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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鉉嘆了口氣,說道:“南唐亡國在即,下官和宰相大人乃是同路之人,來日都會在宋國朝廷爲官,自然要相互扶持。更何況宰相大人或許忘了,但下官卻不會忘,下官當年參加科考中了狀元,當時正是宰相大人擔任主考。宰相大人對下官有提攜之恩,雖然這些年因爲政見不同,在朝堂上多有矛盾,但那是公事,私下裡下官對宰相大人提攜之恩可從未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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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的韓熙載便來到崇政殿。
跪拜過趙匡胤之後,韓熙載用眼角餘光飛快看了一眼趙普,發現後者臉色果然異常難看,心想果然如此。
此時趙匡胤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韓熙載!朕問你兩個問題,你若如實回答,並向我大宋真心投誠,朕便許你高官,否則若有半句虛言,你便不用回金陵了。”
韓熙載聞言,不由心中一寒,正想着要不要表現一番士大夫忠貞氣節之後,再表示投誠大宋,不料不等他開口,趙匡胤卻已經問道:“韓熙載,你昨晚上可是去宰相府見了趙普?”
韓熙載故作猶豫,臉顯恐慌,說道:“外臣昨晚上的確因爲有事,所以去拜見了趙相公。”
趙匡胤神色一冷,看了一眼趙普,緊接着又對韓熙載問道:“那你可給趙普送了五萬兩吳越錢莊的銀票。”
韓熙載心中一震,心道徐鉉果然沒有騙我,心中對徐鉉的最後一絲懷疑頓時消散。但他在南唐當宰相二十餘載,自有辦法爲自己開脫,當即說道:“外臣昨天見了陛下,回到禮賓院之後,將外臣和陛下的對話反覆深思,深感南唐國的存在於天下百姓生計和我華夏正統傳承沒有半點好處,外臣身爲儒家傳人,當以我華夏正統爲先,陛下的大宋如今實乃我華夏正統,所以外臣便有了投誠宋國,效忠陛下的想法。正因爲此,臣纔去見了趙相公。至於…………五萬兩銀票,是臣聽說大宋財政緊張,想通過趙相公將五萬兩銀子交給大宋朝廷,也算是臣向陛下投誠一份微薄之禮。”
趙普早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但韓熙載如此解釋,倒也給他一些辯駁的機會,當即搶在別人面前,大聲說道:“陛下,臣並非是有意欺瞞,臣只是想着等韓熙載徹底投誠之後,再將這五萬兩銀子拿出並稟報陛下。”
盧多遜緊接着說道:“趙相公向來貪財,早已名聞天下,此時又何必狡辯。”
趙普一系中書舍人董玉當即站出喝道:“盧大人慎言,趙相公何來貪財之名,盧大人身爲我大宋當世大儒,說話怎能如此輕佻?”
王悅風冷笑一聲,說道:“何謂慎言?所謂‘空穴不來風,無風不起浪!’,更何況事實俱在,盧學士所言並非輕佻,而是實事。”
尚書省左僕射李進斯說道:“王大人身爲御史中丞,怎能如此誇大其
詞,你所謂事實俱在,只不過捕風捉影而已。趙相公身爲我大宋百官之首,平時秉公辦事,勢必會得罪一些小人,王大人所謂空穴來風只不過是小人出來搬弄是非罷了,焉能當做憑證。”
翰林學士院承旨陶谷朗聲說道:“李大人此言差矣,何爲小人,何爲君子,李大人口口聲聲說…………”
“好了!”不等陶谷將話說完,趙匡胤突然斷喝一聲將其打斷,衆人心中一凜,趕緊轉身面對皇帝,躬身拜倒,無人再敢多說一句。
趙匡胤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在趙普和趙光義身上各自一頓,說道:“這件事情容後再議,退朝。”
話音一落,不等衆人跪拜,趙匡胤便起身離開了崇政殿。
趙普和趙光義同時擡頭,向彼此看去,各自眸中有寒光閃爍,此時此刻,如平時那樣二人照面時的神色平和甚至微笑面對都已經蕩然無存,到這份上,他們都懶得去僞裝掩飾。只是趙光義此時神色中有些得意,而趙普臉色正好相反,卻是異常難看,眉眼之間抑鬱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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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至後殿,趙匡胤想起今日上朝之前還有個年輕人鬧事,便讓人把那年輕人帶來。那年輕人見到皇上,倒地便拜,口中連呼萬歲。
趙匡胤怒衝衝地問道:“你叫什麼?爲何狀告宰相?”
