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憤怒的村民

“楊哥,不好了。”忽然有捕快驚叫起來。

楊叢義回頭一看,只見站在最外邊的兄弟抽刀在手,腳步慌亂的背對他往後退着。

聞聲回頭的其他人,也瞬間神情緊張,紛紛拔出刀來,轉過身去,緊盯着前面。

楊叢義本在衆人前面,與那農婦說話,不知道後邊到底出現了什麼情況,見衆人持刀在手,心急如焚。他於是快步上前,衝出人羣,一探究竟。

一看之下,他心驚膽戰。

只見上百村民手持木棒、竹竿、鋤頭、鐮刀、柴刀、菜刀等物,氣勢洶洶的向他們快速逼近,已經到了十丈之外。

這等陣勢楊叢義沒從遇到過,一時之間嚇得不知所措,呆立原地。

捕快中自然有見過世面的老手,對付暴民他們有經驗。只聽一人喊道,“排開!”

衆人精神極度緊張,哪裡聽得出是誰的命令,大腦一片空白時,只要有命令,不管對錯都會有人執行。

衆捕快迅速在楊叢義身後排成一排,持刀向前。

逃犯沒抓到,卻要在這裡與暴民火拼一番,都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危險面前,衆人無心細想,先擊退暴民,保得性命要緊。

眼見捕快們擺好陣勢,做好準備,村民在逼近五六丈距離時,紛紛停下腳步,手持武器與楊叢義等人對峙起來,不再向前逼近。

雙方對峙着,無人發一言,誰也不敢先動手。對峙靠得便是氣勢,誰開口說話,誰便泄了氣勢,動起手來就要吃虧,生死關頭誰都不敢大意。

天要黑了,雙方一動不動,整個村子寂靜無聲,彷彿要凝固了一般。但彼此眼神中的殺意卻是如此清晰,肆意涌動,一場廝殺,一觸即發。

“娘,我餓。”孩子不大的聲音忽然響起,在全村陷入死亡恐懼的沉默時,對峙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楊叢義忽然醒悟過來,急忙上前一步高聲道,“鄉親們不要害怕,我們不是來收稅搶糧的。我們從太湖縣遠道而來,路過此地,進山協助抓捕逃犯。大家不要激動,把傢伙都收起來吧。”

村民中一陣騷動,有人喊道,“大家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月月來收租,搶走了糧食搶牛羊,連糧種都要搶,逼得我們餓死人,家破人亡,你們都忘了嗎?反正都要餓死,打死他們給我們墊背!”

“對,打死他們,給我爹報仇!”

“打死他們……”

喊叫聲一浪勝過一浪,村民羣情激昂,誓要將眼前這些官府爪牙統統打死,爲餓死的村民報仇雪恨。

衆捕快被村民們瘋狂的喊叫聲嚇得手腳發抖,有些人刀都拿不穩,刀尖垂到地上。失去理智,因仇恨忘記死亡恐懼的人,什麼都不怕,只能讓別人害怕他們,死都不怕的人,拿什麼去跟他們鬥?

楊叢義害怕死亡,他怕死,也怕別人死。小松坡血案在他心裡留下的陰影還沒消失,眼前這一場對峙如果變成廝殺,會比小松坡慘烈數十倍,不管誰贏,這一百多村民都得死,自己這羣兄弟死傷也在所難免,這樣的結果他不想看到。

楊叢義提高嗓門,高聲喊道,“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無意中帶有內家氣息的喊聲,傳遍整個村子。村民們的喊叫聲瞬間被壓制住,無人再瘋狂喊叫,都盯着楊叢義。

楊叢義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完全沒料到會有這麼大聲,不過他無心細想。接着說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們的難處,我也知道。官府月月徵稅搶糧,肯定不對。但你們現在要打殺官差,對抗官府就對嗎?一旦你們對手,大家都會沒命,鳳凰村就要從此消失,對得起列祖列宗嗎?你們喊打喊殺,不顧惜自己的性命,不怕死,但你們想過家裡孩子嗎,你們死了,他們怎麼辦?糧食沒了可以再種,牛羊沒了可以再養,人死就不能復生了。現在天下太平,已經沒有戰亂,莊稼收成會越來越好,大家好好種田,都能活下去。”

“糧食種得再多,還不是要被你們搶走,我們還不是餓死?”

