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德九年八月初二,距離李二登基不過四天,長安城內人頭滾滾,無數建成黨被誅殺。一家酒館門口,羅懷正在焦急等待。
羅懷剛穿越過來不久,和前太子嫡系羅藝沾親帶故。羅藝造反失敗後,羅懷擔心遭到株連,每天過得提心吊膽。李二是個殺伐果決的人,連親兄弟都不放過,如果被他抓住十死無生。
羅懷想了很久,決定溜出長安就造反,爲了這個計劃,他早早的就在三原縣買下了一處莊子。至於人手,他也早已物色好了,一個老李,一個老孫。這倆人原本是羅懷店內的食客,平日了喝點兒酒就愛談論國家大事,羅懷嘴皮子也碎,聊着聊着就聊到一塊兒去了。時間一長,三個人的關係就比較鐵了。
今天恰好是三個人約定見面的日子,羅懷打算說服他們跟着自己共謀大事。
這邊羅懷正翹首以盼,那邊一臉絡腮鬍的李二和長孫無忌就出現在了新豐市的街頭。看着街上人來人往好生熱鬧的樣子,李二心裡十分暢快,這纔是他要的萬民之主的感覺。
君臣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說說笑笑就到了羅懷的店門口。
見兩人出現,羅懷趕緊迎了上去,笑盈盈的埋怨道:“老李,老孫,你們怎麼纔來,我都等老半天了。”
李二早已習慣了羅懷對他的稱呼,每次出宮都是白龍魚服,倒也顯得自在。聽羅懷這麼問,笑道:“家中有些事情處理,耽擱了,讓小兄弟久等了。”
話頭這就算是打開了,羅懷也沒有放在心上,點點頭朝四周看了看,推開店門就要請兩人進去。
“走走走,咱們進去說話,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李二稍稍一愣,轉瞬想起玄武門事變前半月的那晚。那天夜裡,他心情鬱悶,帶着長孫無忌到了羅懷的小店買醉,羅懷陪着喝酒,喝多了就說起宮中即將禍亂。當時的李二隻是有一點起兵的心思,但聽完羅懷把前因後果說了個通透,猶如醍醐灌頂,回去之後佈置了半月,纔有了那次宮牆內的血雨腥風。
這件事情過後,李二對羅懷驚爲天人,一些拿不準的事情就過來問問他的看法。一來二去,李二就生出了拉攏的心思,今日來就是打算表明身份,給羅懷一個官噹噹。沒想到一見面羅懷就說有要緊的事情,這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前腳剛進了屋,羅懷後腳就關上了店門,轉過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二和長孫無忌,道:“跟我造反吧,幹掉皇帝自立爲王!”
李二和長孫無忌齊齊愣在當場,臉上的表情更是愕然。好半晌李二纔回過神來,臉色都綠了。長孫無忌也被口水嗆得直咳嗽,看向羅懷的眼神極其怪異。
二人的反應早在羅懷的意料之中,他也沒在意,閉上眼搖搖頭,重重的嘆了口氣說:“我也是被逼無奈,爲今之計只有造反這一條路可以走。”
“你究竟作甚了,爲何會自尋死路?”
李二眯縫着眼看向羅懷,他不知羅懷到底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竟然會讓自己容不下他。他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要讓他好看。
羅懷一屁股坐了下來,把自己和羅藝的關係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來。聽完他的話,李二和長孫無忌對視了一眼,隨後開懷大笑。如果只是這件事,李二覺得沒必要殺,而長孫無忌認爲皇帝捨不得殺,他早就看出來了,皇帝早就看上了這小子,且不說這連日來他給出了種種改善國朝的建議,單單玄武門的事情就足以給他換來一個爵位。這種心思遠慮又鬼點子奇多的小子,皇帝怎麼捨得殺了他。
“你可知造反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此財力,單憑我們三人,如何能成事?”
