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一念轉過,便抖擻長槍,大開大合地將看家的殺招盡數顯現。特別是他一招“龍騰四野”,非但讓後面少華山的弟兄開了眼界,就連官兵瞧着都傻了眼。那條長槍在史進手裡連刺帶挑,簡直活了。殺得面前的官軍血透重甲,肢解體殘。史進眼見氣勢將成,於是更進一步,打出了“飛龍在天”的招數,一把長槍被史進雙臂以大力託送,望身側便是一推一擺,一把長槍頓時貫穿身側往來三四位官軍,在槍尖透出最後那名官軍後心的時候,史進迅猛地抽出槍來,以長槍尾端順勢橫掃,將那側偷襲的官兵盡數打下馬去。
史進身上帶傷,經過前一夜的廝殺,元氣消耗不少,雖然有黎百草一整天的靈藥滋補,但也經不起史進這般透支地消耗。就在史進這裡殺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官兵靠南方向的外圍開始亂作一團。聽那裡的聲響分明是殺了起來,這亂子貌似出得不小。
史進好奇不由地分神去瞧,在那開闊地的南端,有一支銀盔銀甲的騎兵,剽悍淋漓地殺進官軍陣營裡來。史進一猜便知,那準是陳達的隊伍,心下這麼一喜,便和後面緊隨的兄弟一樣生出使不完氣力。
史進一時激昂,揮槍將右側的官兵一個橫劈血肉模糊地打下馬去,槍指蒼穹,便仰天一聲長嘯。史進這一嗓子吼得極有分量,不但將周身百步內的官兵唬住了,還平添了三分威武的氣勢。
少華山的兄弟們看着有援兵來救,再加上大當家的神威,心裡振奮的要死,此刻哪裡還在乎自身的安危,可以說被史進這當空一嘯,激勵的氣勢大振,渾身是膽。盪開長槍便往官兵的要害處招呼,手起槍出皆是痛快的殺!
原先被官軍衝散各自爲戰的少華山兄弟們,也被這震耳的一嘯所凝聚,拼了命地殺攏在一起,由小聚大,由大聚強,越來越多的人馬開始突圍往史進的方向彙集。
而此刻的史進更是相當的神武,高高騎在戰馬之上,一把長槍游來躥去,什麼險招都敢走。只見史進一腳倒鉤着馬鐙,一手拽着馬鞍緝頭向側後一仰,閃在馬肚右側避開七把長戟的刺劃。他見長戟走勢盡了,便腳踝使力將身子平仰着轉回馬背之上,手下的槍頭更是順勢兜了大半個圓,連左帶右,一併剮起一層血霧。中槍的官軍一個個盔斜甲爛,口涌鮮血,那一支支長戟還不曾收手便紛紛失衡栽下馬來。
史進在這邊殺得爽快,陳達那邊也瞧在了眼裡。他見史進並無挫敗之意,反而在敵陣中糾集人馬殺的意氣風發,不由地,心下擔心便去了少半,暗自更是折服。就這麼遠遠瞧着他那做秀似的殺戮,陳達心裡已經覺得熱血沸騰,手裡的丈八點鋼槍就安奈不住,帶着麾下的隊伍也狂魔一般大開殺戒!
史進見陳達從南殺過來接應,便帶着糾結起來的半支隊伍也望南面突圍。一時間,這股兩軍拼命融合之勢愈行愈烈。這史進、陳達以及少華山的衆位兄弟,兩面隊伍都是不要命的主,管他誰攔在路上,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揮槍便殺,哪裡還有什麼顧及,三分防守七分殺招,將一股不可阻逆的氣勢打的虎虎生風。
那些官兵只不過拿着朝廷的俸祿勉強生活,都是在軍中混口飯吃,有哪個是真正爲來拼命的。有甜頭、能搶着軍功的差事,便一窩蜂地捨命去搶,倘若遇到像眼前這樣命背的時候,各個都趨利避害,就算事後受罰也要暫且避開少華山衆人的鋒芒。
史進眼尖,雖然身陷這人海之中,卻將眼前的局勢瞧了個清楚。只要是史進所向的地方,那些官兵各個都是虛晃幾招,便往兩面避讓。史進嘴角一揚,那份縱橫沙場的快意便毫不遮掩地顯露出來。在史進和陳達對南面官兵的一通廝殺後,兩夥人馬毫無壓力地匯合一處。
這一匯合,好似燒紅的刀刃入到淬水之中。那所向披靡的氣勢,沸騰地徒長了數倍,就連槍頭所向的突圍也變得更加堅毅而鋒銳。史進陳達好似戲珠的雙龍,率領着隊伍在官兵的人海中肆意翻騰,切着官軍的南方外圍一路遊走廝殺,往北方而去。
廝殺的史進陳達這般出生入死,殺的酣暢淋漓。而此刻站在半山腰上的孟督監,也不由地撫掌笑了起來。對左右道:“這兩個兔崽子,倒是有些本事,好的很!好的很啊!”
此刻侯在一旁的將軍李守義,額上的冷汗就下來了。下面圍追剿匪的官兵正是自己麾下副將馮平所率。現在這戰況也瞧的再清楚不過,自己的部下佔盡人勢地利,非但沒有將史進絞殺,反而還讓陳達衝出了缺口,使兩夥容到一處。這放虎歸山留下的後患,自然是自己所擔不起的,而且這督戰不利的罪名,也少不得會被孟督監耍一把斗轉星移,扣回到李守義自己頭上。
李守義跟了孟督監多年,就憑那孟督監和王遠通知府的明爭暗鬥,他便曉得其手腕的刁鑽。此刻見孟督監撫掌而笑的反常,使他不由地心生不祥。急急跨出一步,雙手死勁一拜道:“督監大人,馮平征戰不利,末將願親自出馬,剿滅二賊,輔佐大人收復華陰!”
李守義這一套官腔打下來,可謂是說的極有水準。不但轉移了出戰不利的罪責,還無形凸顯了一把自己的英武。此外,“輔佐”一詞用的恰到好處,即奉承了孟督監的神威地位,還顯得自己懂事,會將要緊的戰功雙手奉上,不敢私吞一絲一毫。
就連李守義自己也覺得講的圓圓滿滿,一定會討督監的歡喜,爲了自己出戰順利,便信心十足地補了一句:“還望大人恩准,調用弓箭射手八百與末將佐戰,勢必馬到成功。”
孟督監也是個聰明的人物,聽了這話,其中的意思自然樣樣曉得。他那雙精銳的眼眸從山下的戰場上收束回來,略含笑意地瞧着李守義,滿意地道:“殺雞焉用牛刀?弓箭射手倒不必調用,你自願下山助戰,倒是我所欣慰的。那正好,你瞧他們下一步棋往哪走?”
李守義一聽不許調用弓箭射手,但自己還要下山助戰,這心裡頓時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憋屈。原本他並非有橫刀立馬的剿匪意願,只不過是想帶着隊伍下去壓壓賊人猖獗的士氣,借用這八百弓箭射手,一通亂箭便遠遠將他們打發了事。這樣既費不了多大的功夫,也不會有什麼引火燒身的意外,最後還能順手奪過副將馮平的全部戰功。可是,本來這麼好的差事,卻出乎意料的被孟督監一句話給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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