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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氣候環境更適合農業發展。
加上,自唐末以來,北方戰亂頻繁,而南方相對安定,爲經濟的發展提供了較爲穩定的社會環境。
再加上,北宋王朝統治疆域大部分地區在南方。
再再加上,北方人口因爲戰亂、生存環境艱難等等原因大量南遷。
所以,北宋王朝的經濟重心早已轉移到了南方。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南方的經濟支持,照趙佶這個敗法,北宋早就亡國了。
方臘義軍驟然興起,切斷了北宋王朝的經濟命脈。
換而言之,錢源沒了。
這種事,能瞞得了一時,但絕瞞不了太久。
因此,王黼想一直封鎖方臘起義的消息,是絕無可能的。
所以,見事不好的王黼,趕緊主動將方臘起義一事稟報給趙佶。
正在做收復燕雲美夢的趙佶,終於得知了這個晴天霹靂。
趙佶驚恐萬狀,趕緊將親信臣子全都招來商議對策,而最近深受趙佶喜愛、信任的蔡仍,也被趙佶招了來。
……
垂拱殿。
王黼、童貫、高俅、鄧洵武、鄭中居、蔡攸、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薛昂、譚稹、樑方平、林攄、蔡翛、吳敏、梅執禮等等等等一大批北宋的高官,全都面帶沉重的站在一張東南詳圖四周,看着浙西提刑張苑給他們講解方臘義軍的大致態勢。
張苑顯然是做足了功課,他將方臘義軍的百萬大軍的分佈情況都說了個大概。
等張苑說完,張邦昌就道:“百萬?這數字是不是太過誇大了一些?”
張苑解釋道:“此數絕無誇張,逆賊方臘,登高叛亂,半個月內就有十幾萬人聚集在他左右,稍加整編、草草訓練了之後,方臘立即帶着這十幾萬叛匪北進,一路衝州撞府,攻城拔寨,很快就攻克了東南重鎮——杭州,然後他手上叛匪就已經有三四十萬了,對外宣稱百萬大軍,東南暴民見方臘勢大,迭克重鎮,威震四方,紛紛跳起來叛亂,蘇州石生聚集暴民十餘萬,對外宣稱三十萬,湖州歸安縣陸行兒聚集暴民七八萬,對外宣稱五十萬,婺州蘭溪縣靈山峒朱言、吳邦聚集暴民五萬左右,對外宣稱三十萬,永康縣方巖山陳十四聚集暴民三萬左右,對外宣稱十萬,處州縉雲縣霍成富、陳箍桶等聚衆十餘萬,對外宣稱三十萬,台州仙居縣呂師囊聚衆四五萬,對外宣稱五十萬,越州剡縣的仇道人聚集暴民不到兩萬,對外宣稱二十萬,衢州鄭魔王等聚集暴民五萬,對外宣稱五十萬,就算我所得消息,有些不實,暴起之民也只會比百萬多,絕不會比百萬少。”
頓了頓,張苑又道:“而且,我所得之消息已經是半月前的了,叛匪的兵力每日都會暴增,有時其中一支一天就能增加數萬,半個月過去了,現在有兩萬百都不一定。”
“兩百萬?”
所有人都被張苑所說的數字給嚇住了。
要知道,北宋王朝的所有軍隊加到一起也不過才堪堪一百多萬,而且是分散在全國各地,而方臘竟然聚集起來了兩百萬人馬,這是什麼概念?這是要推翻趙宋的統治啊!
關鍵時刻,還是久經大戰的童貫沉着冷靜。
他見衆人全都被方臘義軍的規模給嚇住了,重哼了一聲,道:“兩百萬又如何?一羣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拿着鋤頭的農夫罷了。”
童貫此言,讓衆人幡然醒悟:“對啊,兩百萬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兵甲不全的民夫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
雖然童貫震住了場子,但衆人還是對兩百萬這個數字震驚不已!
這其中又以趙佶最爲震驚!
一直以來,在趙佶的想象當中,他治理下的大宋,是國泰民安,是四海昇平,是歌舞昇平。
可爲什麼先有宋江叛亂,又有方臘叛亂?
趙佶沒必要隱藏他自己的不解和憤怒,所以他直接道:“當初宋江叛亂時,你們說暴民貪婪,不懂感恩,才聚衆叛亂,現在方臘又叛亂,還在旬月之間就發展到了一兩百萬人,你們告訴朕,這一南一北相繼發生叛亂,到底是因爲什麼?”
所有人都聽說出了趙佶話中的怒火,可沒有人去接趙佶這話。
趙佶見此,怒火更盛,他道:“怎麼,全都啞巴了?”
