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是什麼湯。
春蘭在廚房找原本就是高句麗的奴隸廚師一問,那廚房當下就鬼號一樣的哭了。
“別,別哭呀!”春蘭有些急了。
李常正好過來,一把就揪起那廚子:“快回答某,這湯有什麼講究?”
“這是母親湯!”那廚子眼淚嘩嘩的說道:“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那存放了一年幹到快發黴魚乾。混入各種野菜,煮了給了孩子們去吃。所以,這湯就是母親湯,只有窮人才知道這個湯的!”
野菜,這裡有的是野菜,發動人很快可以採到幾大車。
李常一邊叫人去準備野菜,那魚乾想找一個發黴的還真的是難。
想來想去,李常叫春蘭進去先作彙報,自己也去告訴三位上官,看看他們怎麼說。
王及善聽到只當是金蔓青想家了,正好合了剛纔她對那頁菜單的猶豫。
武曌聽到之後,卻將一物暗中交給了春蘭,同時小聲說道:“這就是最後一道湯!”
香菇青菜,這是第一道上桌的菜,廚房之中自然是以大唐廚師爲主的,李元興好吃,只管味道不用顏色與樣式。武曌好吃,要求色香味俱全。這香菇青菜在現代是道極普通的菜,可以大唐,卻是長安上等的貴賓菜。
因爲一年四季,無論你在何時,都可以吃上一份香菇青菜。
這道菜自秦王莊推出之後,因爲保證了四季新鮮的香菇與青菜的供應。很快成爲宴席之上的重要素菜,特別是大唐官員宴請異邦使節的時候,少了這道菜就代表着那位使節不被大唐看重。
民四季有綠菜,代表着大唐的富足強盛。
第二道丸子,四色丸子。分另是精瘦的小獅子頭,生汆丸子,和着澱粉炸的肉丸,與鮮丸。鮮丸就是蝦肉與豬肉混合起來的味道鮮美的肉丸。
四樣丸子,蒸、煮、炸,用了三樣工藝。而且用的全是新鮮肉。
這一道菜。任何一種丸子都是宴席上的上品。而在耀州,這道菜奴隸也可以吃,只是卻用錢買不到,而是靠工坊獎勵的分數換來的。
這道菜代表着耀州最出色的工匠。無論男女老少。平民還是奴隸。
第三道。回鍋肉片。
醃肉,或者是水煮肉,然後切片薄片。用蒜苗炒了。這道菜不是席,可卻是尋常百姓桌上的上等菜。
醃肉與水煮肉都是可以保存許多天的肉。
耀州的奴隸們自從可以自己擁有一些財產之後,在吃食方面第一個儲存的就是這醃肉幹,或者是水煮肉塊,這樣的東西代表着普通奴隸的富足。在長安不知道有什麼意思,可以耀州,這是耀州底層奴隸或者是平民,最棒一道菜。
最後一道,燜豆!
這不算是一道菜了,這是大唐最初的一種主食。榨油之後的豆餅,用砂鍋小火放是一些粗鹽,加上水用小火慢慢的燜煮,在上工之前煮上,晚上的時候回家那大半砂鍋的水就快乾了,那豆子也象是粥一樣。
吃着混上野菜的麥麩糰子,再吃上這個燜豆,就是連續好幾個月的主食了。
四道菜,代表着四種不同的感情。
武曌都佩服這個金曼青,當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用四道菜表達出了她現在全部的心情。她愛大唐,她喜歡現在的生活,可以高句麗那邊依然有她無法捨棄的東西。
最後一道湯上桌的時候,是用一個半圓的純鋼蓋子扣在托盤上的。
侍女在金曼青前並沒有拿掉蓋子,而是將整個托盤都放在桌上。
帶着疑惑,在武曌眼神的鼓勵下,金曼成伸手緩緩的打開了蓋子,托盤上沒有湯,只有一個羊皮紙卷,用一根紅色的絲帶綁着放在托盤之中。
“你的憑引,從大唐長安到高句麗,時效爲一年!你可以隨時背上你的行李出發了,這份憑引是大唐秦王府簽發的,你可以通行無阻,大唐的驛站你也可以入住,每個驛站會管你一餐飯,一夜住宿。”
春蘭站在武曌的旁邊,解釋着憑引的特殊之處。
金曼青捧着那憑引,突然大聲問道:“大唐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嗎?”
