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雖然不是重陽佳節的正日子, 但登高飲宴的歡樂氣氛一點不減。宴會上的男女老少,不管是宗室王孫,后妃女眷,還是文武官員,亦或是外國使臣, 都穿戴了茱萸、菊花相關的飾物:有腰佩茱萸香囊的,有頭挽茱萸果實發釵的,還有在紗帽旁簪菊花的。

裴英娘今天的打扮也呼應時節, 穿的是纏枝菊花羅交領上襦, 系荷葉羅裙,綰着雙螺髻,略施珠翠,腕上纏着緋色地銀硃萬代長春紋刺繡披帛,披帛小小地挽了個結,中間別了一簇茱萸枝, 深紅色的果實,顆顆飽滿圓潤,累累可愛。

她一個人坐着無趣,吃完茶食, 手裡絞着絳色裙帶, 左顧右盼,打量身旁的李旦幾眼,發現他從頭到腳乾乾淨淨。

頭頂軟襆,腰束玉帶, 腳踏粉底皁靴,一襲秋色聯珠狩獵紋窄袖圓領袍,清淨樸素,腰帶上只結了一條杏子紅攢花宮絛。

“阿兄今天怎麼不戴茱萸?”

李旦淡淡道,“忘了。”

裴英娘想了想,摘下披帛間纏着的茱萸枝,輕輕扯下一小串小巧玲瓏的茱萸果子,捧在手心裡,“阿兄,我分你一半好了。”

雖然茱萸並不是真的能夠辟邪驅黴,但少了它,難免少了過節的吉祥意頭。就好像人日不剪綵勝,上元節錯過花燈會,端陽沒有吃到黍糉一樣,總覺得節日算是白過了。

李旦低頭,看着裴英娘手心裡的茱萸枝,肥圓的葉片,殷紅的果子,有些像她今天穿的衣裳,艾衫綠裙,俏麗秀淨。

她長高了,手指頭不像剛練字時那會兒胖嘟嘟的,漸漸養出纖長優雅的韻致,白皙的手掌和指節間微微透出幾許鮮嫩的粉色。

她剛進宮時,他可以握着她軟綿綿的小手,教她怎麼運筆,怎麼弄弦,怎麼用胭脂調出顏料,在雪白的宣紙上畫出一叢叢荷花。

如今,他既然已經起了別的心思,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樣隨便待她了。

英娘信任他,親近他,依賴他,把他當成兄長。

如果她知道他此刻心裡想着永遠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會怎麼看他?

大失所望,震驚,恐懼,還是厭惡?

李旦能想象到裴英娘會怎麼疏遠自己,怎麼逃離自己。他不想讓她討厭,可和看着她離開,此後陪伴在另一個人身邊比起來,他寧願被她憎惡,也要把她留下來。

他從沒有向阿父要求過什麼,權勢地位與他來說,只是尋常,這是他第一次強烈想要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半天不說話,眉眼間有化不開的鬱色。

裴英娘歪着腦袋,盯住李旦看了一會兒,不明白爲什麼好好的,他會突然發起呆來。

乾脆起身走到他身邊。

李旦是盤腿坐着的,裴英娘站起來剛好可以輕易夠到他的衣襟。

秋色繫帶一絲不苟掖在衣緣底下,她湊到他身前,微微俯身,兩指一勾,抽出圓襟繫帶,把茱萸枝別上去,笑着打趣他,“阿兄難道怕難爲情?”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眉微彎,眉心的芍藥花鈿薄如蟬翼,淺淡如雲霞的丁香紅,襯得一雙眸子愈顯烏黑髮亮。

李旦猶豫着擡起右手,摸摸裴英孃的發頂,臉上泛起一絲輕淺的微笑。

她什麼都不必知道,只要好好長大就夠了。

他可以等。

裴英娘覺得今天的李旦好像有點古怪,來不及細究,聽到半夏在身後喚她,“公主,七王妃讓人送了一盤糖蒸酥酪過來。”

