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走在太極殿的長廊中,腦中浮現出了李世民先前說的話,“捉拿公孫夜月,朕先前已經交給太子處理,你不需要跟他配合,留意一下就是了。”
李世民的心情杜荷明白,作爲一個帝王兼父親,對於李承乾實在難以處置。
一方面他不相信李承乾有本事找出公孫夜月,另一方面卻又不能表現出這種情緒,以免傷了李承乾的心,故而採用了中和的手法,讓李承乾明查,自己獨自暗訪。
已經到了這番地步,要想擒拿公孫夜月靠的不僅僅是人數了,智謀判斷纔是真正的決勝關鍵。
李承乾雖非蠢蛋,但論智謀分析,與杜荷相差不只一個檔次。
杜荷爲了尋找公孫夜月的蹤跡都廢了很大的功夫,李承乾想要靠人數找到他,結果不言而喻。
兩人之間的勝負早已分曉,只是如今的杜荷卻無心將最後的謎底揭露出來。
他有七成的把握確定那個喬裝成李崇煌的人就是那個窮兇極惡的施玉華,對於公孫夜月這爲民除害的人物,實在不願出手取她性命。
信步來到怡園,杜荷來到湖中心的四角亭,倚在欄杆上看了湖面一眼,微微一笑,翻身上了四角亭頂端,側身躺在瓦礫上曬太陽,他在等李承乾的出現。
李承乾自從得到李世民的任命後,眼中就不時的閃爍着怒焰。公孫夜月的刺殺,並不僅僅只是死了一個李崇煌如此的簡單,這關係到一個國家的顏面。唐朝是一個向心力極強的朝代。
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皆不以生在大唐爲榮。
李承乾此次丟了大唐的臉,那些赴宴的異族不會表示什麼,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但朝中的大臣對於李承乾卻已經有了微詞。作爲一個皇子,最起碼的防範意識都沒有,讓他在羣臣心底的地位一落千丈。
這對於公孫夜月的未來極其不利,在長孫皇后的幫助下,他取得了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自當是擦拳磨掌,準備大幹一場。他要挽回聲譽,挽回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同時也讓滿朝的文武大臣知道,他李承乾還是有能力有本事的。
爲此他動用了大半皇城的兵力,將太極殿的所有通道統統封死,讓兵卒一草一木的搜索,勢必要將公孫夜月抓獲。
然而事情並未如他所願,整整一個時辰,太極殿幾乎讓他翻了一個底朝天。
“太子殿下,西面沒有”
“太子殿下,東面沒有”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大唐皇宮守衛深嚴,每條要道都有兵卒把守,按道理是沒有人能夠逃出太極殿這範圍的,但便如憑空消失了一般,刺殺事件發生後,沒有一個人發現公孫夜月的蹤跡。
“怎麼可能,難道公孫夜月能展翅飛了不成”李承乾聽着一個個的回報,自信滿滿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原先在他看來這次任務根本算不上一個任務,在皇宮抓一個叛賊,一個刺客實在太容易了。這就如甕中捉鱉,皇宮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監獄,他們要做的就是在這個監獄裡找到一個犯人。
可若連這點都做不到,他李承乾的頭上勢必會被冠以“無能”二字。一個無能的太子,即便擁有太子之名,又有幾人願意將籌碼押在他的身上?
“廢物,廢物,都是一羣廢物”
這次刺殺,事情已經鬧開,整個大唐官員都在關注此事,李承乾這下當真慌了,不寒而慄,一張臉已經嚇得沒有了血色。
“太子殿下,不如去請教魏徵,魏先生?”一名侍從戰戰兢兢的提了一個建議。
李承乾眼中一亮,驚喜道:“對,魏先生,孤王還有魏先生”
魏徵是長孫皇后安排給李承乾的老師,當時因偷牛、稱心一事,李世民動了廢立之心,李承乾的太子寶座岌岌可危,是長孫皇后及時出面穩住了情況。
李承乾最擅做戲,就如中唐時期的李林甫一樣,笑裡藏刀。爲了太子寶座,也展開了一切手段做了好學生。而魏徵爲人死板,對於一些長幼繼承法給予肯定的態度,就如當初支持李建成一樣,全心全意的輔佐李承乾,教導他如何做好一個儲君。雖不是李承乾的心腹,但卻算得上半個謀士。只要不是傷天害理,違法犯忌的事情,魏徵都會做好導師的職責。
“魏先生乃是我大唐王朝的擎天之柱,才智並不亞於房杜,一定會有辦法的”他便如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急急匆匆的前往門下省找魏徵去了。
