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墨衣就這般坐着。一動不動地看着沉入睡境中的長樂公主。但她的心裡卻是起伏不定。難以平靜。
她想到了自己。雖然漂泊無依。但好歹是自由的。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雖說也曾經有過內心的桎梏。但經過七年的歲月滄桑。她已經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並勇於打破這道藩籬。最終與她所欣賞。所喜愛的人走在了一起。
然而長樂公主呢。她看似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實則像是禁錮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不僅如此。她還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又增加了一層枷鎖。這該是何等的寂寞與悲哀啊?難怪其可以微笑面對死亡。也沒有對生的留戀與渴望。其心負累。生不如死。
這邊。賈墨衣默默陪着長樂公主。想着心事。而另一邊。李承訓與李世民卻整整談說了一個下午。而且屏退了所有人單獨會談的。這大出人意料之外。
因此。沒人知道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麼。但有那伶俐的太監發現二人分開時。都是陰沉着臉色。由此猜度。二人的會談或許並不愉快。
李承訓回到長樂宮。見公主還在睡着。便向賈墨衣詢問了下午這邊的狀況。而對於其下午與皇帝長談的內容卻是避而不談。
賈墨衣見到他的眼色。第一時間更新明白是其擔心公主聽到。便也不再追問。反正一切由這個男人做主。她信服。女人就是這樣。無論其多麼強悍。看似不可能屈服於男人。那是因爲她們還未遇到能令她們真心折服的男人。
公主睡了一下午。這會兒聽到身旁的動靜。自然便醒了過來。見真是李承訓回來。展顏一笑。她方纔還做了個夢。夢見李承訓守在他身旁。還真是如此。
李承訓趕緊解釋其沒有爲她親自做湯食的緣由。公主笑笑。說不打緊。她還不餓。其實她現在呼吸都費力氣。更別說飲食了。僅靠一些流食和補藥續命而已。。。
“公主。我知你心意。這幾日怕是誰人也不想見。因此特別向皇帝請旨。準你在這裡修養。回會長孫府了。”李承訓貼近牀前。柔聲說道。
“雖然……”長樂公主面色猶豫了一下。而後說道:“雖然。我與他已沒甚感情。可是畢竟公婆待我尚好。再說。我病重如斯。卻被接入宮中。恐外間非議……”她一句話未完。便又喘息起來。
李承訓心疼她如此孱弱。還說這許多不相干的話。忙出言打斷她的話頭。“或許。你只有三日可活。難道就不想日日見到父親。還顧及那些虛名做甚。”
“哎。。。”長樂公主幽幽一嘆。“其實是我對不起長孫衝……”
“好了。你要這麼說。還不如說是我對不起他。快歇歇。”李承訓再次打斷她的話頭。他心知公主這病就是心頭負累太多所至。
長樂公主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面色尷尬。“你少胡說。”她久病體弱。思維也較常人慢了半拍。
“我要給你鍼灸。讓你身子舒坦些。再吃些好的。” 李承訓說着。從懷中取出鍼灸包。取出金針。開始爲其鍼灸。
“嗯。”長樂公主也不推辭。努力配合着他。她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嘴角掛着微笑。。。
李承訓的醫術越見精湛。加之有體內磅礴內力爲輔。雖然也是重傷初愈。但其傷在肌體。不是內傷。只要不亂動傷口。一切無礙。
他一邊爲公主鍼灸。一邊給她續氣。忙活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果然令公主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公主。你身子弱。這次就半個時辰。你歇一歇。我還是要親自給你弄些吃的。一會兒你一準會餓。”李承訓一邊收拾金針。一邊笑着說道。
“嗯。謝謝無名哥哥。”長樂公主略帶着不自然的嬌羞說道。
李承訓聞言怔了一下。這稱謂又從長樂公主口中說出。第一時間更新仍如十年前那般溫柔。但這意境又自不同。他轉身回道:“好。你乖一些。”
“嗯。”長樂公主難得似今天這般開心。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在一旁的賈墨衣心裡又好笑。又酸澀。好笑的是公主方纔與她說個沒完。而這會兒見到李承訓竟溫婉如淑女。酸澀的是。從公主那晶瑩的目光中。可見其對李承訓的愛。是那種深入骨髓。而又埋藏至深。經過十年歲月的洗禮與沉澱釀成的。