那人道:“啓稟陛下,微臣叫雷有鄰,現爲左監門衛將,是雷德驤的兒子。”
一提雷德驤,趙匡胤忽然記起一個多月前大軍開拔南唐前發生的一件事情。
當時他正在講武堂閱事,判大理寺雷德驤突然滿面怒容地闖了進來,一進門,便抑制不住滿腔的憤慨,高聲叫嚷,說是大理寺官屬及堂吏,附會宰相,擅增刑名。他越說越氣,竟然當着好幾個大臣的面,直呼其名參奏趙普依仗權勢,強買民宅,收受賄賂,斂金聚財,要求趙匡胤秉公處置,以正朝綱。
平心而論,趙匡胤也知道雷德驤說的可能是事實,要不然也不會以如此方法來以自己面前有着這種說法?
但從感情上講,他當時卻不願相信這是事實,更不願意讓趙普這個情同手足的患難之交栽在自己的手裡。他想了一陣,便對雷德驤呵斥道:“一派胡言。鼎鉢尚且有耳,你難道連個耳朵都沒有,就沒聽說趙普乃是朕的社稷之臣嗎?”
他本想把雷德驤斥退,替趙普留些臉面。誰知這雷德驤耿直而又暴躁,只認死理,居然在趙匡胤面前大吵大嚷起來。趙匡胤大怒,立即命人將他拖出去,交有司處以重罪。但趙匡胤怒氣消了之後,又覺得對待他太過嚴苛,便又重新下令,只以擅闖宮廷之罪將其貶爲商州司戶參軍,又一次迴護了趙普。
其實,趙匡胤也知道雷德驤參的多半都是事實,但一則深感趙普有功,大宋統一天下在即,需要一位能相幫他治理天下,這時候他還離不開趙普的輔佐。二則他實在不願隨便貶斥有功之臣,於是便動了點私情
,“力親者諱”,就將雷德驤貶職了。
然而,今天雷德驤的兒子雷有鄰又要來告趙普,究竟要幹什麼?
想到這裡,宋趙匡胤不禁黑沉了臉,冷冷地問答:“噢,你是雷德驤的兒子,莫非你對你父親之事不服。”
“陛下誤解了微臣,微臣和父親做這些事情都只是出於對國家社稷的一片赤誠。”雷有鄰磕頭如搗蒜。
趙匡胤看雷有鄰神色不似作僞,便語氣稍緩,問道:“那你爲何苦苦纏住宰相不放?”
“那趙普自以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中專權,一手遮天。這且不算,這幾年貪墨成性,巧取豪奪,朝野上下誰不知道?上次微臣父親參劾他之後,他倘若從此斂跡,稍加改過,微臣決不來告。但趙普非但不知收斂,而且變本加厲,一意孤行,連他的門生故吏和親朋好友也都紛紛效尤。”接着,雷有鄰便將趙普及其朋黨如何假公濟私、侵吞公帑、上下其手、索賄受賄、勒索下屬、魚肉地方的事實和盤托出,時間、地點、人證、物證俱在,言之鑿鑿,不由趙匡胤不信。
趙匡胤只好命雷有鄰暫且退下,立即叫人將李君浩叫來,命其對雷有鄰所說之事秘密進行調查。
結果,李君浩當場便拿出一個厚厚奏本,呈給了趙匡胤。原來這奏本里面已經查清了趙普許多重大的貪賄罪證,而且連他的好幾個黨羽,尚書省左僕射李進斯,中書舍人董玉,堂後官胡贊、李可度,秘書省中丞王洞,等十多人也都牽連了進來。
趙匡胤大爲震怒,監察司使李君浩拿出的東西自然和雷有鄰的意義完全不同,至今爲止,華夏衛府監察司查出來的證據從未有過差錯。卻是容不得趙匡胤不相信。
“朕自登基以來,一再告誡臣屬,戒貪倡廉,戒奢省費,一再給各級官員增加薪俸,意欲以高薪養.廉。可是想不到趙普如此不爭氣,連他的前後左右都是些貪鄙小人、國家蛀蟲。”
趙匡胤怒火中燒,他不能容忍平生最憎恨的貪賄行爲在自己的朝廷裡滋生蔓延,橫行無忌。他當即下令讓大理寺議處如何懲治趙普以下的貪官污吏。
在李君浩帶領華夏衛府監察司的配合之下,大理寺當天便拿出了結果,秘書省中丞王洞情節最爲嚴重,被斬首棄市;尚書省左僕射李進斯、中書舍人董玉,堂後官胡贊、李可度等人洞杖決後削職爲民;堂後官胡贊、李可度被籍沒家財。
但是,對於宰相趙普如何處置,趙匡胤仍然下不了決心。儘管他也知道,只懲治這些中級官吏,不免有隻打蒼蠅、不打老虎之嫌,但他還是不忍心對趙普這位患難知己、布衣之交動真格。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趙光義親自策劃的這場“倒普”活動愈加緊鑼密鼓。明槍暗箭,刀光劍影,直讓趙普無力招架。
懲治了李進斯等人之後不久,盧多遜終於出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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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