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滄海立即感應到樓炎明籠罩他的陰寒邪氣大幅削弱,如此良機,豈肯錯過,猛地後退,寶劍閃電般刺出。
樓炎明一陣長笑道:“你卻是中計了!”
“錚!”
樓炎明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銅鉢,且化成漫空點點晶芒,暴風雨般往白滄海灑來,好看至極點,也可怕至極點。
白滄海退不及半丈之際,已知不妥。原本他的如意算盤,是趁樓炎明心神被擾,氣勢驟弱的當兒,退後引樓炎明追擊,再以聚集全身功力的一劍,硬把他擊退,那時退可守、進可攻,不像先前處在受制於他氣場的劣境下。
豈知後撤之時,樓炎明的氣場竟從弱轉強,陰寒之氣似化爲韌力驚人的纏體蛛絲,把他這誤投網內的獵物纏個結實,他雖盡力把蛛絲拉長,身體仍是陷在蛛網之內,且有種把他牽扯回去的可怕感覺,他已掉進樓炎明精心設置的陷阱。他卻不知道樓炎明雖然有擊殺他的信心,可是卻又擔心白滄海拼死之下讓他受傷,所以才以言語設下圈套陷阱。
白滄海別無選擇,不退反進,借勢加速,像一顆流星般投入樓炎明那彷似籠罩天地的銅鉢所化晶網去。
白滄海手中寶劍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劍嘯,直刺入敵手銅鉢所化晶網的核心處,寶劍凝起的寒飆,有若衝開重重障礙,破出缺口的洪流,把樓炎明的陰寒氣勁追得往兩旁翻滾開去。
這一劍不單是白滄海巔峰之作,更代表他全身精氣神的投入,充滿置之死地而後生,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勇氣和決心。
當這一劍擊出,白滄海把誰強誰弱的問題完全置於腦後,無喜無樂,無驚無懼。
樓炎明大笑道:“來得好!”
千萬點晶雨,倏地消失無蹤,變回一個充滿古意的銅鉢。
樓炎明腳踏奇步,忽然側移,銅鉢閃電下移,一分不誤地擋住了白滄海寶劍的劍尖,準確得教人難以相信。
“叮!”
白滄海全身劇震,最出奇是寶劍只像給鳥兒啄了一口似的,沒有任何衝擊壓力,可要命的是胸門處卻像給重錘轟擊,渾體經脈欲裂,氣血翻騰,眼冒金星,難受得想立即死掉。
若非心志堅毅,此刻便會放棄抵抗,又或全力逃生。白滄海卻知道兩個選擇均是萬萬不行。而他之所以一個照面即吃上大虧,皆因被樓炎明牽着鼻子走,且樓炎明憑氣機交感,準確預測到他的劍勢。
白滄海—聲冷哼,劍訣全力展開,驅走侵體的陰寒之氣,尚未有機會發出的劍勁迴流體內,旋動起來,渾身一輕,終憑旋動的勁氣從樓炎明的氣場脫身出來,迅即揮劍往樓炎明面門劃去,一派與敵偕亡的壯烈姿態。
“當!”
樓炎明豎銅鉢擋格,看似隨意移動、樸實無華,但一動一移之間已達大巧若拙的半步先天境界。
寶劍再次點在樓炎明的銅鉢之上,便如螞蟻撼樹一般,不能動
搖其分毫,且所有後着均用不上來。
白滄海“譁”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往後疾退,同時佈下一重一重的劍勁,以阻擋他此生所面對最可怕對手的乘勢追擊。
然而,樓炎明卻是昂立不動,只是手拖銅鉢,一臉輕蔑的神態。
當兩人扯遠至兩丈的距離,白滄海忽然立定,劍尖反指樓炎明。
他不是不想趁勢逃走,只因樓炎明的氣機把他遙遙鎖定,假若他多退一步,攔截對方的劍勁立時消散,加上對方全力逼殺下,他肯定在敵進我退的被動形勢中捱不上幾招,就變成有死無生之局面,所以懸崖勒馬,果斷留下拚死一戰。
樓炎明啞然失笑,道:“白滄海!你年紀輕輕的確是高明得教本座意外,雖然看起來要殺死你並不容易,但卻令本座更感興趣盎然,樂在其中。”
白滄海心忖這妖僧不但殘忍邪惡,還以殺人爲樂,今次若能死不去,定要好好潛心練劍,等劍道真正大成之時,將樓炎明斬於劍下。有了這個想法,更激起他求生的意志,微微一笑,說道:“晚輩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樓教主。”
樓炎明欣然道:“若你是想拖延時間,本座不但樂於奉陪,且是正中下懷。”
說話之間,兩人仍是劍鋒遙對,互以氣勢抗衡,不過若單聽他們的對答,還以爲是一對好朋友在談天呢。
白滄海感覺着精氣神逐漸集中往手上的寶劍,從容道:“樓教主又建立了歡喜教,顯然是爲了避人耳目。這是不是因爲樓教主已經對我們祥符國皇帝陛下生出畏懼之心呢?”
