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的幽叢,明顯的感覺到了抵硌,耶律思雲紅撲撲的臉龐,瞬間涌上幾分異樣之色。
眼前這個俊朗的宋人,赤身和自己緊緊的相擁,身體的每一處私密之地,都親暱的貼在一起。
即使是胡女,碰上這般狀況時,也難免會本能的生出羞意。
含羞之下,耶律思雲手上用力,一把便將他推了開。
石韋手上用力,想要束縛住她,怎耐耶律思雲身有武藝,臂力驚人,這般輕輕一推便將他撞開。
當石韋想再度伸手拉她時,耶律思雲已四肢划動,很快的從他的身旁逃離。
“郡主,你不是讓下官陪你游泳麼,你跑什麼啊。”身後的石韋取笑道。
“你們漢兒最是無禮,我纔不要跟你游泳,你就呆在水裡,冷死你纔好。”
耶律思雲抱怨之時,人已及岸,她竟是不遮不掩,袒露着身體走上岸。
岸邊熊青葉等人瞧着目瞪口呆,紛紛的將頭轉了過去,以免冒犯這位大膽的契丹郡主。
耶律思雲則是一點都不害臊,旁若無人的將身子擦乾淨,然後又慢吞吞的穿上衣衫,然後才縱馬而去。
水中的石韋,清清楚楚的欣賞過她赤身穿衣的樣子,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見得耶律思雲踏風而去,他略有些掃興的上得岸來,將衣衫也穿好。
翻身上馬時,耶律思雲已走得只剩下一星影跡,石韋擡手之際,才發現指尖處,仍留有她幾縷溼溼的斷髮。
“大人,這個契丹郡主似乎對你有些意思,你這一趟遼國沒有白來,倒是又享了一份豔福呢。”
策馬近前的熊青葉開起了他的玩笑,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
“什麼豔福,別胡說。”石韋白了他一眼。
“大人,我看……”
熊青葉欲待再言時,忽聽得悠長的號角聲從西邊響起,此聲一起,行帳中的衆多遼兵聞風而動,迅速的開始往帳外集結。
石韋好奇心起,尋聲望西面望去,只見大隊的人馬和旗幟,正從黑山之西向着此地徐徐而來。
看那旗幟,當是遼國皇帝所在。
“莫非是耶律賢回來了不成?”石韋心中暗忖。
自猜疑時,一名遼官飛奔而至,言是大遼皇帝聽聞宋使至,已提前結束了狩獵,請石韋速作準備,呆會遼帝便可以召見於他。
聽聞遼帝歸來,石韋馬上把方纔那一襠子的“豔遇”拋之腦後,趕緊策馬奔回了自己的營帳所在。
回往帳中之後,石韋烘乾了身子,又換上了使臣的官服,並將大宋天子的國書準備妥當。
半個時辰之後,遼人通傳,言是遼帝宣他前往御帳相見。
石韋備好國書,整理好衣容,從容的前往御帳。
他知道,如今的遼國皇帝,名叫作耶律賢,此人乃遼世宗次子,遼穆宗死後,耶律賢被推舉爲皇帝。
御帳已至,石韋深吸一口氣,信步而入。
這已經不是石韋第一次見皇帝,早已習以爲常的他,並沒有太多的緊張。
只是,當他步入御帳,擡頭向那虎皮御座上看去時,卻還是吃了一驚。
御座之上,石韋並沒有看到猜想中的遼帝耶律賢,而是看到一個身着華服,風姿綽約的少婦。
那少婦相貌絕美,膚色白晳如嬰,她的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但氣度卻極是沉穩,平靜的表情間,透露着幾分老練與雍榮威嚴。
石韋微怔了一下,猛然間想起,眼前這人,定然是就是遼國的皇后蕭綽了。
石韋亦知,那遼帝耶律賢體弱多病,經常無法上朝,軍國大事便多由皇后蕭綽代理。
如今看這情形,多半是那耶律賢身體不適,便令自己皇后出面接見他這個宋使。
念及於此,石韋驚訝的心情立時收斂。
當下他便徐步上前,拱手一禮,不卑不亢道:“大宋國使節石韋,拜見皇后娘娘。”
蕭綽微微點頭,拂手道:“宋使免禮。”
石韋直起身來,將國書雙手奉上,大聲道:“下官奉大宋天子陛下之旨,特將此國書轉呈,請皇后娘娘過目。”
侍奴將國書接過,轉呈於蕭綽。
蕭綽邊國書,邊命人給石韋看座。
遼人風俗不同中原,所謂的賜坐,不過是在御座上給他安置了一個皮墊。
入鄉隨俗,石韋便盤膝而坐,靜觀那蕭綽形容。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擁有着國色天香的女人。
儘管她的美貌與小周後,還有花蕊夫人相比,略要遜色一籌,不過,她的身上卻有着周後她們所不具備的一種特殊氣質。
那是一種絕對的自信,手握權力,生殺予奪的自信。