雪白剔透的酥酪,盛在花絲瑪瑙鑲嵌寶石盤裡,面上撒了一層慄絲、棗圈、山楂、核桃,紅白黃褐相間,色彩斑斕。

坐在對面的趙觀音舉起鑲金酒杯,隔着賣力吹奏樂器的龜茲樂人,遙遙向裴英娘示意。

裴英娘微笑着朝她頷首。這不是趙觀音第一次主動示好於她了。

自從嫁給李顯後,趙觀音彷彿下定決心要做一個人人稱頌的英王妃,收斂脾性,侍奉翁姑,敬畏丈夫,昔日高傲刁蠻的公主之女,儼然成爲和太子妃裴氏、李賢的正妃房氏一樣端莊柔順的賢德內婦。

最近連李令月都不好意思再給趙觀音冷臉看了,私下裡和裴英娘嘀咕:“我常聽六娘說女子嫁了人以後可能會性情大變,還不信,如今纔算是眼見爲實,趙二孃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隨和了?”

面對趙觀音近乎於低聲下氣的熱情討好,裴英孃的反應有些冷淡。

不是她故意拿捏作態,實在是趙觀音的轉變太突兀了,突兀得就像完全變了個人。而且趙觀音總是趁李令月不在的時候跑來關心她,拉攏挑撥之意昭然若曉。

裴英娘可以確信,趙觀音並不是真心想和李令月改善關係,而是以退爲進,故意示弱,先博得李令月的同情,讓她放鬆警惕,然而再利用七王妃的身份和李令月作對。

趙觀音確實成長了不少,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光明正大和李令月爭搶風頭,開始學會用心機算計人。

裴英娘拈起銀匙子,隨意吃了兩口酥酪,放下不吃了。

“公主,是不是不夠甜?”半夏奇怪裴英娘竟然也有胃口不好的時候,“要不要擱點酪漿?”

裴英娘搖搖手。

這時,忍冬回到裴英娘身邊,悄聲道,“公主,那邊打起來了。”

裴英娘雙眉舒展,笑得不懷好意,“咱們過去看看。”

倭國使臣和新羅使臣打成一團,食案上的酒菜茶食翻了一地,汁水淋漓,一片狼藉。

鴻臚寺的官員們在一旁商量着要不要前去勸架。

少卿王洵冷聲道:“誰耐煩理他們!隨他們鬧去!”

其他人聽王洵這麼說,不敢插手多管,這位可是個混不吝的主兒,連天后都敢得罪。聽說在獄中吃了不少苦頭,好容易躲過武承嗣的構害,九死一生放出來,依然我行我素。聖人不僅不怪罪他,還誇他“類昔日魏公”。

既然少卿都這麼說了,他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反正兩國打得越兇,對他們只有好處。

王洵倒也不是完全置之不理,叫來兩名僮僕,吩咐道:“看着他們,不許他們鬧到聖人面前去。”

其他藩國使臣生怕牽連自己,早在兩國使臣嘰裡咕嚕吵起來的時候躲開了,圍幛內只剩下冷眼旁觀的王洵等人和隨時預備收拾殘局的宮婢、內侍。

兩國使臣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廝打在一處,打得難捨難分,在波斯地毯上滾成一團,各自的扈從也跟着纏鬥在一處,分不清你我。

李令月趴在圍幛縫隙處,笑得前仰後合,回頭朝一個穿翻領胡服的年輕男子拱手作揖,“大郎,多謝你!”

不等執失雲漸說什麼,她眼前一亮,歡歡喜喜越過執失雲漸,迎上前,“英娘,快來瞧熱鬧!”

