己十幾年的忠僕殘死,竟無動於衷,臉上真真的無一點情緒變化。
“呂先生,抱歉了。”郭曖衝呂東來抱拳。
“既非郭公子之過,又何須向誰道歉呢。”呂東來微挑眉毛,盯着郭曖的眼睛,直到把郭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笑着轉移視線。
“郭公子向來好修養,只不過呂先生眼看着自己的老僕死成這樣兒,卻還要故作鎮靜,您這是在委屈他呀,還是在委屈自己呀。”韓當沒好氣兒的譏諷。
“那是他的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不會恨我,更不會恨你們。”呂東來招手喚過家僕,吩咐他們把呂金山的骨和血好好收起來。
“人都死了,幾位官爺就不用再賣關子了吧?也請給呂某一個痛快話兒。”呂東來神若虛空。
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也許眨眼的功夫兒,他就會跑掉,也許會忽然把手平伸,任由衆人捆綁。
“財神,八面財神。”郭曖亮出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