知道羅懷只是擔心被株連纔出此下策,李二也沒有怪罪,反倒覺得他可愛至極,想着戲弄戲弄他博得一日快哉,索性就順着羅懷的話往下問。
站在一旁的長孫無忌默不作聲,聽到皇帝這麼說,就把他的心思猜了個七八分,假裝撣身上的塵土,隨後安穩的坐了下來。
見李二這麼問,羅懷認爲他肯定是在考慮了,趕忙趁熱打鐵說:“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好了,我早在三原縣買了一處莊子,咱們去了之後,就瘋狂搞錢,到時候花錢收買一些官員,我就不信沒人跟咱們走。”
“你就這麼確定,花錢就能買通朝廷裡的官員?據我說知,凡是能入朝爲官者,皆品行純正,區區銅臭之物焉能入得了他們的眼?”
說起這個,李二堅信自己的朝臣絕不是那種貪財好色之輩。
羅懷覺得沒喝酒的李二就像個傻子,這世道當官哪個不是爲名爲利,這世道官商勾結的還少嗎?
“你太樂觀了,如今大唐歷經多年戰亂方纔初定。官員也肯定受夠了窮困的日子,自然要想辦法掙點家財。所謂飽暖思淫慾,國安斂財帛。如果用錢收攏不了人心,那就說明錢不夠多。那個誰,南朝梁武帝不就被賣了四萬萬錢糧嗎?皇帝都能明碼標價,還有什麼是錢辦不到的?”
李二的心頓時沉了下來,他也算博古通今,梁武帝的事情豈能不知。羅懷所說也算有理有據,尤其是那句“飽暖思淫慾,國安斂財帛”甚是有理。他骨子裡就不是一個安於現狀的人,自然也不會是一個着眼於前的皇帝。羅懷雖然在說造反的事,但他卻從中品出了帝國隱藏的威脅。倘若真有人這麼幹,說不定還真的能收買不少官員。
李二悄悄把這件事記了下來,決定回去和三省的主事商議一下如何預防此等事情的發生。
羅懷造反的事情,原本只是當做玩笑話來聽,沒想到卻讓他意識到了一些問題,李二越發來了興趣,稍一思慮便問:“就算此事能成?你收買的也不過是一些官員罷了,朝廷兵多將廣,咱們無兵無卒如何行事?天下方纔初定,我可不信百姓會放着安生日子不過,跟你去造反!”
“誰說打仗一定要人多?先和那些大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實在不肯歸順,就把他們綁了。這朝裡肯絕對順從皇帝的,不就天策府那些人嗎?那羣人雖說能文能武,但也不是我的對手!”
羅懷一聽李二已經在思考了,以爲他被自己煽動了,就開始大言不慚的吹了起來。見識過熱武器時代的他,的確也看不上玩兒冷兵器的這些人。
李二都聽愣了,沒想到這小子越吹越厲害,大唐天下多半都是靠他手底下那些人打下來了。這小子還好,竟然大言不慚說不是他的對手。
“哦?那些武將可是個個身懷絕技,你一介少年,有何能耐與之匹敵?”
李二強忍着要抽羅懷的衝動,打算聽聽他怎麼說,如果解釋沒讓他滿意,這小子今日指定不會好過。
羅懷嘿嘿一笑,極爲神秘的說:“我知道一種訓練方法,數月時間便把一個普通士兵訓練成高手。上山下海如履平地,千里取人頭也並非難事。最主要的是,還能保證不會被人發現。”
李二愣了一下,世上還有此等武功,爲何他不知曉。扭頭看向一旁的長孫無忌,見他也是一臉驚訝的模樣,就知道他也未曾聽聞,旋即就問羅懷:“此等武學叫甚名字,真有你說的那般神奇?”
羅懷笑着擺擺手,說:“不是什麼武功,按照你們的話來說,應當叫鍛體之術。”
聽到“鍛體之術”這四個字,李二和長孫無忌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古往今來,鍛體之術爲方家不傳之密,劉備得,遂有白耳軍,穿山越林如履平地。高順得,就有陷陣營,攻城略地無不破者。曹操虎豹騎縱橫天下,陳慶之背嵬軍所向無敵,無不借助於鍛體之術。
李二心情激盪得厲害,這些神蹟他自幼耳熟能詳,若他能得到這鍛體之術,國朝軍力豈不蒸蒸日上,何懼周邊外患?
想到這裡,李二張嘴便要問羅懷:“小老弟,不是我不信你,你能否施展下那鍛體之術,讓我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