裴英娘朝執失雲漸笑了笑,算是招呼過了,任李令月拉着,走向圍幛。

一雙烏皮靴擋在兩人面前。

裴英娘擡起頭,擋住兩人去路的是一個身穿圓領襴袍的年輕郎君,桃花眼,挺鼻樑,斯文俊秀,眉目端正。

李令月皺眉問:“王少卿杵在這兒做什麼?”

王洵拱手道:“裡頭腌臢,公主還請移步。”

李令月哪裡捨得錯過倭國使團的狼狽慘狀,不肯走,“我們就在外面看看,不進去。”

王洵一動不動。他相貌斯文,說話輕柔,乍眼一看,和儒雅清秀的薛紹有點像,但舉手投足間卻帶出幾分清冷高傲,顯然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裴英娘扭過臉,發現有人匆匆走到執失雲漸身邊,把他領進圍幛裡去了。

她側耳細聽片刻,執失雲漸掀簾進去後,圍幛裡的打鬧聲似乎靜了一靜。估計兩國使臣打出真火了,鴻臚寺忙着趁火打劫,繼續挑撥兩國關係,把執失雲漸叫進去,是爲了震懾兩國使團。

這時候確實不好給鴻臚寺添亂。

裴英娘扯扯李令月的衣袖,指指另一處地勢比較高的地方,“阿姊,咱們可以去那邊看,那邊肯定看得更清楚。”

李令月不疑有他,跟着裴英娘轉身。

待兩人離去,王洵雙眼微眯,盯着裴英孃的背影看了許久。

她果然沒有認出他來。

說起來,確實有好幾年沒見過她了。最後一次去裴家,是爲了慶賀姨母的生辰。

那天格外冷,天色陰沉,北風呼嘯,院子裡滴水成冰,花木枯瘦凋零,青石上凝了薄薄一層白霜,像是要落雪的光景。

姨母怕他凍着,命人把壽宴挪到閣子裡,四周燃着熊熊的炭火,燒得內室溫暖如春。

他穿着厚厚的錦袍,熱出一身汗,連鼻尖也凝了幾顆汗珠。

開宴前,婢女把裴十郎、裴十二孃領進閣子裡拜壽。

裴十郎坐不住,在坐褥上扭來扭去,四處張望。看到宴席上有道不常吃的蒸羊頭,不等別人舉筷,擼起袖子,讓人把整碗蒸羊頭端到他的食案前,旁若無人地大嚼起來。

姨母張氏懦弱,不敢管教姨父收養的兩個孩子,還得替裴十郎遮掩,陪笑和王洵說,“可憐他們兄妹父母早亡,我平日裡捨不得拘束他們。十郎年紀小,沒把你當外人,纔會這麼無拘無束的。”

王洵沉默不語,心底冷笑,裴家怎麼說也是河東名門世家,竟然有如此粗鄙不堪的兒郎!

張氏似乎也覺得難爲情,岔開話,問使女:“十七娘怎麼沒來?”

使女說了幾句什麼,聲音故意壓得很低,王洵沒聽清,依稀聽到“鎖在屋裡”幾個字。

張氏眉頭輕蹙,“大冷的天,那屋子四面漏風,還沒有生爐子,要是病了可怎麼好!”

她躊躇了幾下,一咬牙,吩咐使女,“平時也就算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讓管家開鎖,你親自過去,把十七娘帶到我跟前來。若是有人攔你,就說是我的主意,郎君歸家問起,只管來問我。”

使女退出閣子,不一會兒,領着一個頭梳環髻,穿豆綠衫子,蔥黃襦裙的女娃娃走進來。

王洵認出對方是姨父裴玄之和髮妻褚氏的女兒裴英娘。他以前來裴家時,見過幾次,那時候她纔剛剛開口說話,被乳母抱在懷裡,嫌“表”字拗口,總把“表兄”叫成“大兄”。

裴十郎和裴十二孃看到裴英娘,立刻放下筷子,指着她大聲喊:“叔父說十七不聽話,罰她跪書室,嬸母怎麼把她放出來了?”