梅執禮在兩個月前曾親耳聽到張苑向王黼稟報過方臘起義一事,可剛剛趙佶卻說旬月之間(即十五到三十天),這無疑是王黼還敢向趙佶有所隱瞞。
梅執禮認爲,王黼這是在誤國,這是在危害大宋的統治,方臘義軍能壯大到這種程度跟王黼有直接的關係,王黼不配當宰執。
所以,梅執禮站出來,道:“啓稟陛下,臣有事奏稟。”
趙佶看向梅執禮,問道:“愛卿要告訴朕,這是爲什麼嗎?”
梅執禮道:“對於方臘叛亂一事,臣並不甚明瞭,臣只是聽說緣起花石綱、緣起造作局、緣起朱勔父子,不過,臣還沒有調查過此事,所以所知不詳,進而不敢妄言,臣所奏並不是此事,而是臣在兩個月前曾親耳聽浙西提刑向太宰稟報過方臘叛亂一事,而太宰跟官家說方臘叛亂是發生在旬月之間,實屬故意隱瞞,方臘一夥壯大到百萬,跟太宰脫不開關係。”
讓梅執禮沒想到的是,對於他的參奏,王黼竟然一點都沒有怕。
讓梅執禮更沒想到的是,張苑聽了他的參奏之後,竟然情緒很激動道:“陛下,梅侍郎污衊臣,臣近期一直都在東南收集方臘叛匪的動向和情報根本就沒有回過京,如何能在兩個月前向太宰稟報方臘叛亂一事?至於旬月之間,也是臣對陛下所說,並非太宰所說,臣跟陛下說的原話是,旬月之間叛匪就從青溪縣一路打到杭州攻下杭州城,至於之前方臘是何時起叛的,臣不知道,所以也不敢亂說。”
梅執禮又小覷了王黼。
沒錯。
王黼爲了收復燕雲十六州是暫時壓下了方臘起義一事。
可這並不是說王黼就不關心方臘起義一事。
恰恰相反,王黼比任何人都關心方臘起義一事。
爲此,王黼甚至派張苑親去東南打聽方臘起義一事。
直到王黼認爲方臘起義一事已經徹底不受控制,不能再爲收復燕雲而放任方臘繼續做大了,王黼纔將張苑召回來,向趙佶稟報了方臘起義一事。
不過——
雖然王黼稟報了。
但身爲一個精明的政客,王黼什麼都沒有說,而是讓張苑說的。
而張苑是王黼的人,哪能將王黼裝裡面?
所以,梅執禮想靠這件小事扳倒王黼,無異於癡人說夢。
果然!
不用王黼澄清,趙佶自己就說道:“此事與王愛卿無關,張苑從東南迴來的第一時間,王愛卿就帶張苑來見朕了,是張苑跟朕說的方臘叛亂一事,與王愛卿毫無關係,梅侍郎休要信口雌黃,冤枉了王愛卿。”
梅執禮也不是第一天混跡官場了,因此,一見趙佶都出來爲王黼說話了,梅執禮便知事情不好了。
可梅執禮是一個直性子,從來都是剛正嚴明不避權貴,哪能就此退宿?
梅執禮一拜在地,道:“陛下,臣若有半句虛言,甘願……”
趙佶將梅執禮“誣陷”王黼一事歸納爲黨爭。
這種事在趙佶當政這二十多年,幾乎天天都在發生,編些子虛烏有的瞎話誣陷對方根本不算什麼,有時候兩個派系的大臣甚至會當庭打起來。
趙佶受夠了這些黨爭,同時又拿這些黨爭毫無辦法!
如此,趙佶只能在黨爭的時候和稀泥。
也正是因爲如此,見黨爭又要發生,因爲方臘起義而心煩意亂的趙佶,直接打斷梅執禮,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方臘這夥叛匪叛變的原因和爲什麼方臘一叛亂就應者雲集,以及怎麼解決方臘這夥叛匪,而不是追究方臘這夥叛匪是什麼時候叛亂的。”
梅執禮心想,既然已經揭了王黼的底,就一定要扳倒王黼,因此,他不依不饒道:“陛下,這並不是方臘這夥叛匪是什麼時候叛亂的事,而是太宰身爲宰輔,竟然隱瞞如此大事不報,誤國誤陛下啊!”
見梅執禮沒完沒了,心亂如麻的趙佶,再也控制不住了,厲聲道:“給朕滾出去!”
梅執禮還想再爭,立即就有廷衛將梅執禮“請”了出去。
對此,沒有人多看梅執禮一眼。
妄圖以一己之力扳倒聖眷正濃的當朝太宰,這不是癡人說夢嘛!
看着梅執禮不甘的背影,蔡仍默默的想:“只可惜,你碰到了趙家父子這樣不識寶的昏君,使你不得名垂千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