小周後和花蕊夫人均曾服侍帝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說到底,不過也是帝王手中的一玩物花瓶而已。
蕭綽卻不同,因是耶律賢的體弱多病,眼下遼國的諸般軍國大事,幾乎多出於蕭綽的決策。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契丹女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纔是遼國真正的無冕之皇。
這是一個擁有着至高無上權力的女人,那些權力所帶給她的霸道之氣,自然是小周後她們所難以啓及的。
只是,眼前這個自信的女主,原本沉靜的臉龐,卻漸漸凝起眉來。
她的目光中,開始流露出不悅之色,顯然,讓她感到不爽的,正是石韋所遞上的那道國書。
那與其說是一道國書,倒不如說是封警告書。
如果將書中那些文縐縐的官話翻譯過來的話,蕭綽所看到的也許只有一句簡單的警告:我大宋天朝不日將伐北漢,爾遼國最好識趣點,休要多管閒事,否則咱們就戰場上見分曉。
細觀許久,蕭綽合上了國書。
她擡起頭來,明亮如星的眸子凝視向石韋。
那看似清澈的眼神中,卻暗藏着如針般的犀利,彷彿要穿透石韋的眼睛,看穿他的內心所想一般。
石韋面色淡然,坦然的迎視着蕭綽。
他的身後,有整個大宋爲自己撐腰,面對這個契丹女人,他無需畏懼。
這種精神上的交鋒持續了片刻,蕭綽忽然道:“貴我兩國素來交好,而今貴國卻要侵我蕃國,此等舉動,實在是有違我兩國世代之友好啊。”
世代友好?笑話。
石韋微一拱手,高聲道:“河東之地,自古以來即爲華夏疆土,僞漢劉氏背叛國家,割土自立,實乃華夏千古罪人,我朝只是要取回屬於自己的疆土而已,此天經地義之理也。”
石韋義正嚴辭,毫不退讓。
蕭綽淡淡一笑:“本後略通一些漢史,據本宮所知,華夏之地,原不過是河南一隅而已,只是後來四面開疆拓土,疆域才越拓越廣,但歷朝歷代,也是有增有減,版圖並非固有,石以‘自古以來即爲華夏疆土’,作爲侵奪我蕃國的藉口,似乎有些勉強了吧。”
蕭綽的番話的意思,顯然是在暗諷。
她這話的言下之意,則是在說,天下間哪有固有的疆土,誰的拳頭硬土地就歸誰。
弱肉強食,勝者爲王,這就是蕭綽的邏輯。
不過,石韋心下里倒是並不反對蕭綽的這般理由。
而今大宋敢警告遼國不得插手,不也是仗着自己的“拳頭”大麼。
既然大家都認同這“強盜邏輯”,那事情反而好辦了。
當下石韋便冷笑一聲:“蕭皇后跟下官講道理也沒用,下官只是奉旨將我朝天子的話轉達而已,我大宋向來是想跟貴邦友好相處,只是如若貴邦執意環護僞漢叛逆,那我大宋也只有做最壞的打算。”
蕭綽眉色一凝,臉上陰雲漸布,冷冷道:“如果我國執意庇護河東,爾國又當如何?”
石韋站了起來,昂首道:“那下官就只能對此表示遺憾,到時候,貴我兩國就只能在戰場上決定僞漢的生死了。”
作爲一名使臣,石韋這番公然的“威脅,似乎是有點出格。
不過石韋也不是自作主張,臨行之前,他也是徵求過趙匡胤的示下,如若遼國執意不肯退讓,他該當如何應對。
趙匡胤給他的話也很簡單:河東逆命,正應興師問罪!如北朝不援,和約如故,否則,只有兵戎相見。
比起趙匡胤的話來,石韋已經算是給蕭綽面子,算是他有幾分憐香惜玉。
“啪!”
蕭綽拍案而起,目露兇光,怒視石韋。
左右遼兵精神立時肅然,似乎準備着一得聖命,便撲上前來,將石韋砍成肉片。
石韋卻從容而立,全然無懼。
蕭綽怒視着石韋,眼見他那般無懼淡然之狀,神色中不禁有幾分生奇。
自她被策封皇后,臨朝問政以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曾敢對她有過如此的不敬。
而她的威儀,現下卻被一個來自於南朝的年輕宋官,這般肆無忌憚的挑釁。
“這個南人,好大的膽色,數十年來,還沒有哪個南人敢對我大遼如此囂張,此人着實不一般。”
蕭綽惱怒之下,心中對石韋又有些欣賞。
對峙了片刻之後,蕭綽肅然的情緒忽又緩和下來,她淡淡笑道:“石使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咱們先不談國事,今晚本後設下酒宴,爲石使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