李承訓囑咐墨衣好好照看公主。他便給長樂公主弄吃的去了。在他走後。長樂公主始才收回目光。看着賈墨衣說:“他對我所有的好。第一時間更新我都要。可惜。時日無多了。”
半個時辰之後。李承訓端着一個食盒回返。她爲公主做了一份甜品。一碗糖水。還有半碗米粥。並親自餵它各吃了一些。
忙完一切。已是掌燈時分。李承訓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告訴門外伺候着的丫鬟可以回去休息了。他會連夜爲公主治病。需要格外安靜。而有賈墨衣在旁就夠了。她們在與不在沒什麼分別。
丫鬟們各有值守。自然不肯就此離去。便說會在門外相候。如隱王爺有吩咐。呼喚便是。
守在牀邊的墨衣卻是滿心迷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她不知道李承訓在打什麼鬼注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離開。見李承訓迴轉。便站起身來。
“墨衣。今晚咱們都住在這裡。你挑了個地方。是與公主同塌。還是住在外間的牀上。”李承訓笑着問。
公主這寢宮不小。最裡間是公主牀榻。外間屋是貼身侍女的牀榻。再外間纔是廳堂。
“公主身子弱。我當然住在外間。”賈墨衣回說。她算是明白了。是李無名想夜不歸宿。拉她不過是做幌子。
“也好。公主愛聽我講故事。肯定想知道這些年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會在這裡陪着她。講給她聽。你一起來聽聽吧。”李承訓看看長樂公主。又看看賈墨衣。嘴角帶笑。
“知我者。還是無名哥哥。”那邊長樂公主唏噓感嘆。卻又喘息起來。顯然是興奮得過了頭。
“誰要聽你講。我睡覺去。”賈墨衣說完白了他一眼。然後和公主告別。轉身自去外間的臥榻安息。
其實她也很想聽李承訓講講故事。但她覺得還是把這個獨處的時間留給公主。畢竟她的時候不多了。方纔在李承訓出去做飯時。她曾跟着出來問詢情況。當時李承訓向她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時間更新很嚴肅地說。“三天。是死是活。就看這三天的了。”
目送墨衣出了裡間房門。李承訓這才安穩地坐在公主牀榻旁。拉着她的手。笑着問道:“公主。想聽哪段。我講給你聽。”
長樂公主定定地看着他。臉上充滿了無盡的欣慰與眷戀。“從你離開帝都那年開始。我要聽你所有的事情。還有你那幾個媳婦。你都是怎麼騙去的……”
說着說着。她竟然流下淚來。她不想哭。可她不得不哭。就像李承訓懂她一樣。她也懂李承訓。
“傻瓜。別哭。你以爲我單單是要給講故事呀。期間還要給你施針。運功呢。”李承訓皺起眉頭。板起面孔。
“我哪裡哭了。快講快講。”長樂公主臉上兀自掛着淚痕。卻不承認。催促着道。
“好。講歸講。不過我要聲明啊。我那幾個媳婦可不是騙來的。都是我用真心換來的。”李承訓板起臉來。一本正經地道。
長樂公主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心中好笑。卻倍感溫暖。笑過之後催促道:“好。好。你真心換的。快講吧。我要聽呢。”
李承訓見她一臉期待。不忍再賣關子。靜下心來。笑着說道:“那年我離開帝都。是因爲幽州有人冒着我的名目亂殺無辜。所以我必須要走。但是你的姐姐汝南公主卻不肯隨我去……”
他從當年他離開帝都講起。以他身爲歷史學教授獨有的教學手法。將這些年一件件一樁樁。講說出來。說得是眉飛色舞。精彩紛呈。他自信絕對比說書的說得精彩。
長樂公主瞪大了眼睛用心傾聽。但他身子卻是太弱了。在聽到李承訓做了大青山之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昏昏睡去。
李承訓住口不語。就這般看着她。算準了時間後。便默默的爲其開始鍼灸。而後又以真氣度穴。他做的很輕。很慢。但公主還是醒了。
“無名哥哥。你講到哪了。”長樂公主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恨不得自己永遠不要睡去。她想多聽一個故事。即便自己死了。也可以在另一個世界。多一個回味。
“哦。公主。講到你無名哥哥。我。做了大青山馬賊的頭頭。可是官府賈都督不放過我。於是派兵剿殺……”
李承訓依然微笑着。繼續給她講說着。直到公主再次睡去。而他依舊這般坐着。看着她。
“梆梆梆。”
房外的更鼓敲了三響。已是三更天了。李承訓感到了疲勞困倦。畢竟他也是傷重未愈。便悄悄的起身。向外間臥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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