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讀書,沒有的讀,這種感受杜荷從來沒有嘗試過,但在古代這種事情是很常見的,尤其是出生於寒門的士子,更是如此。
寒門是一個統稱,泛指貧寒微賤的家庭,寒門士子即是生於貧寒微賤家庭裡的讀書人。這類人往往有心向學,但卻無力學習。
杜荷的圖書館計劃以及活字印刷術與紙的發明問世,給了他們一個學習的機會,給了他們成才的希望,如此恩情,在真心向學的學子眼中,不易於有再造之恩。
這種感覺杜荷無法體會,但這份恩情,走在街上的杜荷卻感受到了,識得他的人紛紛上前問好,有些話口中未明說,但對方的眼中透『露』的情緒卻讓他別有一番感受。
這天杜荷按時離開軍營以後,特地去了一趟造紙作坊,取來了自己訂做許久的寶貝,整整兩個大木箱,分別掛在戰馬左右,悠哉悠哉的來到了蔡國公府。
遠遠卻見一頂眼熟的轎子停放在府邸右側。
有客人來了?
杜荷仔細打量着那轎子,轎子並非是官轎,要較小一些,裝扮的紅豔豔的非常漂亮,看上去很像是女『性』乘坐的轎子,越看越覺得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見過,皺了皺眉,實在想不起來,也不去在意。
來到國公府門口,吩咐家丁來搬東西。
指揮着家丁拎着兩個大箱進入府邸的時候,杜荷意外的看見杜如晦、章氏親自送着武媚娘走了出來。
“這……”杜荷驚愕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徹徹底底的給驚呆了,也恍然明悟,爲什麼自己先前看那頂轎子如此眼熟,豈不就是多月前與萬年縣時武媚娘乘坐的轎子,當初長樂在側,爲防醋罈子爆發,他沒有多看,僅僅只是依稀有了印象,直到親眼見到武媚娘,印象才與事實融合。
只是……
這究竟是怎麼一會事情?
杜如晦是當朝宰相,章氏也是誥命夫人,能讓他們親自送的人在整個大唐都沒有幾個,更何況對方是不可能出現的武媚娘。
“媚娘見過羅大哥!”武媚娘輕搖着蓮步上前來,深深道了一個萬福,她的神態帶着三分嬌憨,三分頑皮,外帶着三分的狡黠,配合她那張本就絕美的姿容,顯得格外動人。
“你怎麼來了?”杜荷兩眼一翻,想不明白武媚娘出現的用意。
武媚娘張口還未說話。
母親章氏立刻看不過眼了,斥罵道:“混小子,說什麼鬼話呢……媚娘好心好意的來謝恩,你發什麼神經!”說着,溫和的對着武媚娘笑道:“媚娘,這混小子就是欠抽,沒大沒小的,回頭我好好訓訓他。”
杜如晦的那雙眼睛,竟也『露』出了絲絲兇光,微微的點了點頭,在贊同章氏的話。
“呃……”杜荷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蒼天啊,大地啊,誰能夠能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媚娘,你們非親非故的,叫的那麼親熱?那感覺就像是在叫……叫兒媳『婦』一樣。
好心好意的來謝恩,這謝的是哪門子的恩哦。
武媚娘背地裡向他眨了眨眼睛,道:“羅大哥在潼關外救我娘一命,隨後又與長樂公主以書畫助我渡過難關,此情此恩,媚娘哪敢有半點忘卻。聽說杜伯伯與羅大哥酷愛這西湖龍井,媚娘知這茶有提神奇效,心念杜伯伯與羅大哥爲國事『操』勞,親自送了一些來。”她語聲溫柔婉轉,似乎受到了極大地委屈。
章氏怒瞪杜荷一眼道:“你看看,媚娘多懂事,多聽話。而你,這一見面就欺負她,真是該打……還不快向媚娘認錯!”說到這最後,她的神『色』也變得嚴厲了起來。這歉若是不到,怕是真要挨訓了。
杜荷瞄了武媚娘一眼,她眼中帶笑,透『露』着點點的歉意,不過誰也沒有察覺她眼底深處的狡黠。見勢不饒人的章氏,杜荷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到了聲歉。
武媚娘有禮笑道:“媚娘並無怪罪之心,羅大哥多禮了……伯伯,伯母媚娘就此拜別了……”她神『色』黯淡,臉上有萬般不捨,猶豫半響道:“今日與伯伯,伯母聊的很開心哩,有機會來醉仙舫,媚孃親自下廚,做些好吃的請二老再敘。”
杜如晦眉頭微微的一皺。
章氏卻大大咧咧的笑道:“你這閨女真是懂事。唉……我膝下只有二子卻無一女,這些男人一天到晚只知國家大事,一點也不知體貼人心,想聊些貼心話的人也沒有。若是有空,以後也可常來陪我聊天。”
武媚娘道:“那是再好沒有了,媚娘先行告退,伯伯,伯母也不用再送,再送真的要折媚孃的壽了!”她盈盈一禮,轉身而去。
章氏見傻傻杜荷呆着,一個暴慄當頭打下,“混小子,傻站着幹什麼,還不去送送!”
