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炷香時間後,房門緊閉的常記茶樓突然開門。
緊接着,一道身穿黑衣的黑影鬼鬼祟祟的出了門,左右觀望了一陣,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旋即邁着大步,一溜煙朝街頭跑去。
黑影正是解了酒癮的劉屠戶。
茶樓裡,常昊滿臉笑容收起兩個空酒壺,神色得意,嘴角噙着計劃得逞的笑容。
玄奘則捏着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倒着酒,偶爾看向常昊的時候,眼神中透着無奈。
自己猜的一點都沒錯,這劉屠戶,還真就落到了常老闆的手裡。
“這兩壺酒,不是五十兩一壺的上品醉仙釀吧?”
扭頭瞥了眼空酒壺,玄奘隨口問了一句。
常昊毫不客氣的甩給玄奘一個白眼:“怎麼可能是?”
玄奘癟了癟嘴,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劉叔雖然還算有些錢,但平日裡嬸子看他看那麼嚴,就算把他扒光了,都不一定能找出十兩銀子來。”
“再者說了,做生意是要講究細水長流的,若我真的向他要了錢,知道茶樓的酒水這麼貴,以後他還會來這裡買酒?”
“道理確是這個道理,可既然這酒是一貫錢一壺的醉仙釀,那你爲何不直接告訴他?”
雖然剛纔的事情是常昊有意安排的,但玄奘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其中關鍵所在。
對他而言,宣講佛法,“勸”人向善,都不算是問題。
可動腦筋給旁人下套,便有些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
“虧你還是個精通佛法的和尚呢,這點都看不明白?”
常昊又飛了一個白眼,而後淡然解釋道:“他真的把酒錢給了我,那我還怎麼安排他做事?”
聽到這話,玄奘倏然轉頭看向常昊:“你故意坑劉屠戶?”
“哎,什麼叫坑嘛。”
常昊不以爲然的擺擺手:“我給他酒,他替我宣傳,這叫你情我願的,哪裡算得上坑人?”
“再者說了,生意人的事情,那能叫坑嗎?”
見玄奘還想開口,常昊想也不想便擺手制止:“得了,趕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晚上還得熬夜呢!”
“也罷,貧僧這便去歇息了。”
見常昊不願意多說,玄奘也就沒多問,輕輕嘆了口氣,便起身往後院走去。
不多時,正堂裡便只剩下常昊一人。
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兩個空酒壺,常昊樂呵呵一笑,只覺得心中舒爽。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因爲賺錢有望。
他讓劉屠戶做的事情倒也不算太難,只是讓對方跟朋友聊天的時候稍稍提上那麼一兩句即可。
至於提的內容,自然是常記茶樓有酒可買。
俗話說得好,人以類聚物以羣分,劉屠戶是個實打實的老酒鬼,他的那些朋友自然也都是無酒不歡的酒蒙子。
像劉屠戶這種老酒蟲都買不到酒,更何況其他人?
雖說這幾日玄奘一直當街飲酒,可禁酒令在前,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直至嗜酒如命的劉屠戶偷偷登門,一直耐心等待的常昊知道,機會來了。
兩壺酒,算是收買人心的甜棗。
高達五十兩的酒錢,則是橫在頭頂的大棒。
常昊沒費多大功夫,輕輕鬆鬆就給自己打開了一條上路,接下來,只需要安心等待着客人登門即可。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常昊早早的起牀,而後讓檀兒去都西市買了一堆空的酒壺回來。
白天一如既往的正常開門營業,客人比之前多了不少,不過,但凡是來茶樓吃飯的,有一個算一個,目光大都在茶樓裡四處亂飄。
有的人看的是櫃檯上的罈罈罐罐,有的人則是盯着門口那隻大酒缸,久久挪不開視線。
晚上申時,已經關門半個時辰的茶樓突然有人敲門。
常昊聞聲起身,而後給玄奘打了個手勢。
玄奘隨手拉開房門,但只是露出一條門縫。
“有貨嗎?”
“有!”
“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價錢!”
“前者五十兩,後者一兩!”
玄奘隔着門縫,壓低聲音問道:“要那個?”
敲門那人似乎也沒有想到兩種酒的差別竟如此之大,緩了片刻後,旋即道:“一兩的,來三個!”
話音未落,對方已經將錢遞了過來,足足五貫。
玄奘扭頭看了常昊一眼。
常昊則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酒壺遞了過去。
門外那人連大門都沒有進,隔着門縫接過酒,而後立即沒了動靜,依稀只能聽到一連串的細碎腳步聲。
整個交易的速度之快,絕對讓人瞠目結舌,從頭到尾,不過短短半刻鐘時間。
常昊看着擺在桌子上的三貫錢,滿臉都是止不住的笑容。
什麼來錢最快?
當然是壟斷啊!
別人都沒有的東西我有,別人不敢賣的東西我敢賣,這如果還掙不到錢,那纔是真正天理難容!
沒等常昊開始查錢,茶樓大門再一次被敲響。
“有貨嗎……”
整整一夜時間,玄奘都沒能停下手,爲此,常昊甚至還把熟睡中的檀兒給喊了起來。
臨到丑時關門的時候,茶樓櫃檯上的酒壺已經被掃蕩一空,而櫃檯上則擺滿了銅錢,其中還摻雜着不少碎銀子。
大眼一掃,足足得有七八十兩銀子。
換言之,這一夜賺的錢,足足頂的上茶樓以前半個月的收入。
檀兒和玄奘看的目瞪口呆,直呼不可能,而常昊滿臉喜意的同時,心中還有些不過癮。
原因無他,雖然這一夜酒賣的都還不錯,可五十兩一壺的醉仙釀卻是一壺都沒有賣出去。
玄奘覺得,是不是價格訂的有些高了。
對此,常昊表現的卻是十分頑固,總而言之一句話,價格絕對不改!
面對常昊的強硬態度,玄奘不明其意,但錢已經賺到手裡,自然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眼下形勢一片大好,常昊也是雄心壯志,滿心盤算着靠賣酒給自己賺到一個官帽子。
但有句話叫……世事難料。
第二天夜裡,就在常昊準備大賺一筆的時候,麻煩卻找上了門。
伴隨着敲門聲,玄奘還以爲有客人上門,下意識拉開一條門縫。
“有貨,兩種,五十兩和一兩的,要那個?”
玄奘這邊話剛說完,門外敲門的人卻沒了動靜。
就在玄奘以爲對方被兩種酒的區別嚇到的時候,門縫裡刷的探進來一個刀尖,明晃晃的,透着瘮人的冷意。
緊接着,門外傳來惡狠狠的聲音。
“打劫!”
“把你們店裡的酒全都給我搬出來!”
“否則,要你們的狗命!”
玄奘怔在原地,面色古怪。
正在數錢的常昊聽到動靜也擡頭看向門口,臉上多出幾分愕然神色。
打劫?
劫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