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二胎

原來從來沒有什麼人,能夠沒有一處缺陷,沒有一處傷口。就是連楊漁之這樣溫文雅爾,似乎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貴公子,也是有着充滿傷痕的童年的。

江嵋似乎也看到了,只有如今楊書汝那般大的楊漁之,懵懂的站在院子裡,聽着隔壁傳來的刺耳罵聲,而門口站着一位老太太,苦笑着搖頭,叫自己孫子進屋來,不要再聽了。

“嵋兒,你知道,你哪裡最好麼?”楊漁之翻手攬過江嵋。

“我哪兒都好。”江嵋在他臂膀裡蹭了蹭,然後擡頭:“哪兒好?”

“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從來不罵小貓,你只會和他講道理。”楊書汝認真的看着江嵋:“你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人。”

“可是我罵惜惜啊!”江嵋一笑,像個狡黠的孩子。

“那以後也不罵惜惜了,好不好?”楊漁之把江嵋緊緊的抱住,越來越近。江嵋好不容易掙脫,拍着胸脯,感覺自己剛纔氣都喘不過來,對着楊漁之翻個白眼:“你啊,真笨!小貓是男孩子,不用我教,別人也會告訴他什麼叫血xing,可是惜惜是女孩兒家,本來就嬌生慣養的,不給她點苦頭吃,將來碰上別人給她下絆子,可怎麼辦?”

“有點道理!不過,我不愛看你教育孩子,特別是惜惜,給你說的眼淚汪汪的,還不敢還嘴。”

“那是她錯了啊……唔,你……幹什麼……”江嵋的話,被一個深吻堵在嘴裡,好半天工夫,楊漁之才放開她,臉上帶着期待的笑容:“那我們以後就只生兒子吧。”江嵋頓時臉上燦若豔霞。

夫妻兩個回到家中,已經非常晚了。如今家裡的晚飯,就是用骨頭湯煮出來的鹹米粥,就上大炊餅和白天做的小菜,比起來以前在家裡的精緻飯食,當然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可是幾乎所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

楊紀對於禪學,越來越感興趣,幾乎每天都在抱着佛經看個不停。趙姑父每天起得早睡得早,早起還在院子裡打拳,瞧着很有些武夫的架勢。

至於他爲什麼不提回蜀中老家的事情,也沒人問他,畢竟是親戚,開口問,就是趕人走了。況且當初江嵋等人住了住店,還從趙姑父手裡收斂了銀錢,走的時候不送

上大錠的銀子當盤纏,顯得太過小氣,可是這大錠的銀子,又打哪兒來?現在的楊家可是窮的不行。

好在,家裡的日子總算緩過來不少。煎餅果子和鴨血粉絲湯這吃食,算是聞名了六安的大街小巷。

但是時日不長,就有了模仿的人。攤煎餅這東西,就算是看的久了,也能叫人學了去,這又不是造宇宙飛船,更不是練內功,不過手藝活罷了。幸而那些人還知道只是在大街小巷擺個小煎餅攤子,並不去羊街跟江嵋家的搶生意。

鴨血粉絲湯,也沒有幸免。只是江嵋家賣的格外好,吃過的都說她家的有股特別的香味。江嵋自己知道,這味道中的差異,除了老骨頭湯外,茱萸粉居功甚偉。

如今沒有辣椒,江嵋以前是吃辣的,到了這兒後總覺得少了一味,後來嘗過茱萸粉後,發覺加了薑汁和花椒調和後,居然能出來麻辣味,就自制了不少沒有辣椒的“辣味粉”。這次爲了做生意,又做出來不少,基本上每碗鴨血粉絲湯裡,都會稍微放上一點。

以爲現在是夏天,並不適宜放太多,所以江嵋交代過的,鴨血粉絲湯,主要是點的醋,夏天吃着也爽口。等到了秋風上來,天氣漸冷,辣味再居多,稍微蓋過酸味,那時候更有市場。

只是到了秋天,真定府那邊拿來救急的錢也該到了,恐怕這生意楊漁之不會願意讓她再做下去。即便楊紀敗落了,他們也不能算是小門小戶,開這種小食攤,實在是有失臉面。

楊漁之想的沒江嵋這麼長遠,陪她跑了兩天後,又開始去山上伐樹。那木匠實則是有點黑心的,因爲新伐的樹木要經過袍制陰乾等等手段處理後才能用,等可以坐牀,大概得一年半載後了,所以他就拿出自己積存的木料,和楊漁之他們送來的對換。只是其中的差價,卻大很多。

碗口粗的黃楊木,只能換來薄薄窄窄的兩塊木板,那木匠也不聽別的,一有質疑,就把鼻孔朝天,冷哼道:“不若你去賣了木材,拿錢買牀。”

賣木材再買牀,和木匠現在剋扣出來後也差不多,可是更麻煩。而且也不見得能一次買入手這麼多。是以衆人只能忍下來。

砍了十幾天,纔剛剛夠七張牀的量。特別是許貴,

白天要砍樹,晚上要去幫襯着做生意,更加要晚上回家照顧妻兒,日子過的連軸轉,每天都累得走路打漂。

楊漁之安慰他:“等樹伐夠了,沒大事你就不用過來,專心在巧榴那邊和她一起。夜裡的買賣我去幫襯。”許貴一聽,笑的燦爛:“白天我在家就是天大的喜事了。反正晚上只一會兒,又不是不回去。而且那裡也骯臢,官人恐怕受不了。”

“什麼受得了受不了的!”楊漁之看看許貴,問他:“巧榴生產了有兩月功夫吧,你想過沒有,再生一個。”

許貴瞧瞧身邊無人,愁眉苦臉對楊漁之道:“我倒是想,可是晚上巧榴不叫近身,說是二孃講的,生產過一年再要第二個纔好,不然身子受不住。哎,真是……”

楊漁之就想起來,江嵋這已經生過好幾年了,眼看着孩子都識字兒了,怎麼還不跟自己生第二個,頓時神思就飛起來,想要晚上問問她。

到家以後,江嵋聽了,只差一爪子撓在楊漁之臉上,兩個孩子還都在屋裡呢,說話也不曉得注意些。楊漁之腆着臉壓低了聲音笑:“都是你教的巧榴,自個兒心裡還不定多少彎彎道道呢。”

江嵋啐他一口:“我曉得,你意思是,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怎麼還不要第二個。而且巧榴我也只是叫她緩一年生,又沒叫她把許貴趕下牀。”

“那你的意思,是有法子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了?”楊漁之眼裡精光一閃,緊緊盯着江嵋。

江嵋給他看的惱羞成怒,踢了他一腳,低聲罵道:“好啊,你什麼意思!不生孩子,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去年那樣日日纏着我,我肚子還不是沒動靜麼!”

給江嵋一說,楊漁之臉色也灰敗起來。以往大娘不孕,還能說是大娘身子有問題。可是江嵋自打生出來江惜,就沒有再懷上,恐他也有些原因。

看氣氛尷尬,楊漁之臉色也不虞,江嵋急忙打趣道:“哎,你也別生氣啦,我聽人說,夫妻兩個日日黏在一起,也是不易懷的。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再試試。”

牆角落,兩個孩子不知道玩着什麼,忽然歡呼着笑起來,渾然沒感覺到,那邊躲着他們說話的兩個大人,眉宇間那抹掩飾不住的陰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