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碌的婦女此時終於發現家裡來了客人,聽聞是長安城來的王爺,又聽完女兒講述下午的事情,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王爺吃什麼,她還真不知道,一時也是犯了難。
秦壽看出婦人的爲難,輕笑道:“家常便飯即可,不需要太過操勞。”
婦人連連稱是,粗糙的雙手一直搓着,而後叮囑道:“茶笙,快去給王爺煮茶,就拿我剛炒好的茶葉。”
茶笙聽罷,點點頭,轉身便去準備。
而茶笙孃親則是趕忙迎着秦壽進屋,明明很乾淨的桌凳,婦人卻忙不迭地拿布擦了又擦,”王爺,我們這兒不太乾淨,還請王爺不要嫌棄啊。”
看着婦人侷促的樣子,秦壽突然覺得自己留下來,似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那個,王爺您一路奔波一定累了,我這就去準備飯菜。”
婦人小心翼翼地說道,唯恐哪一句話惹得眼前這身份尊貴的客人不開心。
秦壽嘆了口氣說道:“那就有勞大嬸了。”
這一句大嬸,可是把婦人嚇得更加誠惶誠恐,趕忙擺手道:“不勞煩,不勞煩,王爺能來我家,是我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說罷,婦人躬身道:“那我這就去準備飯菜。”
回到廂房的婦人取出一些銅錢,準備去鋪子買些肉食。
不管怎麼說,畢竟是長安城來的王爺。
肉食,已經是春風家裡能拿出最好的飯菜了。
而春風,則是纏着秦壽要聽長安城的故事,絲臺沒有在意秦壽是不是王爺。
很快,茶笙的孃親便準備好了飯菜,很豐盛,而且肉食居多。
秦壽看着遠遠站在一旁的一家四口,神情微怔,”你們爲何不一起吃食?”
春風眼巴巴地看着滿桌子的飯菜,悄悄嚥了下口水,”王爺您先吃,您吃過之後,我們再吃!”
這些話,當然是孃親教給她的。
尊卑,是一種深植內心的觀念。
秦壽一時無言,他輕輕放下筷子,說道:“飯菜,還是一起吃比較香。”
“況且,你們爲何都不懷疑一下,若我不是王爺呢?”
“我們相信。”自回來便一直沉默寡言的春風的父親反倒說出了叫秦壽驚訝的話。
在這狹小的廳堂內,格外的洪亮。
“因爲您是好人。”
我們相信你。
其實只是最簡單的五個字,但在一個陌生人口中說出來,卻沒有讓秦壽覺得有絲臺不妥。
或許是漢子憨厚的外表,或許是春風活潑的,都叫秦壽忘卻了這不過是剛認識不到十二時辰的一家人。
“快來坐吧。”秦壽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王三。
此時需要一個人做個表率,而王三就是最好的表率。
身爲王府的下人,如果王三坐在自己身邊,那麼就意味着春風他們也不需要這麼拘謹。
況且,這本就是他們的家。
王三心領神會,抖了抖衣衫,走到秦壽旁邊坐下,”各位也都來吃飯吧,我家王爺並不會在意這些的。”
春風一家人仍舊是不落座,站在一旁,”王爺您先吃。”
秦壽深呼吸了口氣,又一次放下筷子,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吃了。”
說着,秦壽作勢起身,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這下子,茶笙慌了,趕忙攔住秦壽說道:“既然王爺堅持如此,那我們只好從命了。”
接着趕忙招呼家人入座。
春風早就忍不住了,雀躍着跑到桌邊坐下。
看着小丫頭歡呼雀躍的樣子,秦壽這才舒了口氣,拿起筷子。
“多吃些肉。”秦壽看着滿桌的飯菜,又看了看春風笑道。.
話雖如此,但真的動起筷子,春風卻還是挑着素食吃。
見到衆人還是有些拘謹,秦壽想了想,突然說道:“話說起來,最近長安城有個傳聞,說是有個絡腮鬍子的俠士,專門殺那些貪官污吏,手持一對開山斧…”
話還沒說完,秦壽就瞅見除了春風兩眼放光,其他人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講故事的人,最怕沒人應和,一旦聲響,講故事的人漸漸也就乏味了。
不多時,飯桌上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片刻。
茶笙端起茶盞,詢問道:“話說回來,還沒請教王爺您的封號。”
秦壽淡淡說道:“他們都叫我王爺。”
“啪嗒
話音剛落,就聽到筷子掉落的聲音。
秦壽循聲望去,就看到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謳王…謳王爺?”茶笙悄悄吞了下唾沫,難以置信地詢問道:“可是…當今聖上的嫡長子,那位設王爺?”
也許是秦壽的話帶有太大的信息量,竟叫茶笙一家人都愣住了。
秦壽想了想,而後點頭道:“我記得父皇好像只封了我爲設王。”
“應該就是你說的那位王了。”
王三暗暗白了秦壽一眼,腹誹道:“聖上的嫡長子可不就只有王爺你一人。”
“不是,在長安城的時候,怎麼沒發現王爺你這麼會裝呢?”
秦壽從懷中摸出朝廷送來的刻章,放在桌上說道:“這是父皇賜給我的刻章,若是你們不信的話,大可查驗。”
茶笙一家人皆是平民百姓,哪裡認得出這刻章是真是假。
聽到秦壽的話後,茶笙孃親慌忙擺手,躬身道:“請王爺恕罪,小女完全沒有質疑王爺的意思!”
眼看氣氛又拘謹起來,秦壽有些無奈,”我倒沒責怪茶笙的意思,你們肯讓我住在府上,於我而言已是恩情,豈有怪罪你們的道理。”
“先吃飯吧。”
說着,秦壽便拿起筷子,只是還沒落筷,就看到茶笙突然站起身,向後撤了兩步,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輕輕叩首伏地。
這一下給秦壽整懵了。
要知道,在唐朝朝臣覲見陛下都不必叩首,可想而知,叩首在唐朝是有多麼重的分量。
秦壽趕忙攙扶住茶笙,說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茶笙緩緩起身,眼眶通紅嚙淚道:“茶笙想請設王爺爲民女做主。”
不用說,秦壽便想到了,一定是關於王求的事。
果不其然,茶笙顫抖着身子站起,說道:“今日王爺爲民女出手相助,民女已是感激不盡,原本民女不能再求王爺幫助,但…”
秦壽本就有趁機處理掉王求的心思,倒也沒拒絕,輕聲說道:“不如你先說來聽聽。”
見到王爺沒有立刻拒絕,茶笙舒了口氣,緩緩說道:“是這樣的,王求仗着自己是鎮長侄兒的身份,四處作惡,目無王法。”
“前陣子,更是堵上我家,不顧反對,強行拆散我與別人的婚約,更是出手打傷了我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