“你就是想讓我們安份的種糧養你們,我們死也不答應!”

“就是,種得糧全被你們搶去了,怎麼活?”

“說的對!官逼民反,死就死了,早死早託生!”......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話雖然說的強硬,眼神已經沒有先前那樣兇狠,也失去了隨時就要衝上來拼命的氣勢,顯然楊叢義所說的幾句話起了作用。如果一個不要命的人,忽然想起家人來,他便會開始變得惜命,不再那麼衝動,至少會留點時間給他自己悔恨。

楊叢義接着又道,“我們是從太湖縣過來協助追捕逃犯的官差,傍晚纔到,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我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很清楚,官逼民反這個說法不對。天下貪官多的是,但貪官再貪,也會給老百姓留一*命糧,然後他才能繼續貪。當父母官的都是聰明人,任何地方的父母官都不會逼得老百姓反對自己,會有這麼傻的父母官親自斷送自己前程嗎?沒有。能逼得老百姓都不想活的人,只有一種,那就是污吏、酷吏,這些人假借官老爺的名目巧取豪奪,從百姓嘴裡奪食,禍首應該是他們!大家想想,當官的什麼時候到鄉下來看過農戶收成怎麼樣,問過你們家裡有多少糧?來收糧的都是小吏,他們收多少,官老爺都不會知道。你們被小吏所逼,生活艱難,李大人肯定不知道。我們雖然是太湖縣官差,但在這兒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會坐視不理,等我們返回懷寧,一定會把那些小吏的所做所爲告知李大人,嚴懲小吏,給你們做主。”

一番話說完,見村民平靜下來,人羣裡沒了動靜,楊叢義趁熱打鐵,回頭對衆捕快道,“都把刀收起來。”

衆捕快猶豫着,他們不想死,互相看着,都不敢收刀,因爲這刀就是他們的依靠。

楊叢義見無人收刀,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厲聲道,“收刀!”

捕快見楊叢義語氣如此嚴厲,這纔有人緩緩把刀收起來。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不多時,衆人都把佩刀還回刀鞘。

見他們都把刀收好,楊叢義才高聲道,“鄉親們,我姓楊,說過的話一定算數,等我們回去就會請李大人嚴懲小吏。至於今天,你們救人心切,我們太湖縣官差不會介意,完全可以理解。今後還望大家做事不要衝動,好好活下去。”

接着又轉身對捕快們命令道,“把吃的都留下。”

衆人連刀都收了,這個命令自然也執行。捕快們紛紛取下包裹,拿出沒吃完的食物放在地上。

楊叢義不給村民們反應時間,對衆捕快道一聲,“走。”然後疾向遠處的大山奔去。

衆捕快眼見村民們沒有再逼近的意思,趕緊紛紛轉身跟着楊叢義離去。雖然捨不得那些食物,但跟一條命相比,那些饅頭燒餅又算得什麼呢?

衆人趁着暮色,一口氣疾行了半個時辰,順着小路直到翻過幾座山,將鳳凰村遠遠的甩在後面以後,纔敢鑽進樹林停下來歇息。

提心吊膽跑了一路,衆人雖然累的厲害,卻全無睡意,剛剛撿回一條命,誰都不敢閤眼。

有人低聲問道,“楊哥,我們接下來咋辦?”

楊叢義背靠大樹閉眼答道,“睡覺,有事明天再說。”

那人道,“這怎麼睡得着?他們追過來咋辦?”

楊叢義道,“他們逃過一命,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再追我們。”

有人不解,“感激?他們差點殺了我們。”

楊叢義道,“暴力對抗官府不會有好結果,只要他們今天動手,不管能不能傷到我們,整個村子都得遭殃。朝廷打金國不行,但平亂可厲害的很。當年方臘糾結數十萬人造反,與官府對抗,還不是很快被平息,參與的人不是被殺頭就是流放,誰都逃不了。鳳凰村也是一樣,要是我們剛纔跟他們動手,就害了他們一村人,牽連上其他村子也說不定。是我們二十六人救了他們幾百人,難道不值得感激?”

黑暗裡又有人道,“楊哥,我覺得你說的不對,也許在他們眼裡大夥兒是逃跑的呢,走的時候他們連手裡拿的傢伙都沒丟,怎麼會感激。在這兒休息,他們半夜追上來,大夥兒不是死定了?”

