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縣城中火起,一般的將領可能會想一想,起火的緣故是什麼,會不會是金兵的誘敵之計。但王德素來莽撞,他王夜叉可不管這些,立馬點起百餘親兵,直奔城池而去,讓部將率領大隊隨後趕來。王德率百餘親兵,潛至南城牆外的護城河邊。在河邊,他悄聲下令,命衆人稍微休整。爲便於渡河,這百餘親兵隻身着皮甲,王德自恃力大,將鐵甲包好了背在身後。
將要登城了,此時此刻,王德的心情反倒平靜下來,他半蹲半伏,仰臉往城牆上望去,城中一片慌亂,廝殺聲傳到城外來,城上只有些稀稀疏疏的守衛。
休息了片刻,等跟他來的這百餘親兵回覆到了最佳的體力狀態,他輕聲下令說道:“過河。”
命令下達,王德一馬當先,第一個下入河中。
護城河不寬,也不是太深,雖揹着重甲,但倚仗着過人的體力,王德很輕鬆地就游到了對岸。
過了護城河,離南城牆就只有幾十步遠了。王德沒工夫去理會衣甲上的水,卻慢條斯理地穿好了鐵甲,又再次望向南城牆的城頭。
從王德來的百餘親兵中,專有十幾人帶着掛鉤。這幾人皆臂力出衆之輩,王德一聲令下,他們排開距離,對準城垛,甩動掛鉤,幾聲輕響,不分先後的,幾個掛鉤都掛到了城頭上。
王德抽出右側大腿邊的短刀,咬在口中,又把左邊腰中的大刀固定好,以免影響攀城,隨之,又是頭一個拽住掛鉤,腳踩城牆,向上攀附。王德體力過人,雖着鎧甲,卻一點不影響他攀援的速度。
十幾個人同時爬城,弄出來的動靜不小,城上守衛的金兵聽見了,向下張望,被等在城下的宋兵弓箭手一箭射翻。
城上響起銅鑼的聲音,接着號角響了起來,這面城牆上的金兵開始集結。
但城中正在鬧內亂,韶合的猛安只有一千餘人,一半在城中彈壓內亂,剩下六百人分到四面牆,這一面才一百餘人。
柏鄉的城牆本來就不是太高,王德攀援的速度又很快,不多時,他便已抵至城頭。
過了一會,十餘名親兵也攀上了城頭。王德抽出腰間大刀,帶頭向着城牆的馬坡殺去。這面城牆的一百餘名金兵都在城頭駐守,未曾想王德沒有奪取城牆,一時間王德已經順着馬坡衝殺下去,直奔城門。
王德已經來到城門處,一刀劈翻了城門口的金兵。
血花四濺,那金兵捂着喉嚨,倚着背後的城牆,頹然坐倒,口中發出嗚嗚之聲,隨着聲音的減弱、最終消失,他眼中的驚恐之色也慢慢地消失,最後,沒有了一點的神采。
他雖沒能發出叫聲,但他的跌倒和口中的嗚嗚之聲,到底還是引起了他近處金兵的注意。
在別的金兵做出反應之前,他大吼一聲:“大軍已經登城,索虜速降!”
南城牆上原是悄寂一片,他這一聲大吼來得如此突然,直如滾雷劃過,許多金兵被他這一聲吼叫嚇得跌坐地上,或者被嚇得拿捏不穩,丟掉了手中的兵器。
隨着吼叫,王德指揮跟來的十餘人打開了城門,他的一百餘親兵一擁而入。
此時,南城牆和南城門上已不是混亂,而是混戰。王德的親兵與一百多金兵殺成一團。
王德的部將帶領大隊已經來到城外,乘着城上的混戰,王德所部分批渡過護城河,從城門涌入,南城牆的金兵已經被斬殺乾淨。
金兵副統韶合的反應也算迅速,在王德突襲南城牆、引起南部防區一片混亂後沒多久,他即開始調兵遣將,一邊繼續嚴守其餘三面城牆,一邊放棄了彈壓城內的新附軍,二十帶着本部猛安五百餘人向着城南殺來。
王德的名聲之前並不響亮,他不過是生俘過一個遼國的降將而已,這位女真副統韶合此前並不曾聽聞過他的名號,他對宋軍素來輕視,要以五百女真本部將偷城的宋將斬殺。
韶合趕到南城,發現城門內的門洞裡,城上城下,遍地都是屍體,鮮血不但在地上橫流,並濺射到牆壁上,染紅了兩面的長牆,王德舉刀高呼:“殺!”
