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李承乾躬身行禮，細節都極爲精確，孔穎達見狀卻也只是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李承乾的身上。
“宮人剛剛告訴本官，殿下昨日出宮了？”
聽到孔穎達詢問自己昨天的行蹤，李承乾心中不由得就是一緊。
宮中諸多講師當中，最爲嚴格便是眼前的孔穎達了。
這孔穎達在自己父皇登基之前，便是秦王府當中的十八學士之一，是父皇最爲依仗的重臣之一。
當然這不足以讓皇族子弟忌憚，李承乾對孔穎達尊重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孔穎達是曲阜孔家，孔子的第31世孫！
只此一個身份，便是世家大族都要對孔穎達尊敬有加。
李承乾眼睛轉了轉，這才躬身回道：“老師，本宮昨日出宮去了一家酒樓，遇到了一位妙人。”
聽到這話的孔穎達眉頭就是微微一皺，看着李承乾說道：“殿下身爲儲君，一言一行當注意自己的影響，出宮這種事情還是少一些比較好。”
說完，孔穎達便不再詢問李承乾出宮見了什麼人。
對於這些事情，他並不感興趣。
李承乾此時也識趣的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拱手應了一聲是之後，便亦步亦趨的跟在孔穎達的身後走進書房當中。
哪知道那孔穎達剛剛走進書房，腳下動作就是一滯，毫無徵兆的停了下來，李承乾腦子裡還想着其他事情，一個不注意便撞在了孔穎達的身上。
“哎呦~”
李承乾有些意外的擡頭朝着孔穎達看去，卻發現那孔穎達站在原地，面朝自己掛着字畫的牆上看去，眼神中滿是驚訝之色。
李承乾心中有些奇怪，順着孔穎達看着的方向看去，卻發現那孔穎達看着的字畫正是自己昨日才讓人掛上去的陳曉的字。
“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孔穎達低聲讀了一句之後，眼中更是異彩連連，忍不住叫起好來。
“好詩！好詩！”
“字也不錯，好像從未見過。”
口中喃喃自語的孔穎達，此時疾步來到陳曉的字下面，近距離的開始仔細欣賞起來。
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句詩，但是對於孔穎達來說，這字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且不說孔穎達從來沒有見過陳曉的筆體，單單是這一首詩，就已經有了大家風範。
仔細的欣賞了片刻之後，只見那孔穎達猛地回過頭來看向李承乾，語氣中有些激動的說道：“這詩是誰做的？”
李承乾看着那一臉激動的孔穎達，心中有些驚訝之餘，又有些欣喜。
他什麼時候見過孔穎達這幅模樣？
今天也算是開了眼見了。
稍稍梳理了一下之後，李承乾便看向孔穎達說道：“老師，這字畫便是本宮昨日出宮之後找到的，做詩之人是東市醉仙樓的掌櫃。”
聽到李承乾說這詩詞居然是一位商賈所做，孔穎達的眉頭便微微一皺。
“胡鬧！此詩短短四句便強調了做學問的功夫要下在哪裡的重要性，且能是一個終日在銅錢堆裡打滾的商賈之人能夠寫出來的？”
孔穎達作爲孔子的31世孫，對於學問讀書極爲看重。
在他看來，這商賈便是商賈，根本不會在讀書上下什麼功夫。
因此李承乾這話在孔穎達聽起來就是在騙他。
而李承乾聽到孔穎達這麼評價陳曉，心中無奈，臉上也露出一抹苦笑。
“老師，這詩詞確實是那陳公子所做，當時本宮也有些輕視對方，但是那陳公子所說的話句句在理，更是以此詩來告誡本宮，死讀書並沒有什麼用處，學以致用方爲讀書之道。”
孔穎達聽到李承乾這麼說，眉頭依然微微皺起，但是卻不在反駁，似乎在想李承乾這話裡有多少值得相信的。
畢竟讓他馬上接受一位商賈說出這種話來，還是有些困難。
李承乾見孔穎達依舊有些懷疑，心思一轉，就響起了昨天李麗質和自己說的事情，眼神也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不知道老師這段時間在朝堂上可聽過商稅一說？”
孔穎達點了點頭，他自然是知道朝廷要徵收商稅的事情。
並且他還參與過這條政令的討論，對於商稅並不反對，相反還相當支持。
只是李承乾這時候提起這件事情是什麼意思？
“此事和這首詩有什麼關係？”孔穎達心中疑惑，看着李承乾蹙眉詢問了一聲。
只見那李承乾臉上浮現出來一抹微笑，開口道：“因爲這商稅便是……”
“咳——咳！”
書房外突然響起咳嗽聲，將李承乾的話頭打斷。
聽到這動靜的孔穎達和李承乾齊齊朝着門外看去，發現發出咳嗽聲的正是唐皇李世民！
猛地回過神來，孔穎達和李承乾急忙朝着李世民行了一禮。
“臣（兒臣）拜見皇上（父皇）！”
“平身吧。”
李世民微微頷首說了一句，臉上的神色居然有一絲後怕的跡象，只是不仔細看的話並不明顯而已。
李世民此時心中確實是有些後怕。
昨日李承乾出宮去了醉仙樓的時候，他就得到了稟報，好在李承乾並未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今天自己來就是看看李承乾，不成想恰好遇到了孔穎達詢問陳曉字畫的事情。
這孔穎達才學不錯，但是行事作風卻有些循規蹈矩。
若是讓他知道了長安坊間有這麼一位大才，怕是當下就會出宮去見人。
李世民這邊還沒有做好準備，自然不敢讓孔穎達貿然去找陳曉，因此纔出聲將李承乾的話頭打斷。
“孔愛卿看上這字畫了？”
李世民笑着詢問了孔穎達一句，只見那孔穎達的臉上便浮現出來一抹糾結的神色。
“君子不奪人所愛，但是這字確實是不錯，尤其是此事簡練通達，點出了讀書的核心所在，微臣確實是有些喜歡。”
“不過相比於這字，微臣對於太子口中的陳公子倒是更加有興趣。”
果然，這孔穎達已經對好陳曉產生興趣了。
想到這裡，李世民便有些哭笑不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