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回到縣衙內,看見秦風在翻看卷宗,臉上露出了笑容:
“典簿大人,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哦,縣令大人又有何事?”秦風放下手中的卷宗,擡頭問道。
縣令滿臉堆笑道:"我已經和地主交涉過了,我自然是向着大人這邊的,
他也覺得是手下有錯在先,不長眼睛衝撞了大人,大人不用賠償銀子,也不用和地主道歉,
相反,地主覺得非常的不好意思,所以今天晚上在家設宴,爲您接風洗塵,還望大人能夠應邀賞他一個薄面。"
秦風一怔,沒想到那地主這麼快態度就來了個大反轉,想必是縣令極力周旋的結果,這倒也不奇怪。
不過突然設宴,也不知地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必地主心裡就沒憋好事兒。
縣令見秦風並不接話,便試探性地問道:
“不知典簿大人意下如何?”
秦風露出瞭然的微笑,說道:“我剛到此地,地主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賄賂我嗎?”
“不…不,大人言重了……”縣令想反駁,卻發現沒有辦法反駁。
因爲地主這種做法,實際上就是一種賄賂。
賄賂這種事情,一旦開弓,就沒有回頭箭。
可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若不是他們的軟肋捏在地主手上,誰又願意開這個頭呢?
想到這裡,縣令便像啞巴吃黃連一樣,只能苦笑。
秦風看着他,終於問道:
“其實本官很好奇,以我的觀察,衙門的幾個官員並不是貪財好色之徒,
你們究竟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中?爲何你們見到地主,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似的呢?”
縣令嘴角一抽,神情變化莫測,片刻之後,纔開口說道:
“我知道大人肯定會認爲,我這官做得太窩囊,但本官心裡的苦,又能有幾人能知啊,
說實話,雖然地主這幾年鬧了不少事,但是你的這件事,讓本官最爲頭疼,
有些事情本不願意多提,但事已至此,本官也只好全盤托出,若是能讓你見識到地主的厲害,想必你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縣令在一旁坐下來,神情悲憫,
“本官五年前便被調到三原縣做縣令,還記得那個時候剛來,交接任務時,老縣令就告訴我,不管地主如何橫行霸道,也千萬不要招惹地主。
可本官當時年輕氣盛,壯志凌雲,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故而根本沒有將老縣令的話聽進去。
本官同你一樣,覺得此事非常的荒謬,可事實證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地主呀,平時根本就不把律法放在眼裡,經常爲了利益,欺壓百姓。
不少百姓被地主的人欺負告到縣衙裡,本官看不下去,便讓官兵抓了地主家的人。
本官下定決心要嚴懲他們,將這顆多年的毒瘤去除。可沒成想啊,
我家的老母親哮喘突然復發,危在旦夕。雖說我母親的哮喘是舊疾,可這些年來,夫人和下人們都小心侍奉,半分都不敢疏忽。
這哮喘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復發,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復發了,而且還非常嚴重,普通的藥物根本抑制不住。
本官覺得這件事情過於巧合,更像是有人故意爲之,可是終究手裡沒有證據,也不好拿地主問罪。
我找遍三原縣的所有郎中都沒有辦法醫治,就在這時,地主跑過來跟我說,他家有位神醫,說是可以醫治我母親的哮喘。
當然,他也趁機向本官提了一些條件,只有我答應了。他纔會答應給我母親治病。我真的很無奈,
因爲我很清楚,這事一旦開了這個頭,有第一次,之後便會有無數次。
我父親去世得早,是母親含辛茹苦將我養大,我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不治而亡。
哪怕有一線希望,我也要試一試,於是,我妥協了。
可就是因爲這樣,我不敢對他動手,我怕母親日後沒有神醫醫治,她一大把年紀,如何能吃得消?
我不能當一個不孝子啊,我沒得選擇,可我救了母親,就再也沒有辦法救百姓……”
縣令愈發動容,說到此處,臉上竟然有了淚痕,他努力平復着情緒,繼續說道:
“本官自從做官以來,一直勤政愛民,兩袖清風。不管是遇到多大的誘惑,也從不同流合污。
即便我不貪財,也不愛美色。可只要是人,終會有弱點。
經過那件事情之後,我一步一步的接受了地主一些非常致命的幫助,
這些幫助也成了綁在我身上的線,漸漸的讓我失去我的原則,
不管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我都要想辦法幫他收拾爛攤子。
這是一種多麼無奈的感覺,像是傀儡一樣,受人掌控。
爲此我的良心一直受到譴責,我深知自己對不起縣城的百姓。
所以只能在和地主沒有關係的事情上儘量做好,
可是一旦碰上和地主有關的事情,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我無能啊……”
縣令情緒悲慟,他用寬大的衣袖遮住了臉,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
聽完縣令的經歷,秦風不知說什麼纔好,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可想而知,縣衙的其他幾個官員,地主也是以同樣的方式,抓住他們把柄的。
這地主當真是顆大毒瘤,不但禍害百姓,還要禍害官員。
既然如此,那便更要加快進度結束這裡的一切,
秦風一字一句說道:“以前你拿這顆毒瘤沒辦法,是因爲時機未到。
而今,本官定要將這顆毒瘤拔掉,滅了那地主的神話!”
縣令擦乾了淚痕,他並不認爲秦風能和地主對抗,卻又莫名的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