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報仇

江嵋一覺睡到天色偏黑,起來喝了兩碗茶水,給兩個小的喂完奶,自己在屋裡洗過臉,簡單的把頭髮梳通,在一側結了個辮子。她睡覺的時候,肯定要把頭髮打散了披着睡,不像別人家的,哪天梳一個好髻子,晚上不拆,能省事好幾天。

巧榴看見她的辮子,笑了起來,直說怪模怪樣,江嵋甩着腦袋追問:“不好看麼?不好看麼?”這可是她仿着韓劇女主角的辮子結的,跟一般的辮子不同,要從頭頂的發開始辮,辮子末梢還拿粉紅緞手帕打了個蝴蝶結呢。多時尚呀,領先潮流一千年。

巧榴笑:“好看!好看!”也不管她,去外面端飯。這屋裡又沒旁人,就貓兒一個男的,還是個奶娃子,怎麼穿着打扮都行。本來她還想說江嵋只穿着寬袖子的白中衣,怕凍到了,一瞧屋裡火盆燒的旺旺的,江嵋剛睡醒,又身子熱乎,也沒說她。

晚上江嵋還困,不想去飯廳吃,叫巧榴端了鹹菜和白粥進來,準備胡亂吃兩口繼續躺下。剛拿起調羹喝了半碗,頭頂熱熱的出了點汗,忽然門扇一響,擡頭看過去,呆了。

又是楊漁之。不是中午的時候就回開封去了麼?怎麼陰魂不散的。

江嵋端着勺子,臉上陰晴不定。

“書汝在你這裡?”楊漁之站在門口,不急着進來,冷風一陣一陣捲進來,江嵋穿的少,打着哆嗦。不情不願的回答:”進屋來吧。牀上呢。”

是看貓兒來的,很好,不看她就行。江嵋聳聳肩膀,門被關上,屋裡繼續溫暖如春,她縮着腳小口小口喝粥,跟屋裡沒楊漁之這個人一樣。正美着呢,耳朵邊聽見嗷的一嗓子,是江惜在哭。

江嵋火急燎燒跑過去,楊漁之一臉尷尬的站在牀前,他什麼也沒幹呢,這孩子怎麼就叫起來。

“巧榴,巧榴!”江嵋朝外面喊着,沒人答應,不知道這幾個人在幹什麼,只好自己上手,迅速的打開襁褓。江嵋哭成這樣,肯定是拉了,喂完奶有半個時辰,差不多也到了兩個小娃定點排泄的時候。

冬天的襁褓厚些,旁邊又站了一個大障礙物,江嵋着急,咬牙切齒的解襁褓。幸虧她當媽媽這兩個多月不是白乾的,手腳夠利索。

一看,黃金萬兩,還得洗屁屁。屋裡水壺上倒是常溫着熱水,可是沒巧榴搭手,她一個人不行,那邊的貓兒小眉頭皺起來,馬上也要哭。

果然,貓兒細細的哭聲響起來,嗷嗷的,跟江惜響亮無賴的嗓子不同,他倒是像在害羞自

己會拉屎這件事一般。恩,誰不拉屎啊,有點假道學,肯定像他爹,江嵋忍不住瞥了眼楊漁之,卻發現他正在看自己,兩人目光一對,都撇開臉。

“書汝這是……”楊漁之開口,問着。

“也拉了。你幫我一把,我倒水給他們擦洗。伸手!”江嵋無奈,指使着楊漁之幹活,教他用手夾起來孩子的小腳腕,把髒屁股懸空。江嵋利索的把楊書汝的髒尿布換下來,順便用乾淨的地方在小屁屁上擦了一把,捲成一團扔在地下。

楊漁之一手握着一對玲瓏的小腳丫子,感受着孩子們充滿活力的蹬腿勁兒,心裡暖洋洋的。

那邊的江嵋,利索的往屋裡的銅盆倒水,試溫,玲瓏有致的身材在窄俏的裡衣下,顯得格外惹眼。楊漁之又燥熱起來,趕忙收回眼睛。他在心裡默唸着:他纔不是爲了媚娘,趕了半天路,又急忙回來的,他只是想兒子。可是忍不住眼睛又瞟過去,江嵋正轉身蹲在地下箱籠裡拿乾淨尿片。結好的辮子滑到了手臂邊上——這髮型倒是精緻。眼光不小心往下一滑,那麼細的腰身,盈盈一握,還有下面鼓翹的……楊漁之鼻子涌出一股溫泉。