杜荷趕忙扭頭避開,道:“孩兒這就送去!”說着快步追了上去。
出了府門,杜荷苦笑道:“這怎麼回事啊?”即便是到現在,他還是有些鬱悶,什麼時候媚娘跟老爹老孃那麼熟悉了?
武媚娘瞄了他一眼,微笑着解『惑』道:“前幾日我大姐又從南方送來了一批茶葉,炒茶師傅的技術越來越精湛,這次的產品比起上次又要勝過一個檔次。大哥不是說,你爹爹很喜歡喝這龍井嘛?我想上次送的因該喝得差不多了,於是又送來一些。不料在府門等你時,遇上了你爹爹。他聽我說是送龍井來的,眼睛就亮了起來,請我進了去。在等你的時候與我聊一些瑣事,隨後你娘也加入了進來。等了許久等你不到,只好起身告辭,正巧在出來的時候遇上了你。沒有給你添麻煩吧?”她小心翼翼的說着。
“呃……沒有!”杜荷覺得有些奇怪,奇道:“只是你跟我爹孃說了什麼?一個個都將你當成寶了,我這兒子都比不上。”
武媚娘輕輕一笑:“也沒有什麼,只是你爹問起了我的身世,以及我們相識的經過,隨便說了一些而已……好了,我剛剛買下了迎賓樓的鋪子,還有好一些事情要處理,先不聊了。”她一頭鑽進了轎子。
杜荷笑着搖了搖頭,心道:“這媚娘還真是一個從商的材料,迎賓樓是百年老字號,名揚長安,即便在創新上輸給醉仙樓,但始終擁有穩定的客源,將它買下來換湯不換『藥』,直接開張就能只賺不賠,若在用些手段,這長安最頂尖的飲食生意就要讓她給包下來了。”
轉身走入府內,杜如晦、章氏依舊在院中等候着他。
章氏眯眼笑道:“混小子,快說,你與那媚娘究竟是什麼關係?”
杜荷又好氣又好笑,白她一眼道:“娘,你說什麼啊,還有一個月孩兒就要成親了,你跟孩兒說這個?”
“是哦!”章氏應了一聲,竟『露』出一副我忘記了的表情,接着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道:“媚娘那閨女真的討人喜歡,又聰明又乖巧又大方又得體還漂亮孝順,你看娘都讓她捧暈了,還總想着若她是我杜家的媳『婦』該多好,居然還起了戳和你們的意思……忘記了你即將成親,老糊塗了我……”
杜荷無語而對,真難想象武媚娘究竟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藥』,讓她連兒子都終身大事都記不得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杜如晦忽道:“這武家姑娘真是了不得,年紀小小,對人心把握的點滴不差,連你爹我……假以時日,滿朝文武,我看沒有幾個比的上她。二郎,遇到這種姑娘,你要多多小心了……嘿嘿……”他古怪的一笑,那嚴肅的老臉居然『露』出了一些老而不尊的表情,有點自豪,有點調笑,有點打趣。
杜荷『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的時候,杜如晦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死板,不由自問:“剛纔是我眼花了?”
他也不在意,吩咐找在一旁等着他指揮的那兩個給他搬箱子的家丁,讓他們將這兩個箱子先搬到他的西院。
古怪的看了兩個大箱子,杜如晦奇道:“二郎,你又帶了什麼東西回來?”
“嘿嘿!”杜荷獻寶似地笑了笑,讓家丁停了下來。他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箱子,箱子裡面滿滿的塞着正方形的紙,拿出幾張遞給了杜如晦。
杜如晦將紙拿在手中,手感極差,『毛』『毛』糙糙的,根本就不平滑,完全沒有紙的任何特點,不由道:“這……”
杜荷眯眼笑道:“這紙可不是用來書寫的,是用來如廁擦拭用的。材料全是草,非常的廉價,所以我叫它草紙!”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忘記此事,天天用宣紙如廁,自己也有些心疼。於是,在前些時候,讓造紙作坊以雜草爲主料,造了這些草紙,以如廁用。
“你……”杜如晦將紙搓成一團,“混小子,你這腦袋都想什麼東西了,不好好用心爲國效力,儘想這些無聊的事情上去。”
“纔不無聊呢!”杜荷不滿杜如晦如此貶低這些草紙,隨口道:“有了這草紙,孩兒就可以免去如廁用宣紙擦拭了。”
他無心的說了一句,杜如晦卻聽得眼睛都直了,如餓狼一般的,咆哮道:“混小子,今天不打的你屁股開花,我就不是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