張氏低斥裴十郎,神色更加尷尬,“十七娘是來爲我祝壽的。”

裴英娘才幾歲大,緊緊挨在使女身邊,不知是因爲跪久了,還是年紀小的緣故,走路有些蹣跚。

裴十郎竄到她面前,不許她進閣子,“你還沒跪滿兩個時辰,不許你進來!”

王洵坐的地方剛好正對着門口,裴英娘站在門檻外,往裡看了一眼,眼神淡漠,完全不像個懵懂幼童。

裴十郎伸手推她,“你得回去接着罰跪!”

裴英娘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咕咚”一聲,摔倒在廊檐底下。

使女們驚呼一聲,七手八腳擁上前,想扶她起來。

裴十郎蠻橫地推開使女,不許別人幫忙。

裴英娘沒有吭聲,既不委屈,也不害怕,自己慢騰騰爬起來,低頭拍拍弄髒的衣裙,繞過裴十郎,跨進門檻。

裴十郎怔了一下,拽住她的衣袖,不許她走,“你竟然敢不聽我的話!”

張氏氣不過,顧不上在王洵面前丟臉的事,直起身,呵斥裴十郎,“十郎,莫要任性,十七娘是你的妹妹!”

裴十郎冷哼一聲,“我只有一個妹妹,誰曉得她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她和叔父長得一點都不像,肯定是外頭撿來的!”

張氏看裴十郎竟然當着王洵的面編排裴英孃的出身,又羞又氣,渾身發顫,髮髻上的珠翠首飾叮叮響,拍案而起:“裴嶠!休得胡言!”

王洵沒有閒心管別人的家事,見張氏氣狠了,才慢悠悠道:“十郎年幼,姨母不必同他一般見識。”

張氏平素溫和怯弱,少有發怒的時候,裴十二孃怕裴十郎真把她氣出個好歹來,輕聲細語幾句,暫時將裴十郎安撫下來。

裴英娘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安安靜靜走到張氏身邊,挨着她坐下。

張氏摸她的手,觸手冰涼,再看她穿得單薄,身子隱隱在瑟瑟發抖,但一雙水杏眼兒仍然亮晶晶的,帶着鮮活氣兒,似乎根本不在意裴十郎的刁難,可憐她小小年紀,從會說話起,就格外早熟,一言一行,比別人家十幾歲的小娘子還懂事知禮,卻始終得不到郎君的喜愛,眼圈頓時一紅,“十七,冷不冷?”

裴英娘搖搖頭,眉眼微彎,笑了一下。

張氏心裡愈加難受,如果裴英娘是她的女兒,她恨不能把全天下所有的好東西捧到她面前,哪能容忍她被如此磋磨?

郎君當真狠心,那個行事決絕的褚氏,也果真如府中舊人說的一樣,冷情冷性。

使女們陸陸續續送來茶食果品和菜餚湯羹。

裴英娘大概是餓狠了,埋頭吃一碗熱黍臛,吃得頭都不擡。

宴席過後,使女仍舊把裴英娘送回書室去,裴玄之命她在書室思過,還沒到下衙的時候,管家不敢讓她在外面多待——裴十郎在一旁虎視眈眈,等着找叔父告狀呢!

張氏雖然可憐裴英娘,但到底不是她的親女兒,不敢多管,只能吩咐使女時不時送些熱水熱湯過去。

王洵沒有在裴家過夜,趕在關坊門前,出了金城坊。

天邊搓雲扯絮,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撒下來。他騎着高頭大馬,一路踏瓊碎玉,馬蹄起落間,揚起陣陣雪粒子。

