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玄世璟知道這番話,李淳風到了晚上一定會去觀星臺夜觀天象的,早在之前,玄世璟就知道,李淳風這位大名鼎鼎的道士通過夜觀天象就曾對李二陛下說過“帝傳三代,武代李興”這種話。
後來結果也印證了李淳風說的話,只是相傳這件事雖然被李二陛下重視,但最後的處置卻是很草率,在御林軍中隨意找了個小名音同的人就給處置了。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認爲這個“武”是個男子,而不會是女人,可偏偏在幾十年後,武媚跳出來,打了衆人的臉。
太宗皇帝的一世英名啊。
所以,讓李淳風親自去觀星臺夜觀天象,能夠發現什麼,也算是給李二陛下打個預防針了。
這種事情,也不是放無矢的,李淳風若是看出了什麼,李二陛下也不會放着不管,否則也不會在宮內安置太史局這樣一個官署。
是夜,李淳風焚香沐浴過後,歡聲一身潔白的道袍,登上了觀星臺,站在高聳的樓閣之上,夜風吹過,在燈火的照耀下,宛如謫仙。
李淳風擡頭看着浩瀚無垠的星空,找到了紫微星的方位。
紫微星雖貴爲帝座,有唯我獨尊的氣勢,至高無上的權威,是衆星的主宰,但坐命、身宮並不表示一定會榮華富貴,尚需參看其同宮、相鄰宮、對宮及三合會宮中的諸星曜吉凶而定。
簡單一點兒說,紫微星雖然命格尊貴,但是運勢如何,與周圍星象也是息息相關。
可是就在閃耀的紫微星周圍,李淳風卻是發現了不尋常,紫微星周圍不知何時,多了一顆明滅不定的白點,按照術法掐算,就這不起眼的白點,卻讓李淳風心下一沉。
難不成真被玄侯給說中了?!
此星現在星光雖若,但是其命格卻帶七殺,其性陰狠,命中不爭不能求生存,明不爭,暗不吵,不黑不白,主暗道,甚是陰損。
難倒之前自己的那個推論,連東山侯這等命格也破不掉?
掐算出此星之後,李淳風又將目光看向了紫微星周圍的星象。
在世之人,每人都有自己的命星,或明或安,或光芒大作,或黯然隱晦,可是.......
爲什麼你就沒有呢?
李淳風皺眉,想起了自己所作的推背圖。
也罷,既然此事都讓你上心了,怕是也小不了了。
當下,李淳風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疾步朝着甘露殿走去。
還未到夜深,李二陛下仍舊在甘露殿處理政事,這些政事數目繁多不假,但是最主要的,還是一些大事讓李二陛下不得不費神去思索對策,所以即便每天都這般勤勉,到了晚上還得是加班加點,若是今日的事情積壓下,明日要做的,豈不是更多,而且國之大事,在自己桌案上壓一天,底下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巨大的變化呢,所以李二陛下從來不敢懈怠。
武媚得了聖旨,在甘露殿中伺候筆墨,一用完晚膳,武媚便收拾好自己,急匆匆的趕到甘露殿中。
只是進了甘露殿之後,武媚卻是發現,晉陽公主竟然也在這裡,而且還坐在了陛下身側的那張書案上,目光所及,武媚不由得驚訝。
這.......晉陽公主是在處理政事?批閱奏摺?
短短的失態之後,武媚規規矩矩的站在殿中行禮。
“臣妾參見陛下。”
“過來了?正好,替朕研磨吧。”李二陛下說道。
“是。”武媚應了一聲,隨後施然來到李二陛下身側,爲李二陛下研磨,只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一直往晉陽公主那邊看。
李二陛下是個喜歡浪漫的人,平常晚間在甘露殿處理政事,都會傳召後宮的一些有才氣的妃嬪侍奉左右,紅袖添香,聽起來就是詩情畫意。
武媚看到晉陽公主處理那些奏摺,熟練的程度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不是說後宮不得干政嗎?這位小公主竟然已經被陛下疼愛到這個地步了嗎?公然在甘露殿問政。
想到這裡,武媚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羨慕,朝堂是男人們的朝堂,而這天下事,也是那些男人們的天下事,就算是有再多的才華,一旦生爲女兒身,那也是無濟於事的,就算入了宮,不過也是陪在這位尊貴的男子身邊,做些伺候筆墨的事兒。
武媚自認爲自己的才華不會比晉陽差,可是現實呢?一個在研磨,一個在堂而皇之的拿着筆批閱奏摺,經手的,都是家國大事。
能夠送到李二陛下書案上的奏摺,代表的事情,絕對不是小事。
對於晉陽的羨慕,或許在這一刻已經變成了嫉妒......
“陛下。”甘露殿外侯着的小黃門走了進來:“啓奏陛下,太史局李淳風求見。”
“宣。”李二陛下頭也不擡的說道,心下好奇,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李淳風一身白色道袍,疾步走進了甘露殿,跪在了地上:“臣,參見陛下。”
“李道長這是怎麼了,爲何行如此大禮?快快起來。”李二陛下擡起頭來看向李淳風說道。
晉陽也好奇的擡起頭,目光落在這位道長身上。
李淳風仍舊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臣夜觀天相,得一大凶之兆!”
“發生什麼事了!”李二陛下聞言,面色也嚴肅了起來。
星象之說,別說現在的百姓信,就算是李二陛下,對此也是深信不疑的,聽到李淳風說是大凶之像,心中咯噔一聲,不會是哪兒又遭了什麼災了吧。
“陛下,臣方纔登觀星臺,夜觀星象,紫微星側,一星晦暗不明,此星命格主七殺,或對大唐有害。”
“繼續講!”李二陛下的目光陡然間變的銳利了起來。
原本以爲是哪兒又遭了災,但是聽李淳風這麼一說,恐怕是比遭了災還要嚴重,都要禍及大唐了。
“臣仔細思之,近來長安城中出現了“太白屢晝見”臣仰稽天象,俯察歷數,其人已在陛下宮中,爲親屬,自今不過四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李淳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