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這幾天阿夕暫時來薛家照顧她,亦如當初;沒有誰同意他來,也沒有人不肯他來,洗衣做飯打掃庭院,得空挑水劈柴,一聲不吭乾的非常起勁兒!
薛雲裳這幾天精神總是恍恍惚惚的,說不上來哪裡不舒服,也說不上來哪裡舒服。只是覺得眼前熟悉到骨子的環境好像很陌生,陌生的環境好像還很安靜,仔細聽院子裡有砍柴的聲音,可院中明明有劈柴的聲音,她爲什麼還覺得很安靜呢?太安靜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雲兒,好點了沒有?”
聲音洪亮透着無比興奮,傳進她的耳膜,她只是茫然的看向來朝她走過來的人,或許她應該對他說些什麼,想張口的時候卻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是說已經好了,還是說還覺得有點不舒服呢?他也不是大夫跟他說了也沒有用吧!
阿夕聽到李用的聲音便上下手中的活兒,迎上去招呼進屋坐,他去倒茶。李用樂呵呵的往屋裡走。印象中李用幾乎沒有在上工的時候來過薛家,也極少會帶東西來,今天他的手上抱着很多畫卷,十幾二十卷的樣子。
“雲兒來來來,快看看哪個合適。”沒注意薛雲裳木訥的神情,全放下之後立刻打開其中的一幅畫,要薛雲裳來看。
薛雲裳聞聲便走了過來了,從上到下掃了一眼。
“怎麼樣怎麼樣?樣貌端正書香門第可謂是家世清白,十九歲未娶親,前年中的秀才,覺得如何?”
半響之後薛雲裳沒有反應,李用看到薛雲裳在盯其它的畫卷看。於是便放下手中的又去打開其他的,一連看了幾幅薛雲裳還是沒有反應。
“這個好,此人父親現在在外地做官,他也是秀才,孃親早逝他是管家帶大的,至今未婚配,他平時也很喜歡都醫術,跟你肯定投機。”
阿夕端來茶要李用喝,李用顧不上,直接讓阿夕放到一邊,興奮的展開一張又一張的畫卷。一直見薛雲裳沒有反應,這才發覺不對頭。
“雲兒怎麼了?還沒有好利索嗎?”李用伸出手摸薛雲裳的頭以爲還發燒。
阿夕指指薛雲裳,又指指嘴巴,又搖搖手,給李用比劃。李用看不太明白:“你意思是她這幾天都沒有講話?”
阿夕聽了李用的話點點頭,露出一個苦笑,一攤手又直指自己的腦袋,大概在說自己沒有辦法。李用看了薛雲裳在盯着畫像看,心想這回肯定有戲,喜歡纔會看,只要找到心儀的男子,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於是他轉過笑着問薛雲:“雲兒,看看哪個合適?”
阿夕一直帶着苦笑看薛雲裳的神情,他李用不知道從哪裡找來衆多男子畫像,都是在十八歲到二十歲之間未娶親的人。李用不愧是衙門出身,寫都跟通緝犯的檔案似的很細緻,他只能在旁邊看,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什麼。
“來來來看看那個合適。”興奮的把畫卷一張張展開讓薛雲裳看,最後索性全部都鋪到桌椅上,拉薛雲裳一張張看。
“看看那個合適!”
二十張男子畫像,個個相貌端正,清一色讀書人秀才佔四分之三,真難爲李用能在短短几天時間內找出這麼的人,個個算的上人才呀!
“都不喜歡嗎?”
李用有點失望了,看了半天她一聲不吭,不說好也沒說不好。爲了這些他這幾天跑很多地方,不光是襄城走了個遍就連隔壁縣也去了。光看鄉試的名單就看兩天,之後又一個個篩選,特意請了一個相熟的畫師跟着,看中了就給畫下來,仔細收好帶回來給她看,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這是收了哪家員外銀子,要給小娘子尋個好夫婿呢!其實他就是爲了給薛雲裳找個能託付終身的人,只要她答應他就立馬給她安排定親,然後就成親。
“雲兒,再看看吧?”
阿夕緊張的看薛雲裳的一舉一動,豎着耳朵聽李用介紹這些人的出身來歷。
“嫁人有什麼好的?”薛雲裳突然出聲問了一句。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遲早都是要嫁人的。”李用楞了一會兒纔回答。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然後就柴米油鹽醬醋茶,然後就是貧賤夫妻百事哀!”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以你的能力怎麼會爲這些俗事而煩憂,況且我給你挑的這些都是頗有家產的,吃喝不用愁的。”李用看不懂薛雲裳眼神的意思,不明白她怎麼會如此的悲涼,是悲涼不錯吧?要是一般娘子見這些個品貌端正的男子極少有不動心的吧?