武曌沒有回答,只是慢吞吞的吃着自己的午餐。
坐在屏風後的王及善與崔君肅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在紙上寫了一句話,這是他們面對這樣提問之時,認爲最佳的回答。
王及善寫的是,大唐待你如親女,你爲何不回。
崔君肅寫的是,大唐這裡你纔可以成爲人上人,你爲何不回。
兩人寫完,示意盧承慶與李常也都寫他們可能用到了回答。李常直接在自己面前的紙上寫着:某是個粗人,認字不多,只當是秦王殿下對某好,某以死相報。
盧承慶卻寫道:何以爲家,有親有朋,富足常樂以爲家。
王及善與崔君肅同時對盧承慶豎起了大拇指,在晚輩而論,盧承慶的話結合了王、崔兩人的說辭的精華。無論是他自己想的,還是在看到王、崔兩人的話之後才寫出,都不能掩飾盧承慶是有真才能的人。
可武曌會如何回答着。
所有人都期待着,屏風後的幾個人期待着,金曼青也期待着。
武曌將自己小碗裡的米飯吃完,擦了擦嘴後這才說道:“大唐的憑引只是通行證,有人自嶺南來長安,留下就不回嶺南了。這個並不違返大唐的律法,只是他如果要回嶺南,就需要重新辦理憑引。”
這算什麼回答?
“你是大唐的平民,沒有人限制你的自由。只是超過一年,你的憑此失效,你就需要在邊關重新申請通關憑引。只要你還活着,就一直有這個資格。你也可以選擇你以後居住的地點,高句麗那裡本就是你的家。”
“爲什麼?”金曼青這象是在問自己,她低着頭捧着那憑引有些癡了。
爲什麼?王及善也不理解武曌爲什麼會這樣回答。
“大唐的平民,擁有自由。這是大唐律條之中寫得有的,不過,你與耀州藥材坊簽過契約,你在藥材坊沒有工作足夠的年限,你是要賠錢出來的,這條在契約之中是有的,所以你一年沒回來,大唐的官員會在高句麗去找你,向你討要你的違約賠款。”
武曌說的句句都是真實的。
金曼青當真無法理解了,起身走到正中的位置施大禮,跪坐在地上再次問道:“從長安到高句麗找到我要賠款,那些錢甚至不夠路費,卻爲什麼不是抓我回來。”
“本宮非常嚴肅的告訴你,你的自由人,沒有人有權利抓你。你當大唐讓你贖身是一句笑話嗎?還是大唐在拿這個玩文字遊戲去騙你們這些人。找你賠錢,這是維護大唐律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武曌一字一句的說着,那語氣象極了李元興。
如果不是武曌的聲音是明顯的幼童女聲,就這個語氣王及善等人當真以爲秦王李元興到了。
金曼青哭了。
她相信一位公主說出的話不會是假話的,自己真的自由的。
可是……
金曼成哭的很傷心,把自己成爲奴隸以來所有的淚水都一次性哭了出來。從被抓,到現在,無論是苦,還是累,就是有一次不小心被櫃子砸傷了肩膀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現在她卻是真真正正在哭。
“公主殿下,我回不去。想回去,卻回不去!”
“爲什麼?”武曌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但依然還是象李元興的口氣。
“回去之後,會被重新抓回宮中去。因爲是逃奴,如果我死了,宮中會給我父母一些賞錢,如果我是逃奴,那父母也會受到連累。我會被抓回去,用鞭子活活打死,我的父母也要賠上家產,甚至也淪爲奴隸!”
金曼青哭的傷心,她是高句麗宮中的醫女,從進宮那天開始,她就是宮中的財產了。
雖然不是賣身爲奴,但進宮的時候,高句麗皇宮會給她家中一筆錢,也算是買下她了。只是沒有落下賣女爲奴的名份,事實上她算是高級奴隸了,成爲宮中的醫女侍,一直到成爲正式的醫女官,她纔算是熬出頭,有了自由身。
王及善、崔君肅都是大唐高官,他們不但懂大唐的律法,對於周邊小國的律法也知道一些,畢竟是友邦。
聽到金曼青哭,兩人都有些動容。
王及善說道:“買她父母回來,應該不是難事,程將軍應該可以辦到!”
可就在所有人都在同情金曼青的時候。
“哈,哈哈哈!”武曌放聲大笑,似乎是沒有一點同情。
金曼青死心了,她知道自己只有留在大唐一條出路了,唯一可以求的就是,自己存到了足夠的錢,接家中的父母與弟弟來到了大唐過上富足的生活。
“你懷中放的是什麼,那張紙你知道代表着什麼?”武曌此時說話的語氣,絕對就是李元興翻版,沒有一絲一毫的差距。用詞,語句,語氣的停頓,所有的一切都是李元興的翻版。
這一點,讓屏風後的四人震驚。
金曼青顫抖着拿出自己的那張代表着大唐平民身份的紙卷。
“你是大唐子民,大唐之外普天之下沒有關押大唐子民的牢房,敢打大唐子民的鞭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