後來王洵陸陸續續見過裴英娘幾次,張氏偶爾會帶她回孃家赴宴,她在外邊的時候比在裴家稍微活潑些,笑眉笑眼,靦腆柔順。

王洵那時候是個心比天高的少年郎,一心讀書進舉,重現王家昔日的榮耀,沒怎麼在意姨母家的小表妹,若是有血緣關係還好,不相干的小娃娃,他無暇留心。

可王洵總會時不時想起裴英孃的那道目光。時至今日,他還記得那道眼神掃過閣子時,珠簾輕輕搖曳,火盆裡的木炭畢畢剝剝響,其他人無知無覺,唯有他怔愣良久。

那時候他沒有朝裴英娘施以援手,多年以後,因爲一時意氣觸怒武皇后,身陷囹圄,求告無門,卻是裴英娘救了他。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穿團花綾羅的青年緩步走到王洵身邊,“洵兒,我和你說過,英娘已經不記得我們了。”

王浮是家中的長子,常去裴家拜望姨母張氏,他和裴英娘見面的次數多些。他這人慣常周到體貼,每次去裴家,總會給裴英娘、裴十郎和裴十二孃帶些小禮物。裴英娘小時候和他很親近,只要他登門拜訪,就會偷偷在內門守着。

三四歲的小娃娃是不記事的,王浮還依稀記得裴英娘蹣跚學步的模樣,但對現在的裴英娘來說,他只是個陌生人。

王洵扭過臉,他性子孤僻,偏偏生了一雙風流婉轉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面孔嚴肅死板,眼神卻像春水一般靈動,彷彿總有幾分故作正經的意味,“阿兄,不管英娘記不記得我,是她向聖人求情把我救出來的,你以後莫要去煩她了。”

王浮皺眉,“怎麼,被武承嗣恐嚇幾句,你就怕了?”

他出自太原王氏,乃簪纓世家之後,絕不會輕易朝一個出身卑賤的武承嗣低頭!

王洵搖搖頭,桃花眼裡現出幾分執拗,“阿兄,那是我們王家的事,和英娘無關。”

經年不見,昔日那個瘦小可憐的裴家十七娘,已經搖身一變,成爲聖人寵愛的永安公主。眉眼帶笑,顧盼生輝,舉手投足間的嬌憨活潑氣,和從前那種麻木的沉靜淡泊完全不一樣,一看便知是在寵溺和呵護中嬌養出來的。

聖人肯定很疼愛她。

剛纔她和八王李旦共坐一席,舉止親暱自然,想必八王也是極關愛她的。

太平公主就更不必說了,她幾乎每天把妹妹掛在嘴邊。京兆府的公侯世家們,已經被太平公主無時不刻的炫耀折磨得苦不堪言,不知道的,還以爲永安公主是太平公主的親妹妹。

“阿兄。”王洵斂容正色,鄭重道,“公主是看在姨母的面子上才爲我開口求情的,她不欠我們什麼,反而是我於心有愧。我們是王家兒郎,理當襟懷坦蕩、知恩圖報,不能自私自利,以怨報德。阿兄,應承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你絕不能再利用姨母去接近永安公主!”

王浮捏緊雙拳,合上雙目,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苦笑一聲,“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去爲難一個孩子。”

兄弟二人各有心思,沉默以對。

幾名內侍簇擁着一位穿窄袖袍的宦者笑嘻嘻走過來。

看到兄弟二人並肩而立,宦者停下腳步,笑問道:“不知兩位可曾見過執失校尉?”

王洵心情沉重,沒有吭聲。

王浮笑着回道:“執失校尉在圍幛裡面。”

宦者點點頭,示意內侍進去傳話,又問他們有沒有見過永安公主。

王浮和王洵對視一眼,這名宦者是聖人身邊的近人,聖人爲什麼會同時傳召執失雲漸和裴英娘?

王洵還在沉思,王浮先笑了笑,指着方纔裴英娘離開的方向,“永安公主和太平公主往北邊去了。”

宦者謝過二人,領着剩下的內侍去尋裴英娘。

作者有話要說:  怕大家誤會,強調一下,王家兄弟不會喜歡上十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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