五千人齊齊大喝一聲:“殺!”在各指揮使的帶領下,如猛虎入林,分別嚷叫,大聲呼喊。
王德的五千人兵分三路:一路徑赴縣中,殺往縣衙,盡最大的能力造成縣中混亂,以奪守軍的軍心,另一路則殺上南城牆,沿着城牆清楚金兵,發起反擊,擴大戰果,用最快的速度全線佔領全部城牆,進一步地佔領全城。還有一路,由王德親率,與韶合鏖戰。
大部分甲士們分兵兩路,一路擊向東城牆,一路撲向西城牆。
王德自己迎着韶合而去,韶合在金兵中也素稱勇士,見到王德撲來,韶合一揮手:“上。”他的親衛就向王德迎上去。
王德的親兵跟着王德,與這些女真親衛戰在一處,待將這些親衛斬殺乾淨,王德擡起頭來,眼前空空蕩蕩,只有宋軍魚貫入城搜索,韶合卻不見了蹤影。
“入城,入城。”王德大叫。
韶合已經帶着他的猛安逃跑了,被他扔在城中的兩千多新附軍,除去死去和逃跑的,剩下一千三百餘人都投降了王德。王德當即把他們都納入自己本部,分拆補入各個指揮。
王德佔領柏鄉,索超坐不住了,在呼延庚召開軍議的時候,他大步踏出:“某願率三百本部取寧晉。”
呼延庚壯其行色;“且調派三千步軍,爲制使後援。”
索超一揮手:“吾先率軍出發了。”
索超本部,重甲騎兵大約八十餘人,其他都是輕甲。他們連人帶馬,乘船轉入洨水,順利的到達寧晉城外,寧晉就在洨水岸邊。
船隻靠岸以後,手下對索超說:“步軍的船要落後一天才到,我軍在哪裡立營?”
索超道:“幸好步軍未到,我等可獨得取城大功。”
索超帶領手下的騎兵,在天矇矇亮的時候,就直接來到寧晉城下。
寧晉的正北面就是平棘,而金兵的主力正在圍攻平棘,故而在趙州境內金兵搜刮的糧草,都會集中到寧晉。宋軍佔領柏鄉後,得到了金兵常用的幾面旗幟,索超所部現在就高舉着這些旗幟,假裝推着幾輛大車。
本來大車和幾十騎已經過了吊橋,寧晉城頭來了一人,正是從柏鄉逃走的韶合。他一看這些旗幟,就大叫:“關城門,是宋軍。”
前面幾十騎加緊衝進城去,與金兵廝殺。索超所部三百騎兵,陸續都衝進了城門。
城門隨之關上了。若是今天奪不下寧晉,索超就要全軍覆沒在這裡。
索超手持大斧,左劈又砍,將身邊的金兵殺散,他擡頭一望,見遠處有一披重甲之將,衝殺在金兵的最前,徒步奔殺,呼喝不絕,左棍右刀,遠則棍掃,近則刀斫,勢極猛武,所向披靡,約百餘人的宋軍無一人可擋他一合。
宋軍中有人帶弓矢的,從後方射箭,然那敵將身上的鎧甲既厚且堅,卻是大多的箭矢都不能射透,便縱有射透的,也只是箭鏃稍入甲內,造不成殺傷。
索超心道:“聽聞寧晉的金兵守將,完顏聶爾‘以勇知名’,想來這當先衝陣的敵將便是此人了。”見宋軍已經不支,節節敗退,大約很快就會潰敗,遂吩咐左右,“且呼那敵將!”
衆軍漢呼喊了一陣,索超道:“算了,吾自呼之”
索超坐在馬上,拉開架勢,大聲呼道:“完顏聶爾,吾喚爾名,爾敢答應麼?”他聲音如雷,引得身邊軍士精神一振。
索超身邊十餘騎兵便齊齊大呼:“前頭敵將,可敢答應麼?”
一邊呼喊着,這十餘騎兵一邊向着金兵突擊,他們都是索超的手足親衛,突進無前。金兵陣型紊亂,前頭的那個敵將,完顏聶爾聽見呼聲,也不由停下腳步,回頭觀視。
他剛一扭身回頭,迎面就見一道黑影呼嘯而至,還沒反應過來,頭盔上便着了一下,緊接着,隨着衝擊之力,大步地踉蹌後退,直退了十餘步遠,撞入宋軍陣中,又接連撞到了七八個宋軍,這才止住退勢,他以棍支地,勉強站住,頭盔已經被砸進去一塊,頭上的鮮血順着頭盔流出來。
正是數十步外的索超所擲的騎兵手盾,這手盾與別人不同,乃鑌鐵打造,直徑八寸。索超一拋之下,手盾不但越過金兵的陣伍,擊中了這個敵將的腦袋,將頭盔砸得變形,並且還把這個敵將帶得退了那麼遠,一擲之威,乃至於此!
完顏聶爾這時才感到疼痛,擡頭看向鐵錘的來處,視野已然模糊,只隱約看到了一個騎在馬上的人影,一把大斧當頭劈下,他的頭顱翻滾着,看見自己的身體頹然倒下。
完顏聶爾一倒,那些金兵先是茫然片刻,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後,頓時盡皆膽顫,一個個魂飛魄散,有的呆立原地,不知所措,有的轉身想逃,卻前後有敵,無路可逃,遂丟下兵器,拜倒求饒。
索超的數百部下,也相續駭然,望着索超凜然身形,許多人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些拜倒求饒的金兵一起拜倒,只是他們卻非求饒,而是高呼:“今日方知將主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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