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軍營之中。
陰明月包裹在盔甲中,冰冷猙獰修羅面甲之下,一雙鳳眸冷酷如冰,在這雙眼中充滿了無情!
蔡薇看了她一眼,暗自一嘆:無怨無悔爲君長做面具人,你值得麼你?
渾不知蔡薇所想的陰明月,對一羣女子說道:“如果你們怕死、如果你們吃不了苦,現在可以退出,然後接受朝廷安排,過上男耕女織的平靜生活……這是你們唯一的一次選擇,不會再有第二次!以後,擅自脫離軍隊,殺無赦。”
一聲‘殺無赦’說得殺氣沖天、殺氣凜然!幾千名女子站得筆直,渾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唯恐被斬首。
驀然,一片寂靜之中,陰明月凌厲道:“我數十個數!在這十個數的時間裡,選擇吧!”
“一…二…三…四…五……”
六還沒有數出來,終於有幾名女子經不過美好生活的誘惑,默默的退了出去。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有一就有二,見到‘榜樣’沒有受到懲罰,很多人在陰明月冰冷的聲音之中退了出來!待到‘十’字截止,密密麻麻的隊列一下子空了,一清點下來,居然還剩下三千二百多人。
“既然大家都願意從軍,那本將現在就宣佈訓練紀律。”陰明月冷冷的說道:“本將只說一遍,但無論你們違反了哪一條,沒有例外,更加沒有下一次!殺無赦!”
“訓練時間內,遲到者,斬!”
“訓練時間內,早退者,斬!”
“訓練時,偷奸耍滑者,斬!”
“訓練時,自作聰明者,斬!”
“訓練時,交頭接耳者,斬!”
“心有不滿、宣於口者,斬!”
“違抗命令者,斬!”
“……斬!”
“……斬!”
一連串斬字,讓三千多名估且說是‘女兵’的女子精神緊繃,唯恐漏了哪一條。
說完了軍紀,陰明月接着說道:“你們是我的兵,除了我陰明月,任何人都不能欺凌你們,蔡薇將軍主管軍紀、軍務的將軍,若你們受到不公待遇,可告知於她,她會爲你們主持公道,本將軍也絕不容許我的兵受人欺凌。”
“喏!”衆人稀稀拉拉的應道。
“沒吃飯嗎?”陰明月森然道。
還真沒吃!
不少人心中腹誹,卻不敢表現出來,之前陰明月說了,哪怕她是錯的,在這兒也是對的。
當下再次應了,比之前整齊了些。
“聽不到!”陰明月冷聲道。
“喏!”這一次,整齊響亮,這些女兵顯然領悟到一些要領了。
“今天沒有吃的,晚上纔有!”陰明月惡狠狠的說了一聲,命令道:“現在聽我號令,繞着營地,跑到晚膳時間!跑到最後的兩百人,明天不用來訓練了……”
說到這裡,陰明月又說道:“訓練時偷奸耍滑者,斬!”
一句話,打消了後悔者自作聰明的念頭,看樣子,只有力盡後才能躺着出去了。
“開始,跑!”
隨着陰明月一聲令下,隊列頓時大亂,三千多名女兵開始邁步跑了起來。
那一千男兵騎上戰馬,拎着馬鞭跟在隊伍後面,對着落後的女兵,就是一鞭子下去。
他們的力道拿捏到位,不會皮開肉綻,連衣服都不會破,卻能讓人感到鑽心的疼,一羣女兵一羣男兵馬鞭的壓迫下,瘋狂往前衝。
此刻的男兵,化身成一頭頭惡魔,他們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像趕牲口一樣騎在馬背上抽人!
這些女兵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路,只管悶頭跑到停,有的人心神一鬆,不少人直接昏倒過去。
對於昏倒的人,陰明月直接叫人掐人中將其掐醒,接着還是跑,不給她們任何休息機會。
大家的體力全都耗幹了,現在完全是意志力的比拼,與體力相當,陰明月更看重意志力強的人,如果二選一,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意志力強的人。
在女兵咒罵聲中,終於迎來晚餐時間,一鍋鍋肉食瀰漫香氣撲來,讓餓了一天的早已飢腸轆轆的女兵一窩蜂涌了過來,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吃飯也是訓練中的項目……
。。。。。。。。。。。。。
目光往南,長安朱雀門前的善和坊最北方一個院落內,裴律師指揮着一羣人小心翼翼的挖掘坊牆。
南北夾攻是竇琮突襲大興宮的計劃,北攻宮城爲主,大致就是效仿楊侗,從玄重門對宮城發動突然襲擊;而南方只是輔助而已,但南北雙方都取得戰果無疑會更好。
他的南路軍,現在就藏在善和坊,此坊與大興宮只有一道朱雀橫街和坊牆之隔,它和其他三十五個對着大興宮正面的坊與其他坊相比,只有東西坊門。
這是隋文帝建城之始,爲了大興宮的安全考慮,只讓正面的三十六坊開設東西二門,坊裡的人即使對大興宮發動攻擊,也需要繞上一圈,從而爲了大興宮多出一點點寶貴的反應時間。也因此,正對面的太平坊、善和坊興道、務本四坊的坊牆修得異常高大堅固,並且每年都有人進行嚴格檢查。
善和坊最北邊這一排房舍雖然掛在普通百姓的名下,實則皆是李淵的宅子,那些所謂的‘主人’都是李淵的死士。
