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宮。
楊侗坐在王座之上,一雙漆黑的猶如黑夜一般的眸子平靜無波,陰明月揹負天異劍立在下首,猶如遠古修羅一般,矯健玲瓏身姿配上那猙獰面具,別是一番誘惑。
此行經歷,以一種清冷聲音從面具之後道出。
楊侗認真聽完,呵呵一笑:“李密估計是南方戰事不順,又怕朕起兵南下,所以急了、慌了,不然也不會用這拙劣手段都用上。李密其實也挺難的。呵呵……”
人到了一定高度,又天天和一羣妖孽走在一起,想傻都都難。別的不說,楊侗單是看問題的本事就與日增長。
李密存在的大問題始終是他的大雜燴軍隊,這種大雜燴軍隊,註定他李密無敢放開手腳打險仗,不是怕敵人,而是怕己軍拖後腿,若是有人效仿李廣,在李密決戰時,故意來他個走錯方向,李密非得玩完不可,也因此,李密很多時候明明有機會打得贏李孝恭,卻因爲顧及後方,從而使許多破敵機會一一錯過。若是嫡系全部上吧,又怕丟個乾淨,從而成爲有名無實的魏王。只不過打仗本來就是冒險之舉,你不急不徐的打,跟被動挨打好不到哪兒去,這種打法怎生取得大勝?
這讓楊侗忍不住想到了內憂外患的某蔣,不也是這樣麼?
遇到這種情況的諸侯不是不想打,而是不能、不敢放開手腳去打。
李密他們束手束腳的打法,戰果沒撈到多少,反而把李孝恭這個李唐第一宗將練精了。而王世充也因爲不敢相信李密這個盟友,同樣沒有放開手腳打仗,他這裡又把李道宗給練了出來。
李家這兩頭猛虎一旦肥了,李密、王世充非得吃不完得兜着走。反倒是李世民這傢伙,被李淵安放到了漢中邊境,幹得了包工頭的活路,天天在漢水邊修築防禦工事。
李世民在下游修,楊侗讓人在上游修。
不過楊侗修的不是城牆,而是水庫,負責此事的橋樑專家李春,就是修趙州橋那個。他的趙州橋到了一千多年以後還在用,也不知他修的水庫質量如何,如果裝了一個雨季的春水而轟然坍塌,李世民此前的種種努力估計全泡湯。
楊侗倒是希望李春搞的是豆豆腐渣工程,這樣免得下游有太大損失,只不過李春是個實在人,趙州橋就是他實在的表現。
“聖上!”見到楊侗不知在想些什麼,陰明月叫了一聲。
“怎麼了?”楊侗看看陰明月,笑道。
“燕王妃還在宮外。”
“呃……”楊侗呆了一呆,他這時纔想到,神武宮和以前不同了,如今已經成了皇帝專用之場所,身爲皇嫂的燕王妃,自然不能隨意進入。
“先請她進宮來吧!明天再去天樞坊選座王府規格的府邸安置她”
楊侗有些搔頭,他這個可憐的嫂嫂跟蕭後這些長輩不同,若是將她也拎到後宮之內,各種流言肯定滿天飛。
“喏!”
“等等,”楊侗叫住欲走的陰明月,道:“你如今也是郡公了,自己去天樞坊選府邸一座,最好和皇嫂比鄰而居。”
“多謝聖上隆恩!”陰明月行了一禮,躬身道:“天樞坊不是王府即是聖上賞賜二品以上的大員,末將不希望聖上爲末將破例……”“你給朕拿下一個明月郡,朕送你一套房算什麼,就這麼定了。”
“聖上不要末將了?”陰明月爲將至今,她一直居住在神武宮裡,以爲楊侗不要自己當宮中宿衛主將,頓時急了。
“當然不是,你還要爲朕做事三四年呢。”楊侗搖了搖頭,笑着說道:“皇嫂不能像太皇后、太后她們這樣住進宮裡來,她一個人舉目無親,挺可憐的。而你們兩人,算是患難之交,當她知道你的府邸在一邊,心裡或許會安寧一些,你平時也可以走走看看!而且,你不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麼?”
