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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格旺多傑頓了一頓,目光掃過衆人,眼神變得犀利冰冷,衆吐蕃將領凡見着他的眼神,無不心中一凜,他待衆人都凝神靜聽,方將這些天曹瑋給他反覆強調解釋過的話語高聲說了說來:“攻城之中,約法三章,聞鼓角則進,聞金則退,違令者,斬!先登城者,賞錢千紹,官升三級!怯戰懦弱者,斬!此外………”他稍稍頓了一下,又方繼續說道:“最先登城,並能打開缺口,使後軍繼進者,蓋朱城府庫之財貨,盡歸此部,所獲祥符國大軍之器甲,亦以半數賞予此部!破城之後,大掠三日。”
說完,格旺多傑也不等衆人說什麼,便開始部屬攻城兵力。
曹瑋在旁邊默默觀察,發現帳中果然開始瀰漫着一股貪婪、自信的氣息,隨着格旺多傑的每一道命令頒下,有人欣喜,有人失望,甚至於有那實力偏弱的部族將領心生怨恨,一座在他們看起來唾手可得的孤城。所有府庫的財貨,還有守軍半數的器甲,不論是哪個部族都會爲之心動眼紅。相比而言,大掠三日便只能算是一些剩飯殘羹了。
同一時間,蓋朱城中。
馬永斌一身戎裝,手裡捧着頭盔,臉色有些難看的從傷兵營中走出。
馬永斌的連隊,自南門之戰以來,傷亡慘重,總共才三百餘人,便有五十餘人戰死,百餘人受傷,還損失了副連長、兩個排長、三個班長以及六十多匹戰馬。他不得不在請示過營長、旅長之後,將一個排長提升爲副連長,讓三個表現出色的班長代理排長。
如今真正的惡戰還沒有開始,可馬永斌就傷亡了一半的兵力,他很快就有機會與不知道哪個連隊合併,然後他很可能就要暫時屈居副連長。當然,前提是他還能活到那個時候。
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曾國勇一樣,很勇敢、很堅強,且時刻保持樂觀的。
馬永斌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鼓角轟鳴之聲,便見一個士兵跑了過來, 朝馬永斌大聲喊道:“馬連長,吐蕃狗攻城!”
“啊?”馬永斌一個激靈,連忙戴上頭盔,大步跑出傷兵營,一面大聲喲喝着:“快快快!列陣!上東城!”
馬永斌所屬的連隊,因爲傷亡最爲嚴重,遂被安排守東城右邊三分之一處。
因爲南城是吐蕃軍列陣攻城主要方向,東城和北城爲次要方向,所以馬永斌所在東城算是一個相對輕鬆的差事。而拓跋風熊所部較爲勇悍,但這幾天也有損失,和馬永斌一樣,也被派到東城。兩部輪流值守,另有數百名民兵、民夫配合,故此雖聞殺伐之聲震天徹地,但初時馬永斌倒也並沒有放在心上。拓跋風熊的連隊尚有二百餘名勇悍之士在城牆上,東面又不可能是吐蕃大軍的主攻方
向,馬永斌心裡是懷抱着幾分慶幸的。
馬永斌在登上城牆的那一刻,視線之內,到處都是吐蕃士兵!
短短一段東城牆,吐蕃軍竟扛了十架雲梯衝來,攻城的吐蕃士兵密密麻麻,真的如螞蟻一般,前赴後繼的衝來,馬永斌心中咯噔一下:“攻東城的吐蕃大軍,怕至少有三千人!”