門下省的長官稱之爲侍中,也即是魏徵。在唐朝侍中也是宰相之一,可隨時隨地的與李世民商議軍國大事,地位異常的顯赫。
魏徵剛剛將異族使者送回驛館,這回到門下省之際,便見李承乾在門下省外等候。
“承乾見過魏相”
在唐朝最受李世民器重的大臣便是魏徵,這點房玄齡、杜如晦也是不如。
房、杜二人之才,在於謀斷,主外,而魏徵長於政務,在治國上則要勝過房、杜二人少許。故而也有言貞觀前房杜,貞觀後魏徵之說。
是以在魏徵面前,李承乾也是必恭必敬,一副好孩子的模樣,見他到來,忙上前問好。
“太子此來是爲了公孫夜月一事吧?”魏徵年近六十,半白的眉毛下有着一雙看透事實的眼睛,一語就道破了李承乾的來意。
李承乾精神振奮,魏徵既然有此猜測,則表示對於此事有一定的注意,應該也有相應的對策,忙道:“太極殿附近孤王已經讓人反覆搜查了三遍,那公孫夜月卻始終不見人影,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懇請魏相指點。”
魏徵笑着停住了腳步,答道:“太子這是找錯人了,公孫夜月不可能憑空消失的。找不到她,只有一個解釋。她事先做了周密的計劃,躲了起來,躲到了一個讓人難以找到的地方。想要找到她,你最應該去找的人是杜荷,而不是我”
“杜荷?”李承乾一聽到這個名字,心底就是一陣煩躁,他已經聽長孫無忌的話,儘可能的避開杜荷,可杜荷確如附骨之疽,時時出現,讓他寢食難安。
魏徵也知李承乾與杜荷的恩怨,嚴肅了語氣道:“身爲儲君,氣度絕不可缺尤其是杜荷這類曠世之才,更不能因爲私人恩怨而與之成仇,處處爭對。”
李承乾更是不滿道:“魏相,您如此大度,實在令人敬佩,可他卻處處與你做對,這樣值得嗎?”
魏徵厲聲道:“太子錯了,這根本就不是爲敵,清明的政治場上沒有敵人。杜荷與我作對,這是事實。但這只是這政見不一,同朝爲官,想法差異,本就是不可避免。古語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沒有人永遠的正確,在國事上正確的抉擇少不了經過羣臣的爭論而誕生。太子殿下,你這種想法若不改變,若以後爲君,大唐必敗於你手。”他性格耿直,有話直說,他敢明的在李世民不對的時候指責他爲昏君,對於李承乾,更是沒有顧忌,直接表示不改這性格,將沒有資格成爲大唐的君王。
李承乾臉色大變,卻也不敢發作,只是低頭不語,眼中已是烈焰橫飛。
魏徵續道:“杜荷的才智絕倫,心思如發,放眼我大唐,沒有幾人可以與之匹敵,他是第一個去追公孫夜月的人,發現了什麼誰也不清楚。公孫夜月能夠藏到至今,一定擁有奇招,魏某認爲能夠在最短時間裡發現這奇招的人,唯有杜荷。太子殿下自己斟酌吧……”言罷,作揖走進了門下省。
李承乾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問道:“杜荷在哪?”
“在怡園”杜荷在怡園休息,李承乾麾下這些幾乎將皇宮都翻了一遍的手下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走”李承乾不甘的低吼了聲,向杜荷低頭,實非他之願,但事到如今,他已經丟不起這張臉了,只能厚着臉皮求教。
來到怡園,見杜荷怡然自得的在湖中涼亭上睡覺,心底就衍生無名之火,強拉着張臉,笑道:“妹婿好事悠閒,爲兄這裡都急的手足無措了,要向妹婿求助呢。”
杜荷早料到李承乾必會因爲公孫夜月一事來求助自己,對於李承乾這番討好,不以爲意,從涼亭上一躍而下,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正煩着呢,哪悠閒的起來。我覺得公孫夜月就藏在這怡園裡,可是我將怡園翻來覆去,找了不下十遍,卻始終沒有發現她的蹤跡。怪哉,怪哉”
李承乾心中一動,忙問:“爲何妹婿有這種感覺?”
杜荷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推斷,完完全全一字不差的告訴了李承乾。
李承乾聽得也有幾分道理,但見杜荷應答的如此爽快,心中卻起了疑惑,心道:“杜荷與我已成死敵,他會那麼好心將一切的事情告訴給我聽?他不去捉拿公孫夜月,卻在這裡悠閒的待着,可見也沒有任何線索,定是不想讓我抓到公孫夜月,所以編個故事來誆騙我……哼,真當我李承乾傻的了。”當即一笑,道:“那妹婿就在這裡慢慢的想,我去別處找。”
杜荷見李承乾走的飛快,低笑道:“這年頭,說真話,反而沒人信了。”
見李承乾走遠,他笑着拿出準備多時的泥團,對着湖中心荷花叢中一根微微豎出水面的空心蘆葦管丟了過去,正好將蘆葦管的洞口堵了住。
假後,出差去了趟深圳找貨源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