大喜之事就在眼前,看不到一絲喜悅,反而讓人覺得悲涼,這樣的薛雲裳覺得很陌生,完全看不透她心中的想法,這孩子就是太苦了,幸福到手邊都不會抓。
“我是不是太老了?老到要嫁人了?”薛雲裳又問。
“雲兒你怎麼會老呢?你怎麼會這麼問?不喜歡沒事,李伯伯再去找,你別這樣,別這樣沒事的沒事的,沒有人能逼你嫁不喜歡的人,沒事放心,李伯伯在,放心。”李用緊張了起來,上前摟住木訥的薛雲裳,抱着她輕拍她的背,今日的薛雲裳有點反常,誰家娘子會這麼問?
“來先坐下歇一會兒,我看你是平時太累了,歇歇就好了,沒事的沒事的。說不清自己是安慰薛雲裳還是在安慰自己,這樣的薛雲裳讓他很抗拒,說話的同時把薛雲裳扶到椅子邊坐好。
看薛雲裳的神情李用突然感覺心驚肉跳,這纔想起來她每一次生病過後都好像魂魄被人偷走一樣,三魂少了七魄的樣子,變成一個讓人不認識的人,讓人感覺變得癡癡傻傻,又感覺像是個六親不認的人。
鳳溟門的傳人爲何總是這樣?她們的傳人跟常人的差別也太大了,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就她們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好像無形中有種力量控制着她們。確定薛雲裳就一直在自己跟前長大的人,搞不懂她們爲什麼會這樣,難道就這是所謂的天命?即使不知道鳳溟門的一切,但還是照這鳳溟門的軌跡走下去嗎?就好像是被下了什麼詛咒一樣嗎?
屋中安靜了片刻,李用從思緒裡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又說道:“也罷;既然都看不上眼,我給再你找一些來。雲兒先好好歇歇養養身子,沒事別出去了,我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
她剛剛話就當是小孩子年幼無知,現在是要快點給她找個合適的人,要搶在呂博前面把親事定下來,他不能讓她嫁給呂博那樣的人,說完李用便走了!
“當家的,我聽人說你在滿世界的給雲兒找夫婿,我們瑋兒品貌端正人又聽話,你去給雲兒說說,她這孩子最聽你話了,讓她嫁給我們瑋兒。”
李用剛到家連口水都沒有喝上,張娘娘就湊上來遊說推薦自己的兒子,李用心裡正乾着急呢,李瑋的條件跟他心目中那是相差十萬八千里都不止呀,更何況老早就跟她說了,不許打雲兒的注意,她一而再的沒臉沒皮的湊上來,自己兒子什麼東西自己不知道嗎?這是硬要把雲兒往火坑裡推呀,張娘娘一臉諂媚的樣子不由的令他火冒三丈。
“你兒子那樣子配的上她嗎?你兒子能養活雲兒嗎?就他那樣子要不是老子養着,早餓死了!早就跟你說過別對她有非分之想,”李用把杯子一摔,對着張娘娘怒吼。
“······你······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瑋兒,可他也叫你這麼多年的爹,這麼多年了他在你心中就這麼沒有地位嗎?這麼多年我爲你做的這一切,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在你眼內就真的不如一個外人嗎?你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在你心裡珣兒也不如她,這到底是爲什麼?”
張娘娘這些日受了不少悶氣,無處宣泄,枕邊人又無話可說,李瑋確實也不小了該成親了,天下所有做孃的都把兒子當成自己的心頭肉,時時刻刻放在心尖尖上,李用是個後爹,平時極少管孩子們,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打罵可以,容不得外人說半句不是,即使李用是她的枕邊人,但畢竟不是李用的種,半路夫妻,孩子們雖然口口聲聲叫着爹爹,但她從來就沒有想象過李用真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骨肉看待,事實這些李用的所作所爲她也看在眼內,過日子嘛;跟誰過不是過,沒有打沒有罵,全家吃飽穿暖就足夠了!
“我做事自有道理,何須跟你交代,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這炎熱的夏季不知道什麼時候纔過去,件件事都那麼煩心,沒有一件事讓人順心的,不給分憂也就算了,還來添亂。
“你;嗚嗚嗚······”說不過李用,更打不過李用,她也不敢跟李用鬧,女人無非就那麼幾招,一哭二鬧三上吊,鬧沒有用就哭,要是真上吊了以李用的性子也不會去攔着,何況也不算什麼大事,沒有必要使出那招。於是就一跺腳捂住臉哭着跑出去了!
李用看這張娘娘離去背影眉頭擰成一團,怎麼會娶這樣的女人,又自私又狹隘還很無知,無意間李用看到李珣躲在門外偷看他。
“進來,誰教你的偷窺大人講話的?告訴爲父,跟爲父說實話。”李用板着臉。心說這孩子怎麼會這麼沒規矩?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