城牆上,拓跋風熊指揮着部下,不斷的以快弩、強弓、巨型弩.槍攻擊,根本不需要瞄準,箭矢、弩.槍如蝗雨一樣飛落,總能射中幾個吐蕃士兵。幾個要緊的口子上,兩名都尉排長,冒着吐蕃人的箭雨,帶人不斷的推下滾石擂木,幾個民夫在城牆上架上了鐵鍋,拼命的扇火,燒着油鍋。燒着一鍋,立時往城下澆去,便是一片哀嚎之聲。每每在阻擋不了吐蕃大軍攻勢的時候,會扔出幾個火藥包,或者灑下一片燃油,炸死或者燒死一大片,並且被炸死或者燒死這個過程觸目驚心,每一次都能夠讓吐蕃士兵下意識的減慢攻勢,減弱一些他們的士氣。
但吐蕃士兵太多,並且好像一個個都不要命似的,即使火藥包和輕燃油這等恐怖的守城利器,也難以徹底阻擋吐蕃軍隊的攻勢,馬永斌已經見着幾個吐蕃士兵已順着一架雲梯爬了上來,爲首的一個吐蕃士兵十分勇悍,揮刀便砍翻身邊的幾個祥符國士兵,眼見着東城便要被吐蕃大軍打出一個缺口,從而有可能失守。馬永斌冷汗都浸了出來,此時也不及多想,拔出佩刀,便衝了過去,與那個吐蕃士兵戰在一起。他的幾個親兵也挺着長槍,跟了上來,與登城的吐蕃士兵一陣混戰。
這隻生力軍的加入,立時逆轉了缺口處的形勢。與馬永斌對戰的吐蕃士兵雖然勇武,兩刀每次相碰,都震得馬永斌虎口發麻,但畢竟寡不敵衆,眼見着同伴一個個被殺死在面前,而登城的缺口又被一羣增援的祥符國士兵堵住,心中便有些着恐懼,被馬永斌瞅準一個破綻,一刀砍在右腿上,他一陣作痛,動作稍稍遲滯,便被馬永斌的一個親兵一槍紮在後背上,將胸口紮了個大洞,立時便斷了氣。
馬永斌方鬆了口氣,跳過去割了那吐蕃人的首級,正要着人懸起來,鼓舞士氣。不料馬上就看到另一處又有吐蕃士兵登上城來。
而此時,城外鼓角之聲,更加急促猛烈。馬永斌心中也是一陣打鼓,看着拓跋風熊率了幾個部下趕過去,將那幾個吐蕃士兵打下城去,心中緊繃的弦稍稍鬆了一點,然而馬上又輪到他去另一個缺口苦戰。
吐蕃大軍對蓋朱城的驟然猛攻,從最開始,便似暴風驟雨一般,猛攻了一個多時辰,仍然未見到絲毫的減弱,反而一波強過一波。馬永斌憑着感覺,判斷吐蕃軍應該是從南、東、北三面同時猛攻,但他實在很難明白,對方統帥格旺多傑是如何讓部下這些吐蕃士兵會如此拼命的。或許這與旅長昨日開會時猜測吐
蕃人中有宋人攻城高手指點的原因。
東面城牆之下,一波又一波的攻擊過後,留下的屍體至少已經有五六百具,但這些吐蕃士兵卻似中了邪似的,一次又一次的衝向蓋朱城的城牆,彷彿毫無畏懼之意。但馬永斌卻已經從心底裡生出一股怯意。
吐蕃大軍在半個時辰前調整了部署,他們將東邊的箭樓全部集中到了東城偏南一處巨型弩.槍難以瞄準的死角。並且悄悄向前移動了約十步左右,一直在城牆上陷入苦戰的馬永斌與拓跋風熊都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動,結果在那裡燒油鍋的幾個民夫先後中箭,寬約二十步的一段城牆,有一小段時間幾乎完全被吐蕃大軍的箭樓所控制。拓跋風熊親自率領着幾個士兵,挑着布慢衝入箭雨中,架起布慢遮蔽箭雨,但是延着雲梯攀沿而上的吐蕃士兵,只要一有機會,就會盡可能的砍斷布慢的竹竿,在這一來一去的爭奪血戰中,那二十步寬的城牆上,竟然便倒下了二三十名祥符國士兵。
可是,馬永斌幾乎抽調不出一個人去增援拓跋風熊。祥符國立國這一年多,防守敵人主要是宋國和遼國,且因財政始終緊張,所以在宋、遼方向城池、軍寨都修建的很堅固、也很高。而蓋朱城雖然也算是重要關口,但畢竟不是在邊關,且蘭州方向之前也並非主要防守方向,所以並沒有修建的如宋、遼方向軍寨城池那樣堅固、高大。
所以,蓋朱城相對來東邊和北邊的邊關城寨說,實在太矮,這對於守城方來說,極爲不利。他們不僅直接置身於敵軍箭樓的射擊之下,低矮的城垣,也不利於防守雲梯,無論是滾石擂木與滾燙的油水,以及火藥包、輕燃油都不可能無休止的向城下傾倒,於是不斷的有吐蕃士兵登上城頭,與祥符國士兵肉搏。而這又鼓舞了後面的吐蕃士兵,讓他們總是不斷的看到希望,以爲只要再攻得猛烈一點,他們就可以攻破這座城池。
而馬永斌與拓跋風熊的兵力在不斷的消耗中,越來越少。連馬永斌都開始感到疲
倦,士兵們的體力也漸漸不支。但每次請援的士兵,帶回來的命令都是死守。
馬永斌知道還有一個營的兵力在沒有戰事的西城輪休。但那個營長是個固執而死板的人,沒有旅長丁加剛的命令,他絕不會調動麾下人手,更不會讓輪休的士兵參戰。
祥符國軍隊本就極重服從命令,丁加剛更是如此,他所頒軍令,從未對士卒失信過。輪到他們休息了,就可以休息。就算天塌下來,丁加剛也絕不會失信於部屬。
馬永斌並不指望那丁加剛會打破此成規,但若再無援兵…………
在勉強又抵擋住吐蕃軍隊的一波攻擊之後,馬永斌斜靠着‘女牆’坐在城牆上喘息,突然之間,便感覺到自己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所包圍,小腿竟然害怕得不停的抽搐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