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當真是……太憤怒了!”
蘇定方望着遠處火光沖天的突厥營地,心中之震撼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只是不斷重複着憤怒兩個字,畢竟那神奇的玩意兒就叫憤怒的小鳥!
“哈哈哈哈~”
席君買與薛萬徹痛快的擊了一掌,兩隻大手握在一起,一躍而起,重重的碰了下胸膛。
這是席雲飛踢球獲勝時的慶祝動作,他們也學了來,此番足以表達心中的激動。
“來人啊。”席君買大手一揮,山坡下一千多名隊員注目來視。
席君買對他們嚴明的紀律表示滿意,微微頷首,朗聲道:“突厥蠻子已經十去其一,若是尋常對陣,我定會讓你們衝殺上去……但,今日我們只有區區一千二百六十人,我卻是不能拿兄弟們的性命開玩笑……全體都有,佈置雷區,將突厥人南下的路線封死。”
“是!”喊聲不敢太大,不過所有人都重重點頭回應了一番。
見一千多人各自散去,席君買拉了一下蘇定方的衣袖,道:“蘇將軍,如今下馬威也給了,想來一會兒突厥人便會派人探查,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往南撤十里吧。”
蘇定方收回視線,此時眼裡還滿是震撼,聞言只是點了點頭,對於席君買的安排也不做表態,只是心裡對於那轟鳴的燃燒彈非常向往……
三人走下山坡後,周圍到處都是掩埋地雷的隊員。
對於地雷,蘇定方自然又是一番討教。
如此邊走邊聊,一行人往南退了十里不止,最後在一片茂密的楊樹林裡安營紮寨,爲了不暴露行蹤,不敢生火做飯,所有人吃的都是肉乾和壓縮餅乾,當然還有一些果脯蜜餞補充營養。
可是,讓席君買等人詫異的是,想象中的突厥探子並沒有追過來……
“到底什麼情況?”席君買有點懵,燒了那麼大一片營地,不可能對方會沒有反應啊。
蘇定方坐在一塊斷木上,手裡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思忖片刻,才說道:“或許,對方內部出了什麼事情,這才耽擱了探查!”
薛萬徹啃了一口手中的肉乾,蹙眉道:“難道我們燒的地方沒有什麼好東西?你們也看到了,火勢根本沒有蔓延,他們會不會覺得只是失火,便不了了之了?”
“這……”席君買聞言愣了愣,心想也有可能啊,燒了個空營,沒準人家還以爲是自己失火的呢,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不然怎麼可能沒有派人往四周探查?
蘇定方望着二人直搖頭,反駁道:“那麼大一片營地,怎麼可能沒有造成損失?就算他們以爲是失誤導致的走水,但是必要的探查還是要的,頡利可沒有那麼大的心!”
席君買與薛萬徹面面相覷:“難道真的是他們內部出了什麼亂子?”
······
突厥營地,空氣中還有惡臭與青煙瀰漫。
頡利坐在金狼椅上,下首分別是各個部落的酋長和祭師,但有一個靠前的座位卻是空着的。
頡利可汗往下首正襟危坐的執失思力望去,蹙眉道:“赫力呢?”
執失思力單手扶胸,恭敬應道:“阿叔說他要在營地善後,就……就不來參與了……”
幾個部落的酋長聞言都是意有所指的朝阿史那烏咄看去,將後者看得心頭髮麻。
只是,此時的阿史那烏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說他無緣無故對赫力出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心中已經篤定,這事兒是頡利可汗自導自演,而後栽贓陷害自己。
頡利可汗此時也將視線投向阿史那烏咄,見他一副閉目養神,老神再在的淡定表情,心中的怒火更甚了幾分。
頡利也在心中篤定,那場大火肯定是阿史那烏咄所爲,意在割裂他與赫力的關係,至於阿史那烏咄爲什麼這麼做?頡利也爲他找到了作案動機,那就是之前他與義成公主的密謀。
一念及此,頡利把心一狠,朗聲道:“本來明日南下,赫力部乃是先鋒主力,如今赫力部因爲一場大火死傷慘重,明日的重任顯然無法擔任……”
頓了頓,頡利望向阿史那烏咄,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朝他看去。
似乎是心有所感,阿史那烏咄睜開眼睛難以置信的朝頡利可汗望去。
頡利可汗朝他重重點了一下頭,道:“明日先鋒之職,便交由阿史那烏咄。”
“這?”
阿史那烏咄此時心中驚懼萬分,心道頡利這是要對自己趕盡殺絕啊,先是縱火重創赫力部,然後將罪名安插給自己,以此威逼自己充當前頭卒,這整個突厥都知道,自己只是個商賈,手下雖然也有五百奔狼衛,但根本不堪大用,只是裝備精良而已。
“怎麼……你不願意?”頡利眼神之間,漸漸有了殺意。
阿史那烏咄心頭大震,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只能認下,否則頡利必然煽動所有人對自己羣起而攻之,到時候不但會失去掌兵之權,還可能失去部落酋長一職。
“烏咄……領命。”阿史那烏咄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應了下來。
頡利可汗聞言,臉色稍緩,心中得意萬分,雖然不是自己本意,但是今夜先是削弱了赫力部的力量,明日又能在衝殺中讓阿史那烏咄損兵折將,實在妙不可言!
可是,頡利不知道的是……
此番下首的所有人幾乎都判定始作俑者就是頡利本人,而目的,自然就是削弱麾下幾個刺頭的力量,赫力是如此,掌握突厥商貿大權富得流油的烏咄更是如此。
“狡兔死,走狗烹。”
幾乎所有人都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雖不敢擡頭去看頡利,但心中之鄙夷已經無法掩飾。
爲什麼一年後李世民能夠輕易分化東突厥,僅僅兩年便打到突厥王庭,或許從今日頡利可汗處理事情的手段便可見一二。
凌晨時分,最耀眼的啓明星也已經開始泯滅。
執失思力找到赫力酋長的時候,發現自己這位往日意氣風發的阿叔,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十來歲,平日裡油光滿面的笑臉,此時沾滿了草木灰燼和汗水滴落的污漬。
“阿叔,大可汗讓阿史那烏咄頂替您作爲先鋒……此事,您怎麼看?”執失思力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赫力酋長拿起一旁的酒囊,猛灌了一口酒,擡頭朝漸漸泛白的天空望去,幽幽嘆了一口氣,道:“阿史那烏咄與我都是罪有應得,我們都太高看了他的心胸,當初他能對阿史那突利出手,今日再有此番作爲……我已經不感到詫異。”
執失思力雖然早有預感,但此時聽到赫力酋長的感嘆,心中愈發篤定昨夜的悲劇便是頡利在背後一手操控,捏了捏眉心,像是做了什麼大決定一般,道:“阿叔,我們把部落往南遷徙吧,像阿史那禰爾和阿史那突利一樣,我們也跟大唐人交易往來,和平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