“家麼?”陰明月怔怔的看着楊侗,忽然低下了頭,柔柔一笑,心說:“有你有的地方,就是家啊。”
楊侗當然沒有聽到陰明月的心語,說道:“就這麼定,有了一個家,你也可以按照自己之所想裝飾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平時累了,可以回自己的家,安安心心的睡一覺。”
“多謝聖上。”陰明月躬身道謝,楊侗雖然十分關心麾下文武,但以他如今的地位,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讓他如今費心着想的。郡公以下,也只有她陰明月一人了,這讓她心下暖洋洋的。
不大一會兒,她就燕王妃領了進來。
“嗡~”
在見到燕王妃裴清華那一刻,楊侗感覺腦海中一片空白,一種窒息感覺,讓他的心臟彷彿都停止了跳動。
美,自然是肯定的,但是自己的一後三妃也很美,個個都是世間難尋的絕世佳人,天天看到的陰明月同樣是級別的大美人,江鳳儀、南宮公主、小公主,乃至自己的生母、嫡母都不比裴清華差。
但在看到裴清華那一刻。一種源自靈魂般的震顫,讓很久沒有因爲女人而波動過的心湖,泛起了滔天巨浪。
這個對楊侗來說,明顯是第一次見過的陌生女人,居然莫名其妙的讓他一顆心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居然有一種戀人重逢、失而復得感覺!
草尼馬。
這是怎麼回事?
再下一刻,心中還有一個更古怪的念頭滋生,幹掉楊倓,她就是我的了……
楊侗被這想法大吃一驚:這絕不是自己的想法,自己會同情、會惋惜這個正值美好芳華、美若天仙的大嫂,卻絕不會有殺人夫、奪人婦的齷齪念頭。這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到的事情!
難道是……
可惡的楊侗,都魂飛魄散那麼久了,居然還能影響到自己!
楊侗心中大罵一句。
直到此時,楊侗才知道自己靈魂深處,居然還隱藏着這樣一段讓自己前身至死也要留下或者說保護的記憶。只是這記憶總是那麼令人感傷和無奈。
以前那個楊侗和裴清華不僅是戀人,還在懵懂未知之齡吃了青春禁果。
結果肯定悲劇了——
裴清華這個裴氏嫡女被裴矩、裴蘊許配給更有前途的楊倓。
一想到記憶裡,一想到裴清華衣服下,不着寸縷、白皙如玉的完美嬌軀,以及巔峰時刻的嬌泣,楊侗就覺得一股氣流奔騰入腦,下面都隱隱有了反應。
裴清華看着眼前這個看不到青澀和稚嫩,脊背挺直、俊逸英武的少年帝王,複雜的眼神在瞬間有一絲絲恍惚和深刻的痛楚。
他!
不再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那個流着長長鼻涕,跑不過就哭的無賴玩伴了;也不再自己那個仁厚善良少年親王了;更不是自己多年來想忘也忘不了的戀人了。
他,不僅是自己的小叔子,還是整個大隋聖武皇帝,整個天下都會因爲他的憤怒顫抖顫慄,因爲他的是高興沸騰狂歡。
他,不再是他。
她,不再是她。
一切,回不到過去了……
深吸了一口氣,楊侗站起身來,快速走到殿下,微微一禮,強笑道:“經久未見,可曾安好。”
裴清華癡癡的看着楊侗,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充滿了至深至極的痛苦,令楊侗一顆心寸寸斷裂。
直到身後的陰明月輕咳,緩過神來的裴清華連忙微微一福,躬身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這些年受驚了。”楊侗伸手虛扶,隨即扭頭看向面色詭異陰明月,沉聲道:“派人接王妃進朝露殿,給皇祖母她們個驚喜。”
“喏!”陰明月行了一禮,帶走了裴清華。
楊侗望着裴清華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跟着去的執念,一段段屬於‘他’和裴清華的經歷如若解禁了一般杳至紛來,長嘆道:“你如此重情重義,我豈能落後?放心吧!我會代你照顧她的。”
當他說了這段話時,整個人忽然輕鬆了下來。
只是這破事——
如何面對???
而裴清華,又該如何面對?
清華學宮這個學院之名,會不會讓人望文生義??
若是!
過往之事暴光於天下
那後果——
讓楊侗都不敢往下想了。
解決了皇室的尊嚴,卻給自己找了上麻煩。好在那是婚前行爲,只要兩人都不說,那就只有天知曉。
冤孽!真是冤孽。
都是該死的包辦婚姻害的,若不然,裴清華早就是我的了……楊侗又是大大的嚇了一跳。
楊侗回到朝暉殿,連幾個老婆的問候也沒來得及搭理,四個同時伸出小手的娃娃見老爹不像往日那般一回來就抱他們,也不理自己,嘴巴一憋,呼哧呼哧的抽着小嘴巴,全哭了。
楊侗一個頭幾個大,依例從大到小,一一抱着逗了一下,小孩子的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就被逗樂了。安撫好了四個小傢伙,楊侗這才皺眉坐了下來,四個媳婦見他心事重重,便將孩子抱走了。
他有點擔心以前那個楊侗復活,奪走自己的一切。還擔心自己會像石之軒那樣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