樓炎明兩眼聞言忽然眯起來,精芒電閃,手上劍氣劇盛,低叱道:“好膽!”
白滄海本是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情,此時見到樓炎明的變化,那還不知已猜個正着,勾起樓炎明心中的大忌,立即窮追猛打,長笑道:“原來你堂堂半步先天強者,竟然害怕我們祥符國皇帝陛下。甚至都不敢以真面目行走於世。”
樓炎明一改先前的瀟灑輕鬆神態,雙目兇光閃閃,但他尚未進擊,白滄海的寶劍已化作一道青芒,激射而來。
樓炎明神色微微凝重————白滄海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可是在他的感知中好似暗蘊着無有窮盡的變化。他不敢怠慢,手中銅鉢翻轉,再如盛開的銅花般往寶劍迎去。
當代超一流劍客,新一代劍主,與半步先天的樓炎明,再度交鋒。
只見兩道人影在月照下閃躍騰挪,鏖戰不休,雙方均是以快打快,見招拆招,劍刃與銅鉢交擊之聲不絕如縷,忽地白滄海悶哼一聲,往後飛退,把兩人距離拉遠至兩丈。
樓炎明並沒有乘勢追擊,反把橫在胸前的銅鉢提升到眼前,雙目深情地審視着不知何時被白滄海噴上鮮血的銅鉢,說道:“你可知本座這銅鉢卻是大有來歷,原本卻是用來盛放處女之血,用來飲血之用的。”
白滄海寶劍遙指樓炎明,鮮血從嘴角大口涔
涔淌出,染紅半邊衣袖,樓炎明的銅鉢剛纔掃過他的胳膊,已傷及附近經脈,令他左半邊身子麻痹起來。
可是他卻不驚反喜,樓炎明的唯一弱點是不想在自己有任何傷勢的情況下擊殺他,否則只要樓炎明乘勝追擊,他肯定捱不過三招。而樓炎明剛纔眼見他要以人劍合一之勢拼命,所以好整以暇,停了下來。
白滄海受了傷,現在既然樓炎明尚有閒聊的興致,他當然樂於奉陪,同時抓緊時間以內力真氣療傷。淡然笑道:“卻不知樓教主這銅鉢是否有名字?”
樓炎明搖頭嘆道:“到了這個時候,你明知必死,仍是從容自若,很不錯。可惜本座保證要你流盡最後一滴血,看你是否還能笑出來?”
白滄海早習慣樓炎明那以殺人爲樂的變態心性言行,依然淡然道:“樓教主仍未說出這銅鉢的名字。
樓炎明微笑道:“此銅鉢本是百年前一位得道高僧墜入魔道,以處女之血修煉歡喜神功而用………”
話音未落,樓炎明突然毫無預兆的飄飛而起,如輕煙一般向白滄海攻來。
傷口雖仍是痛得要命,不過血已止住,經脈回順,白滄海心神再進入止水不波的超然境界,眼見樓炎明沒怎麼動作,可那銅鉢依循一道優美的弧線,從兩丈外突然從樓炎明手中脫手飛出,向白滄海砸來。銅鉢未到,強大的氣勢已完全把白滄海鎖緊籠罩,令他除硬拼一劍外,再無他法。如此以勢控制銅鉢,卻正是半步先天強者的另一個標誌。
當樓炎明的銅鉢離他不到半丈的當兒,白滄海終於有所反應,且完全出乎樓炎明料外。
寶劍往右側拉後。
要知樓炎明銅鉢攻來,看似攻擊白滄海胸口的位置,其實其真正針對的是白滄海的寶劍,其攻擊遵循的是高手爭鋒間的微妙氣機感應,而寶劍正是白滄海的精氣神所在,任何反擊均會被樓炎明憑交感察悉其氣勢變化,無法隱瞞。現在寶劍不前攻反移後,全身破綻大露,完全暴露在樓炎明的攻擊下,換成任何一個沒有達到半步先天境界的超一流高手,等若白滄海把身體奉上。偏是樓炎明在氣機牽引下,銅鉢有了新的感應,自然而然取向白滄海右側寶劍所在處。此時此刻猶如衝擊長堤的巨浪,忽然遇上一個缺口,當然朝此破口涌入,而此刻的缺口正是白滄海寶劍的劍鋒。
樓炎明非是沒法變招,只是任何變招均會破壞其一氣呵成的如虹優勢,且他更欺負白滄海左脅受傷,再加上白滄海後移的寶劍仍保持強大劍氣,可在任何一剎那由虧變盈,發動反擊,所以任然依勢而行,以寶劍爲目標。
白滄海長笑道:“樓教主中計了!”
寶劍繼續後移,左掌突然閃電並指刺出,刺在銅鉢側面。
白滄海這看似簡單的一記劍指卻是蘊含了其全身精氣神所化劍氣,樓炎明受到氣機牽引,全身一震,整個人被帶得往白滄海右方微微搖晃,並且攻勢立刻煙消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