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沒有別的計劃
火把火勢搖曳,照得他們胸口的匕首,映出森森的寒光。
“什麼人,膽敢夜闖王府?”柳飛猿厲聲呵問,同時一擺手,幾十名親衛頓時將王爺和郡主,團團護在了中間。
一男一女兩道人影,飄然現身在對面的屋脊之上。
“是你們。”昇平認出了來人。
“又是你這妖婦。”廣平王也發現,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半路截殺自己的女人。
來人正是妖豔蛇女和吳鉤客。
“不對,他們還有人隱在暗處,父親還須多加小心。”
沒等廣平王出聲,一陣呼嘯聲過,擋在蛇女和吳鉤客面前的親兵,又有十幾人命絕倒地。
倒下的親兵,每個人胸口都中了一根弩箭,根根穿胸透背,只露了半截箭羽在外邊。
這不是蛇女和吳鉤客所發。
昇平郡主猜的沒錯兒,在暗處還隱藏着更多的殺手。
來者不善。柳飛猿當即放棄了進攻,命令所有人退後擺出防禦的陣勢,保護王爺和郡主的安全,自己挺身站在王爺前面,舉刀防備敵人下一次攻擊。
“咯咯咯咯,”妖豔蛇女嘴裡發出一陣陣冷笑。
十幾名黑衣人從四面的牆頭屋脊上現出身來,每個人手裡都操持着一件裝好箭矢的弩弓,居高臨下,冷冷的壓視着院中的人們。
“殺——”妖豔蛇女冷冷的發出指令。
箭如急雨,縱然早有提防,還是有十多名親衛倒了下去。
射程太近,弩箭威力太大,就算僥倖以刀劍擋開了箭矢,還是會反彈射殺臨近的戰友。
黑衣人重新裝填箭矢拉動弓弦,動作極其迅疾,幾乎不給人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剎那間,十幾張機關強弩再次斃命待發。
太被動了,這樣的陣勢對於廣平王一方來說,毫無勝算。
緊接着妖豔蛇女再次發出了擊殺的口令。
疾風呼嘯。
然而緊隨而至的一幕,卻令當場的衆人都驚呆了。
廣平王等人毫髮無傷,牆上持弩的黑衣人卻撲通撲通的栽倒下來。
這下輪到蛇女和吳鉤客瞪大了眼睛,四下打量起來。
“誰?”
無人應答。黑暗之中,耳力好的人可以聽到又一陣裝填弩箭拉動弓弦的聲音。
蛇女和吳鉤客清楚,此時只少有十幾張機關弩瞄準了自己。
“誰?一羣鼠輩,都不敢露個臉兒麼?”說話間,蛇女和吳鉤客各自取兵刃在手,擺出防禦的架勢。
無人應答,只有呼嘯聲再次響起。
十幾道寒光齊刷刷射向了蛇女和吳鉤客,二人拼力抵擋。奈何吳鉤客舊傷未愈,格擋不及,頓時被一支弩箭穿透了大腿,血柱噴薄而出。
“誰?不敢出來麼?”
無人應答,只有裝填弩箭和拉動弓弦之聲,在月色下演奏出哀怨恐怖的奪命之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素月,變成了肅殺之月。銀輝之下,屋脊之上,蛇女和吳鉤客背靠而立,孤立無援。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顯然,這些黃雀比螳螂更冷靜、更狠辣、更卑鄙。他們只知道殺死對方,用最直接、最簡單、最有效的方式殺死對方。
他們隱沒於暗處,在黑暗處棲息,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都不能使他們內心升起一絲的波瀾,他們不在乎敵人的哀怨和可憐,更不在乎敵人的憤怒和咒罵。
昇平郡主知曉蛇女的厲害,縱然對方陷入危境,依然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這時,就見蛇女的胸口有幾樣東西蠕動了一下,便迅速從衣袖裡鑽了出來。
“小心毒蛇。”
昇平郡主也不知道援手在哪裡藏匿,更不知道援手是誰,只得憑空大喊示警。
箭疾如電。然而,幾道白色的小蛇比箭更快。
就在對方扣發弩機的剎那,蛇女的雪蛇已經探準了幾名敵人的藏身之處。
“保護王爺——”
是魚諾海的聲音。廣平王心中一喜,只當他是爲了保護自己而來,十分的欣慰。倒是郡主還不明就裡,看着父王臉上露出笑意,生出幾分詫異。
話音剛落,十多名小太監從四面八方躥出,飄落院中的同時,就地一滾,繞着廣平王等人圍成了一圈,隨即各自取出了一支大竹筒,拔開塞子,將一股濃稠的黑色油膏倒在地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圈,將衆人圍在了中間。
小太監隨即引火,爆裂聲起,地上的黑油躥起仗餘高的火苗,組成了一道火牆。
現身、鋪油、點火,所有的動作幾乎都在剎那間完成,這些小太監的身手當真十分了得。
看他們的人數,想必已經有幾人遭到了蛇女的雪蛇奇襲,悄無聲息的死掉了。
魚諾海尚未現身。雪蛇依然隱在暗處。