楊叢義道,“不要自己嚇自己,他們追我們做什麼,吃的都給他們了,殺了我們吃肉嗎?退一步,就算他們想追,這黑洞洞的他們不打火把看得到路嗎,天這麼黑,他們舉着火把我們看不見?”

有人附和道,“楊哥說的對,天這麼黑,半夜追我們,不怕我們半路給他們一刀?睡吧睡吧,累死了。”

又有人道,“我們把口糧留給他們,命是保住了,我們吃什麼?跑了幾個時辰,餓得睡不着。”

另有人道,“保住一條命還不夠,餓了喝水。”

那人道,“喝水頂屁用,一泡尿就沒了,還不是餓。”

“我這兒還有燒餅。”黑暗裡不知是誰小聲說了一句,引得衆人紛紛朝發聲方向撲過去。

“你小子夠賊的,我怎麼就那麼老實沒想到留幾個。”“還有多少趕緊拿出來,餓死老子了。”“快點,再不拿出來我可要動*了啊。”“到底誰有燒餅,別他孃的再藏了。”......

衆人亂成一團,吵成一片,黑暗裡完全不知道是誰說的有燒餅,剛剛還在擔心的追趕村民,在燒餅面前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楊叢義看他們鬧得不成樣子,道,“都別吵,有燒餅就拿過來,我給你們分。”

衆人便不再爭執,反正不知道在誰手裡,再爭下去也沒有意義。紛紛循着楊叢義的聲音聚集到他周圍。

“楊哥,給你,也不多。”有人把一個包裹遞給楊叢義。

楊叢義伸手接住,打開包裹一摸,確實有不少燒餅,大致數了一下,每人一個肯定不夠,於是便道,“燒餅也不多,每人半個,大家先填肚子,天亮再找吃的。”

接着楊叢義便把燒餅一一分給衆捕快,讓大家稍微填下肚子,休息一晚,明天的事情明天解決。

衆人吃了點東西之後,精神全都放鬆下來,疲憊瞬間侵蝕了他們的身體,不多時便鼾聲四起,進入夢鄉。

人人都恐懼黑暗,可一旦人多起來,彼此能聽到其他人熟睡的鼾聲,黑暗就不再那麼讓人害怕,反而還會因爲身處黑暗,在黑暗的掩護下讓人覺得踏實和安全。

楊叢義心繫衆人安危,不敢輕易睡去,便悄悄練起許久未曾再練的五龍蟄伏法。呼吸吐納片刻之後,他只覺心清氣爽,耳聰目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能清晰的看到每一個躺着的人,衆人或大或小的鼾聲也傳進他耳中,但這並不影響他練功。

五龍蟄伏法,他練習了三四個月,自從冤屈澄清之後就很少再練習,他覺得這門秘法用處不大,特別是跟時常練習的道家功法相比,簡直就沒有一點實際用處。

大半夜正是睡覺休息的時候,練這個秘法又看又聽,十分不妥,因此他對這麼睡覺時才能練習的秘法興趣很低。要不是露宿荒野,心掛衆人安危,他纔不會想起還學過這樣一門奇怪的秘法。

當初老道傳他這門秘法時,神神秘秘,只告訴他怎麼練,卻沒說修煉這秘法到底有什麼用,或者老道跟他說了,但他自己忘記了?在牢裡,在那種生活環境下,他哪裡記得許多,連老道的道號他都不記得,只知道是武當山陳摶老祖門下。武當山想來也不會小,山上道觀肯定也不少,將來上山拜師,可要費一番周折。

有一件事楊叢義沒有發覺,以前練習五龍蟄伏法之時,他只能把事物看在眼裡,把聲音聽在耳中,只是作爲一個看客,不能言,也不能思。但此時再練,他已經可以邊看邊聽邊想,自由操控自己的思維。

這種不自覺的變化他意識不到,也許在寂靜的荒野裡,他把看到的聽到的都當成了夢境,在夢裡當然會有思考。

這五龍蟄伏法便是一種睡功,睡覺的時候練習自然就會睡着,睡着以後失去意識便不能思考。當練習此秘法而不失去意識的時候,能思考便是理所當然。楊叢義沒有發現這其中的關係,練習秘法時能看能聽,他以爲自己沒有睡着,其實呼吸吐納之間大腦清空,便已經迅速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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