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遠門,江嵋就聽見一陣歡聲笑語,裡面男子爽朗的笑音,是趙姑父的無疑。而稚嫩的童音,則是江惜的,脆生生的,還辨不出男女,自然是江惜,間或還有個稍微沉穩的童音,語調低些,帶着點點勉強,卻是楊書汝了。
“哎呀!姑爺爺的拳法真好!”江惜拍着巴掌,咯咯笑着:“再打一套吧,我好久都沒看到了呢!恩恩,還要教給我纔好!”
“是啊。妹子一直嚷嚷着要和您學拳,母親卻叫她學女孩兒家的功夫,不讓去找您,趁着今天父母不在,您便多教教她。”楊書汝說的一字一頓,跟背書一樣語調的說着。
“好!剛纔看見惜姐兒打拳,看得出這些日功夫沒有荒廢,真是個乖孩子。倒是大郎你似乎有時日沒練了吧。咱們男兒家,手無縛雞之力可是不成的。觀史書上下,能成就大功名大事業的,一定不是死讀書之輩。就連那詩仙李白,也是會耍劍的……”趙姑父朗朗說着。若不是早上江嵋和他一番對答,自然就覺得這人是個好人,教育起孩子來,真是不錯。
但是院子裡江惜卻噗嗤一聲憋不住大笑起來:“姑爺爺,你可別說耍劍呀!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呢!”
趙姑父一愣:“怎麼啦?劍乃兵中王器,如何說不得。”
江惜百靈鳥一樣的聲音響起:“姑爺爺,我聽媽媽說過江湖,說裡面有個這樣的傳說——jian分爲三層。第一層,手中有jian,心中無jian。第二層,是手中無jian,心中有jian,千里之外傷人以無形jian氣。第三層,乃是人jian合一,人就是jian,jian就是人。這一刻,他已經不再是jian人,而是jian聖了!”
“哦!你媽媽說的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趙姑父聲音傳來。
但是江嵋和趙佶嘴角卻已經抽抽起來。這什麼jian人啊,jian聖啊,趙姑父聽到耳朵裡,肯定是以爲是劍法的劍,卻不是jian人的jian。
“我倒是沒聽過這個傳說,想來是因爲我不是所謂的江湖人士吧。”
“姑爺爺,你別聽她瞎說。”卻是楊書汝忍不住開口:“她說的不是佩劍的劍,而是低jian的jian。”
江嵋等人這時候也聽明白了,定是楊書汝和江惜藉着練功夫噴口水等等方法,將趙姑父一直留着。
她心中既然不再擔心,便和衆人點頭,推開了院門。聽見院門響,江惜和楊書汝都回過頭來,楊書汝見是父母,心中登時大定,眉宇間那絲擔憂終於不見。
“父親,母親,你們回來啦?”江惜歡呼一聲,小跑過來:“姑爺爺來找你們,你們不在,我就招待姑爺爺在家吃了中飯,我們還一起玩兒了呢。母親,你教導我怎麼招待客人的,我都照做啦,我很聰明吧!”江惜狡黠的笑着,拉着江嵋的手蹭了蹭。
從上回楊書汝教育過她,不能給人家當孫媳婦,當了孫媳婦會很慘以後,江惜就比前些日子沉穩不少。人是要有經歷才能成長的,光是蜜糖一樣無風無雨的活着,也許能夠養就一個純樸浪漫的女孩兒,卻很難在社會上生存。江惜雖然天性活潑,但是卻不代表她是笨蛋。自從楊家頻繁出事兒以後,她比起普通的孩子們,就多了幾分通透,起碼曉得聽話,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不會無理取鬧。
“恩!惜惜真棒!”江嵋憐愛的摸摸江惜的頭髮。若不是江惜、趙佶、楊書汝三個孩子一併想出主意,將趙姑父硬是留下來,現在恐怕已經大事不好了。
楊漁之和江嵋對着趙姑父見過禮,楊漁之笑微微道:“不知道趙姑父來,是爲了什麼事兒啊。卻是我夫妻招待不週,生意上有些事故,早上去調停一番,幸而碰上去食肆吃飯的小九,才曉得你有事呢。怎麼不叫下人們去食肆叫一聲,我們便曉得了,真是太見外了呢!”
趙姑父聽了楊漁之拿這麼親近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心中立刻大感快慰。早上他和江嵋說的那麼強硬,皆是因
爲江嵋和自己對着幹。他是老人家,性格越來越像孩子,總覺得不能被逆背了。若是好聲好氣的,他也可以忍受,但是對方若是有一點和自己意見相左,他就脾氣上來,必須要分出個丁卯纔算。
楊漁之既然給了他面子,他當然不會再和江嵋計較了。加上來看過江惜,這孩子這麼聽話,這麼可愛,他火氣早消了。
“父親你不曉得,姑爺爺可好了,我說讓小環姐姐去叫你們回來,他說不用,說你們忙,就讓你們忙!”江惜笑嘻嘻的在旁邊開口。江嵋和楊漁之暗中交換個眼神,都看出對方的意思來:當時趙姑父說這話,可不是叫他們去忙的意思吧,而是在發火,意思是他們夫妻怠慢了。
迎了趙姑父進屋,叫小環上茶坐定,趙姑父對着楊漁之道:“想來你娘子已經和你說了,我想盡早將惜姐的婚事和我家大孫定下來。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啊?”
楊漁之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看江嵋,又看看趙姑父,卻是搖搖頭:“我是不知道的。姑父不曉得,雖我和娘子成親有六七年時間,她麪皮卻是極嫩的,最羞聽見嫁娶男女之事。我說今日她怎麼這麼不自在呢。”卻是把江嵋早上和趙姑父之間的不愉快,都推脫到羞於提婚娶上。
有了臺階下,趙姑父自然識趣,立刻點頭道:“那我便和你說吧。也難怪如此,你娘子是養在深閨中的,又有誥命在身,自然會有些臉皮薄,是外面那些婦人們不能比的。如此說來,你對咱們兩家親上加親,卻是沒意見的吧?我怕你們心中不痛快,到時候鬧出什麼來,可不好了。”
“親事麼,我倒是想答應的。可是,女兒雖然是我的,親事卻不是我能做主的啊。”楊漁之慢條斯理的說着。江嵋立刻心中大急,什麼叫楊漁之不能做主,難道要推諉到楊紀那裡,或者是騙他說已經定下來親事了?
江嵋剛在着慌,旁邊一個少年音便道:“是的,她的婚事,我做主!”
居然是趙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