江嵋端着水盆回來,看見楊漁之下巴嘴脣流的都是血,鼻管裡還在朝下滴,偏偏兩隻手還都佔着,沒法去擦,頓時氣得跺腳:“你那麼大的手可是白長了,一隻手握四隻腳不行麼!”說完先抓起來一塊尿布就堵到楊漁之鼻子下面。

楊漁之空出隻手來,趕緊要自己去捂,卻一把抓到了江嵋捏着尿片給他堵血的手上。這麼小的手……楊漁之一下子又呆住神。江嵋剛要抽手,門扇吱呀一聲響,半隻腳邁進來的巧榴吃驚張口,癡呆片刻,然後猛一下蹦回去,哐當合上門,咚咚咚咚跑遠的腳步聲不歇。

被誤解了。

江嵋看着楊漁之還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忍不住臉上掛了咪咪笑臉,然後往他腳背上狠踩下去。老孃現在是奶媽子,不是你的妾!官人請自重啊!

楊漁之吃疼,趕緊把手放下來。明明是自己的妾室,摸一摸,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他爲什麼心咚咚的跳,自己也覺得羞澀,簡直想從這間屋逃出去,可是又不捨得。

兩個孩子屁股弄乾淨,停下來啼哭,這會兒被抓着兩隻腳也不惱,反倒在楊漁之手裡使勁蹬動小腿玩耍。江嵋伸着胳膊利索的拿溼帕子給他們洗屁股,牀下的一隻腳卻一直擱在楊漁之的一隻腳面上,使勁碾使勁碾:你欠老孃的青春還回來,欠老孃的那層膜還回

來,欠老孃的自由還回來……

楊漁之反倒很受用的樣子,嘴角傻傻的笑,只是那尿布還堵在口鼻上,這笑容江嵋看不見,他自己也沒發覺。

拾掇完孩子,江嵋終於放過楊漁之,恭敬的趕楊漁之滾出去。楊漁之鼻子上捂着尿片,亦亦然出門,回到自己主屋的偏房裡準備歇息——此處和江嵋臥房一牆之隔。

許貴看他早上青着眼圈說要走,晚上又回來,嚇了一跳,以爲路上遇到什麼事兒了,結果楊漁之只是搖頭,放下行李就大步出門,看行程是去了二孃院子。這會兒回來,拿塊布捂着鼻子,放下一看,全是血,登時一顆心肝都飛出來,難道是那個不知輕重的二孃打的?

洗完鼻臉,許貴纔看見楊漁之嘴角帶笑,反倒像是遇上了什麼好事。楊漁之不說,他也不敢問。伺候着楊漁之睡下,他輕手輕腳去了隔壁院子,要問問巧榴是怎麼回事。

巧榴正在和江嵋唧唧咕咕,說剛纔的事兒。江嵋跟她一解釋,她也沒有不信,可是看當時楊漁之的眼神不太對,好像透着柔柔的光,想起來她就身上發毛。這話又不能跟江嵋說,說了估計江嵋得敲她腦袋。剛纔江嵋說起來拿腳碾楊漁之那個得意勁兒,叫她頭都疼了,這哪兒是個孩子的媽啊,明明自己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呢。她還當自己佔了便宜,一個女人家多大的力氣,整個身子掛上去也別想踩斷楊漁之一根腳趾骨,別楊漁之當成是在調,情。

許貴在院子裡一叫,巧榴就咬牙望天嘆氣。掃把星過來幹什麼。江嵋今天報復了楊漁之,覺得很快樂很舒爽,樂呵呵把兩個孩子輪流抱懷裡,親親這個,又親親那個。嘴裡小貓、惜惜的叫不停。巧榴看她不管,只好自己出去。

天冷,許貴卻站的很直,一點不畏縮,渾然一片灑利利姿態,跟巧榴說着話,言語裡無不暗示着,讓她們主僕注意點身份,不要和官人動手。巧榴這一年跟着江嵋,脾氣養大了不少,想起來江嵋說過的一句話:“見了那嘴臉,就想一鞋底子摔他臉上。”雖然粗俗,可是巧榴這會兒還真有這想法。就不許你的官人欺負我的二孃了?跟許貴說話的時候,口氣就冷上好多:“沒有的事兒!二孃就是再不知禮,我也看着呢。倒是你,回去照顧好官人,在我們屋裡稍微熱點,平白無故的就掉鼻血,不是二孃看着給他堵上,還流呢。”說完一擰身子,輕盈的走掉。

許貴看着巧榴背影,忍不住咬咬腮幫子,他今天哪兒做錯了?巧榴對他這麼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