這是李淵離開長安前,準備的後手,他希望打回長安時能夠用得上,他當時是長安之主,要換個戶籍簡單得很,爲了保險起見,還毀掉長安戶籍。
裴律師潛到長安以後,便悄悄地聯繫上了這些宅子的‘主人’,他爲了避開坊兵,可以更快的發動攻擊,所以命人悄悄挖掘善和坊的坊牆,只要挖空了牆,到時一推即倒,即可殺向對面的大興宮。
只不過坊牆由大條石修築,在不能驚動其他人的前提下,只能在晚上作業,進度異常緩慢,不過據情報上說,楊侗那個暴君還在五原停留,所以他並不着急。
“大家小心一些,慢一點不要緊,千萬不能驚動其他人。”裴律師聽到聲音不小,連忙小聲吩咐。
“喏!”一干死士放緩了動作。
裴律師擡起了頭,透過蒼茫夜色,看向了對面高大的宮牆,那一雙目光之中溢滿了濃濃的仇恨之色,正是即將入駐宮中的新主,令他們裴家失去了聞喜這個根基之地,也是那個人,狠狠地羞辱了他的父親裴寂,不僅剃光了父親的頭髮、眉毛、鬍子,還烙上了九個香疤。毛髮可以長,可九個香疤印子卻是怎麼都去不掉的,這九個香疤是裴家的九道巨大恥辱,深深的銘刻在裴氏父子心中。
裴寂以前是儒林之中著名的名士,他當初的名聲有多大,現在的恥辱就有多大,他如今威嚴盡喪,成爲名士之林中的笑柄,政敵劉文靜在爭執之時,不時蹦出來的‘雞婆大師’更讓裴寂在李唐百官面前丟盡了顏面和威嚴。
最最可惡的是,楊侗這混蛋居然讓人四處放出風聲,說自己的父親能夠得到今天的地位,不是他纔能有多高,而是因爲年老色衰被李淵無情拋棄後所得到的補償。
這是啥意思?意思就是裴寂今天的地位,是年輕貌美之時,mai屁股給李淵。李淵舊情難忘,對老情人加以補償……現在別人一說到‘裴寂’這個名字的時候,裴氏父子自己都會腦補爲‘裴妓’,覺得所有人都在笑話他們。
這一切,都是楊侗給予裴家的種種羞辱,裴律師不恨如天高才奇怪了。
“都尉,都尉。”這時,一名死士走來。
裴律師收回了目光,問道:“什麼事?”
“大將軍讓你前去議事,說有很重要的事情。”
“人在哪裡?”
“在書房。”
“我知道了!”裴律師稍微整理一下亂了的頭髮衣冠,便向書房走去,剛走到房門口,就聽到竇琮開心的笑聲。
“律師參見大將軍。”裴律師走了進去,行禮道。
“請坐!”
“多謝大將軍。”裴律師落坐之後,目光一掃,發現人羣之中多了一個陌生人,其衣着似是隋朝的武官。
不待裴律師詢問,竇琮笑着介紹道:“這位是馮端將軍,原是樑師都麾下名將,如今擔任玄武門守將。”
裴律師眼睛一亮,玄重門有常何,玄武門有馮端,豈不是說,可以暢通無阻的殺到宮城。也不知竇琮是如何拉攏過來的。
“馮端將軍是我竇家的人。”竇琮一句話道破了馮端的身份。
裴律師恍然點頭。馮端受竇氏之命投入樑師都麾下,然後順勢投降隋朝,這很正常。因爲多方投資是世家大族慣例,裴家也不例外,他們父子和裴矩如今效力於李唐,而裴世清爲首那一支則在李密麾下做事。
“據我所知,馮將軍應該在漢川,何以突然回了長安,併成了玄武門守將呢?”裴律師總覺得太巧合了一些。
“其實也算是幸事。長安是關隴世家的核心要地,落到隋朝之手還不到半年時間,裴仁基、李靖是聰明人,知道關隴世家印跡並不是一朝一夕不是可以消除的。而楊侗呢,他是隋朝實質上的皇帝,他現在要來長安巡視,對於裴仁基、李靖等留守官員來說,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紕漏。所以調遣可信將軍入駐長安,以護楊侗安全。”說到這裡,竇琮哈哈一笑道:“他們以爲馮將軍是樑師都的人,與大唐沒絲毫關係,卻做夢也想不到馮將軍實際上是我竇氏的人。”
長安有兩萬精銳以及三千關中降卒,竇琮想要行刺楊侗並不容易,用關隴世家殘餘力量調走兩萬精銳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利用關隴世家人脈,說服長安那些原屬於李唐的降卒,只是投降李唐將軍都已經被調離長安了,而負責統領這三千降卒的,則是李靖的弟弟李客師。當打探到這個消息之後,竇琮明白說降降兵的方案行不通了,只能採取強攻之策。
以城中將近兩萬的各家家奴對付三千降卒並不難,而且還可以拖住玄甲軍,所以要強攻玄武門還得依靠他帶來的三千名精銳,不過他也知道楊侗不可能事事按照自己的設定來走,所以加大了將要攻擊玄武門這一邊的力量。
可裴仁基和李靖爲了避免長安出亂子,將玄重門、玄武門的守衛從兩班增加到了四班,每一班各有五百人,馮端便是新增的一班守衛的主將。
對於竇琮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只要常何、馮端能夠調整到同一時間,那麼,他們將可暢通無阻的看進入宮城後/宮。後/宮是沒有禁衛的所在。雖說他已經打聽到楊侗手下有一支女兵,可人數實在少得可憐,不管是人數還是戰鬥力,都不如他。
這期間,頂多會和接手部分防禦點的玄甲軍發生交戰,只要依仗人數和突擊的優勢,即可將之擊斃。畢竟,他帶來的人在裝備方面都是頂級的配給。
至於楊侗、羅士信等人,再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