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阿史那奧射設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頡利可汗隨手拋棄,雖然他對頡利可汗的稱呼從三王叔變成了父汗,但稱呼的改變並沒有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親近,反而因爲他曾經有機會染指王位,至今還被頡利可汗所不齒。
至於,阿史那烏咄究竟與義成公主達成了何種協議,才讓義成公主忍痛放棄自己的骨肉?
在場幾人,怕是隻有頡利可汗與阿史那烏咄知曉。
狼座上,頡利可汗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酒,下首的愛將們爲了掠奪名額已經吵得面紅耳赤,頡利可汗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伸手抹掉嘴角猩紅的葡萄酒漬,忽然想起義成公主向自己索要的……那個代價,握着純銀酒杯的大手青筋浮動。
······
此時,朔方西城,新建成的水泥坊。
自上次離開已經十多天過去,席雲飛沒想到短短十來天的時間,水泥坊竟能夠全面落成,而且已經開始量產。聽六叔說,工坊的工人們初三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催着他來開工,十多天過去,水泥坊的倉庫裡已經堆疊出幾百筐新燒的水泥。
知道席雲飛是來慰問大家夥兒的,王老六帶着幾個管事兒笑呵呵的迎了出來,他如今身兼多職,因爲冬天大雪封路,原先負責修路的他只能將工作叫停,轉而跑到水泥坊兼了一個工坊主事的職位,順便教授包工頭們水泥的應用之法。
幾個水泥坊的管事態度恭敬,長身一禮後,與席雲飛往來寒暄幾句,便接過席雲飛送來的新年利是美滋滋的告辭,繼續投入到日復一日的工作當中。
管事們離去後,王老六帶着席雲飛朝一間獨立的二層小樓走去。
樓內,不少身穿席氏商會制服的工作人員低頭忙碌着,算盤的噠噠聲不絕於耳。
王老六指着離門不遠的十幾個人,道:“這幾日,我讓他們先系統的學習水泥的應用之法,等上元節過後,就按照你之前提供的路線圖正式施工,這裡每一個人手底下都有近百個有把子力氣的好手,我打算讓他們每人負責二里地,爭取半個月內將朔方西城與東城之間的官道鋪好,接着轉戰八縣十六鄉。”
席雲飛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口問道:“我早上過來的時候,發現官道比年前平整了許多,該不會是您這邊已經派人去平整過了吧?”
王老六嘿嘿一笑,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接着不無得意的解釋道:“確實是我們乾的,不過不是我派他們去的,而是他們上杆子,自己去搶活兒乾的啊。”
“哦?”席雲飛面露不解之色。
王老六樂呵呵的捻鬚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朔方這個地方有些特殊,開春的時候,也就是春耕的佃戶會忙碌一些。
至於一般的牧民可沒那麼多講究,早上趕着牛羊出門,隨便找個山頭一丟,讓婆娘孩子好生看顧後,男人們便無所事事起來。
二郎也知道,朔方種地的人實在是少,大部分人家寧願什麼都不幹,也懶得去開荒種地……那些個工頭知道咱們打算修路後,出錢招了不少人充門面,大抵都是這些閒散漢子……”
見席雲飛頷首,王老六繼續道:“本來我是想上元節後再開始公開招標的,可沒想到招標的告示還沒貼出去,這些人就主動找了上來,而且不是一兩家,而是足足三十三家。
這人多了,肯定有好有壞,我看投標的工頭實在太多,索性就將道路平整的事項單獨拿出來,作爲考覈之用。
一方面麼,是爲了考察他們的專業能力,看他們能否達到咱們的用工要求;至於另一方面,嘿嘿,也是爲了給你省點錢不是……”
席雲飛聽完王老六的講述,也不得不拍手叫好,沒想到王老六還有這麼好的頭腦,這一手空手套白狼玩得實在是漂亮得緊兒,一分錢沒花,工作已經完成了兩三成不止,接下來只要鋪路,壓路就行,因爲平整路面已經有人搶着做完了。
離開水泥工坊後,席雲飛心情美美的,不止是王老六,下溝村的所有人都在不斷的成長。田大川的菜園子、喬老二的冶煉坊、柳三叔的出版社、王六叔的水泥坊和‘致富’計劃。
一切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
“二郎?”
坊門口,正要登上馬車返回朔方東城的席雲飛突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好奇的扭頭看去。
“還真的是二郎啊!”只見水泥坊門口走來十幾個……郵驛?
席雲飛眉心微蹙,接着越看那爲首的中年漢子,越是覺得臉熟!
“你是……張運達?張叔?!”席雲飛想起了那個關中物流行業的霸主,想起了當初自己之所以知道表姐被掠到朔方,還是因爲張運達的人收到了表姐的求救信,並及時送到了涇陽給自己。
席雲飛對面,風塵僕僕一路北上的張運達也沒想到面前的錦衣少年竟然是當初那個奇裝異服的怪異少年。剛要開口問候,張運達忽的趔趄了一步,卻是他身後一個紅臉青年伸手拉住了肩膀,只見那青年神情侷促,幾步越過張運達朝席雲飛躬身一禮:“小人曹剛見過郎君。”
“曹剛?”席雲飛眉心一蹙,姓曹,還認識自己,顯然是曹家堡的人沒跑了。
那邊的張運達更是懵逼,這曹剛可是朔方曹家堡的管事兒啊,朔方赫赫有名的曹家堡一向都是眼高於頂的存在,自己每年北上買馬都要求爺爺告奶奶的人物,什麼時候竟然會對一個小小少年如此恭敬?
那曹剛沒有理會張運達的不解與困惑,見席雲飛神色不定,趕忙自我介紹道:“好叫郎君知曉,曹巖便是我堂兄,小人曾在城中見過郎君兩次,早已仰慕郎君風采。”
“果然。”席雲飛暗道一聲,接着換上一副笑容:“呵呵,原來是曹堡主的堂弟,失敬失敬……”
席雲飛只是對他頷首致意,接着便不再理會曹剛,視線越過他,朝站在原地發呆的張運達望去,見張運達一臉懵逼,就知道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新身份,好笑的搖了搖頭,走到張運達跟前。
“張叔來朔方怎麼不知會我一聲,也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纔好啊。”
“地主?”張運達還沒緩過勁兒來,但是他並不傻啊……剛剛曹剛稱呼席雲飛‘郎君’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此時想想,朔方能被人稱‘郎君’的,不就是……
對於這個稱呼,張運達早已經如雷貫耳,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朔方只有一個‘郎君’,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初那個小傢伙,竟然會是傳說中的那個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