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說,這麼多年,你一直待在軍中了?”一家靠近幽州大酒店的酒樓二樓包間中,兩個人臨窗而坐,莫克豐有些憐愛的向圖可利詢問道。
“嗯,是的,那些陪我一起來賣羊毛的,都是以前打仗時認識的兄弟,後來我們都聚到了一起養羊放牧”圖可利雖然嘴上說着,可是眼神還是有些遊離,剛剛賣羊毛時發生的事像是印在他的腦海中一樣,不斷的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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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不是夕布嘛,今怎麼有空來了。”一名手中拿着秤桿的唐人口中說着圖可利聽不懂的唐語,向圖可利身旁的夕布問話道。
而夕布的表情有些諂媚,急忙用生澀的漢語回答道:”哪裡哪裡,今天,帶,同鄉,賣羊毛。”
“哦~”手拿桿秤的唐人臉上露出笑容,道:”你們可是趕巧了,現如今長安的羊毛需求量特別大,聽說現在勳貴們在長安冬天不穿一身羊毛衫出去,都要遭人恥笑,所以羊毛現在的價格漲的更高了,以前是十貫錢一斤,現在漲到了十三貫錢,你們現在來賣,可是賺大了。”
夕布聽聞,臉上的笑容更盛,點頭哈腰的說道:”那真,謝謝鬆哥,趕明,請鬆哥,賀酒。”
那名唐人哈哈一笑,”好,那我就坐等夕布兄弟請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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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交易很順利,唐人拿稱稱量,然後由一名賬房先生算好帳。羊毛就堆在院子中。將錢給那些突厥人。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可是摸着懷中鼓囊囊的一包銀子,圖可利有些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這些銀子,他在邊境上燒殺擄掠也搶不到這些錢財的十分之一,而現在僅僅是賣過一次羊毛,就獲得了這麼多錢,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在軍中拼了老命僅僅有那麼一點戰利品。而現在在草原上什麼都不用做,只是養一些羊,將它們的毛剪下來,就可以換這麼多的錢。
圖可利覺這一切似乎都不像是真的一般,所以他又一次伸手摸了摸懷中的那一包銀子,沉甸甸的,再加上金屬獨有的質感,讓圖可利的心飛上了雲端。
面前坐着的莫克豐看到圖可利的動作,也是搖了搖頭,笑道:”覺得像是做夢吧~”
圖可利下意識的”嗯”了一聲。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就有些紅,畢竟沉醉的模樣有些失態。
只見莫克豐擺了擺手。表情輕鬆:”我第一次來賣羊毛,當那些唐人給我一包五十兩的報酬之後,我比你還要不如,整整在那大門口愣了一個時辰,還有些不敢相信這些錢就是我的,要知道,五十兩,就夠在集市買到一個成年人一年的口糧了。”
圖可利津津有味的聽着,他也很好奇莫克豐大叔的經歷。
莫克豐像是有些感慨的說道:”活到了我這歲數,遲早是要魂歸騰格爾的,可是我不想被餓死,大唐雖然是突厥的敵人,但是現在它給了我們一條活路,所以我現在對它沒有了一絲敵意,只想在這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順便再給你那個妹妹再攢些錢,聽說唐人的王現在和咱們西突厥的首領突利可汗是把兄弟,正在考慮幫助我們西突厥建造學校,你那個妹妹可憐,剛一出生就死了爹孃,現在也長到了七八歲,聽唐人說,入學的兒童有補貼,還有專人照顧,只不過要交一筆入學費,那你大叔我現在這輩子就這一點盼頭了。”
圖可利認真的點了點頭,鼓勵道:”莫克豐大叔,你想的一定會實現的。”
莫克豐笑了笑,調侃道:”別說大叔了,倒是說說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賣羊毛能賺錢,趕快攢錢多買一些牛羊,勤快一些,過兩年就趕緊娶個媳婦。”
圖可利聽聞,居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撓了撓頭,弄了一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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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夫君,你時不知道,今天真是氣煞妾身了~”
紅羅帳,玉香燈,金絲球,蜂窩爐,徐家莊莊主府邸的臥房中,劉夢璃跪坐在牀上幫徐陽捶着背說道。
“怎麼了?逛街怎麼還逛出來氣了~”徐陽笑着說道。
劉夢璃嘟囔着嘴道:”還不是永和布行家的老闆娘,明明現在長安的羊毛都是五十貫錢一斤,她倒好,非要賣五十五貫,妾身最看不慣的就是這樣貪圖便宜的商賈了,於是就和她理論,她竟然罵妾身,還說愛買就買,不買就別擋着她家的生意~妾身真是氣不過。”
徐陽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道:”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額。。。不能因爲人家是個奸商,就不允許她漲價了吧。。。”
劉夢璃聽聞,竟然鬧了脾氣,哼了一聲,撂下話道:”夫君一點都不憐惜妾身,妾身還是死了算了~”說罷,竟有幾分想哭的意思。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喲。你說你,給咱兒子買個長命鎖,五萬貫花的眼都不眨,現在這羊毛只是貴了五貫錢,你怎麼就這麼大反應啊~?”徐陽也是醉了。
“這不一樣!”劉夢璃有些歇斯底里。
“好好好,不一樣,不一樣,那你說怎麼辦?”徐陽問道。
劉夢璃這才露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像,米、布、油、鹽這類的東西,長安的物價要統一,不能允許有奸商老是這麼提價改價。”劉夢璃有些認真的說道。
徐陽本來還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可是聽聞劉夢璃的話之後,頓時像恍然大悟一般,有些欣喜的在劉夢璃臉上啄了一口,喜道:”娘子真是夫君的福音,夫君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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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的《商稅法》頒佈在即,徐陽又突然上奏,呈請李二創辦一個商業聯合會,只要身價超過一定數額的商賈,都可以加入其中,在這裡會享受官府提供的一系列特權,但是這些商賈銷售商品的價格一定要完全統一,這些商品一般都是些生活必需品,不會干涉那些自主研發的商品價格。
此消息在《大唐新聞報》上一經刊載,就引起了廣泛的關注,現如今的大唐,商賈們的身份早已經沒了往日的低等,”士農工商”這四個字現如今也很少有人再說起,不少富裕的商人反而會受到人們的羨慕,特別是那些海外淘金的商人,一船一船的香料買賣,大把大把的黃金白銀,不知羨煞了多少年輕人。
可是現如今對商人們的歧視依然是存在的,商人不可坐轎,商人不可穿羊絨衫,商人不可騎馬上官道,種種限制商人地位的條例依然存在,可以說,李二骨子裡依然是站在農民一邊的,即便商人們所交納的稅收早已經超過了農民,可是李二依然不會把它當成社會的根基來看。
畢竟在帝王眼中,商人不從事生產,只負責倒賣,而農民,纔是國家真正的主人,他們從地中拋出來的食物纔是國家所需要的根基。
在這種條件下,商人們依舊十分迫切的尋求自己的地位,特別是那些從底層成長上來的商人,和世家大族相比,他們更缺少保護和後盾,所以他們對於提高商人社會地位有着極爲強烈的渴望。
徐陽在《大唐新聞報》上發表的這篇文章,直接擊中了這些商人的內心,他們開始四下紛紛打聽,究竟身價超過多少才能加入這商業聯合會,一旦有了官府的承認和支持,商人這個羣體菜真正的會走上大唐的歷史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