蛇女見狀,知道一時難以攻克火牆,隨即掏出了蛇笛,吹出了幽咽恐怖的殺曲。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蛇信狂吐之聲,穿透了火牆的呼嘯,聽得衆人心裡一陣毛骨悚然。
廣平王和昇平郡主不免爲尚在火牆之外的魚諾海捏了一把汗。
反觀那些小太監一個個倒是神情自若,不時的在火牆裡添入更多的火油,以維持足夠的火勢。看來這些小太監對自己的長官充滿了信心。
嗖——
嗖——
嗖——
隨着幾道絲線破空之聲,一隻巨大的蜘蛛在空中游了過來。
是魚諾海,他正藉助高牆、大樹來施展飛天蜘蛛的輕功,整個人四肢伸展,幾乎與地面平行。
地上六條晶瑩透白的雪蛇,正昂首吐着信子,對準空中的魚諾海,緊追不放。
這些雪蛇通體透白,也就比常用的竹筷長那麼一點點,黑亮的信子,黑亮的毒牙,無不表明瞭這些小傢伙兒正是不可輕視的致命毒物。
趁着對方忙於防守的間隙,吳鉤客乾脆拔出了透穿大腿的弩箭,好在箭上無毒,他扯出一條白巾勒住了傷口。
這兩次任務他接連受傷,心頭火起,早已沉不住氣了。
吳鉤客瞅了瞅火牆,又看看被羣蛇圍住的魚諾海,嘴角浮現一絲冷笑。他斷定此時的魚諾海只能拼力自保,毫無還手之機。
吳鉤客打定主意,腳下一動,探雙鉤直取魚諾海。
“不要——”
蛇女發覺吳鉤客異動,失聲驚呼,然而爲時已晚。
魚諾海手腕一抖,鋒利的絲線竟將吳鉤客的雙腿緊緊勒住,深深的沒入了皮肉之中,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下。
吳鉤客一聲慘叫,身體登時倒掛下來,他拼命探出雙鉤想要鉤住魚諾海的腿腳,卻奈何仍是差了一尺多的距離,不能遂願。
魚諾海用來連接鉤爪絲線極韌極細,縱然是在白天肉眼也很難分辨,莫說月夜之下。
“欺人太甚——”
妖豔蛇女挺身躍下,便想斬斷吳鉤客的雙腿,好救他出困。
火牆內固守的察事廳子衆人早已準備好了強弩,待機而發。
只見紅衣女子與吳鉤客接而未接的剎那,十餘隻勁弩早已呼嘯而至,同時射向了蛇女和吳鉤客。
不容喘息。蛇女只得強揮軟劍擋開了勁弩,借力重回屋脊之上。
吳鉤客身中數箭,皆是穿胸而過,大量的鮮血噴濺出來,掙扎了幾下,身子一鬆死死的垂了下來。
“啊呀——老冤家,你死得好慘啊——”
妖豔蛇女又驚又恨,卻又無可奈何。
地上的雪蛇仍然死死的盯着自己,魚諾海不敢大意,瞅了瞅死翹翹的吳鉤客,手腕再揚,蜘蛛絲一鬆,吳鉤客的屍體頓時跌落下來,在地上砸出一聲悶響。
“小心,毒煙——”
魚諾海飄在半空,看得真切,只見西北方向,順着冬日的冷風吹來一股濃重的煙氣。
這些煙氣,在冷月銀輝的照耀下,現出一片恐怖的黃綠之色。
地上的小太監聽聞,趕忙從各自的百寶囊中,取出了一些面具,分發給廣平王等人,自己也趕緊戴上護住了口鼻。
柳飛猿領着的王府護衛還有五六十人活着,餘下十幾人沒能分到面具,只好用隨身攜帶的燒酒浸溼了衣襟,將嘴臉蒙了起來。
雖說護衛值勤的時候禁止飲酒,但在這寒冬臘月裡,夜寒風冷,誰又能擋得住那股誘惑呢?況且廣平王也是仁義之主,平日裡寬懷待人,這件事也就算默許了。正好此時,成了救命的寶貝。
此時,魚諾海也收起了蜘蛛絲,落在了火牆之內,不慌不忙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這片煙霧十分的濃厚,自己隻身蕩在半空中,無法查看對手的蹤跡,無異於坐以待斃。
蛇女見魚諾海退進了火圈裡,連忙召回了雪蛇,任其遊入了自己的懷裡。
“小心上邊。”魚諾海提醒大家。
幾名小太監連忙撐開了三把大傘,將廣平王和郡主照在了傘下。
這些大傘的傘面都是用極韌的鐵蠶絲混合了鋼絲、獸筋織成,對於一般的弩箭、毒液、刀劍砍刺,都能有很好的防禦效果。
“你們察事廳子的裝備挺全的啊!”
“嘿嘿嘿嘿,郡主過獎了,”魚諾海嘿嘿一樂,話鋒一轉,“要是郭大哥在就好了,他能開啓結界,比這火牆和鐵傘可強多了。”
“這下怎麼辦?”郡主又問。
“嘿嘿嘿嘿,等吧。”
“等?父王在這裡,就這麼等?”
郡主一時情急,濃霧之中無法分辨敵情,萬一敵人趁機發射弩箭投擲飛鏢之類的,己方根本無法防禦。
魚諾海當然知道郡主的擔心,又是嘿嘿一樂,“沒辦法,現在也只能賭一把了。”
“賭?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這是拿父王——”
廣平王伸手在郡主的肩頭拍了一下,示意她莫再做聲。
“魚總管,是有什麼別的計劃麼?”
“王爺,小人不敢欺瞞王爺,小人的確沒有別的計劃,只能在這裡拼死守護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