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憐人

&nbp;&nbp;&nbp;&nbp;“石郎中,請你救救我爺爺吧,求你了。”

&nbp;&nbp;&nbp;&nbp;那少女哭哭啼啼,泣不成聲的向石韋叩首不止。

&nbp;&nbp;&nbp;&nbp;這少女年不過十二三歲,相貌倒也水靈可人,這般淚水漣漣的,甚是楚楚可憐。

&nbp;&nbp;&nbp;&nbp;石韋忙伸手將她扶起,“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裡邊請吧。”

&nbp;&nbp;&nbp;&nbp;這祖孫二人跟着石韋進了診室,師孃樊佩蘭則招呼着其他患者進來,讓他們先在外堂稍坐候診。

&nbp;&nbp;&nbp;&nbp;少女扶着她爺爺坐下,石韋端坐於醫案之後,問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nbp;&nbp;&nbp;&nbp;那老漢氣息奄奄,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來,少女哽咽答道:“爺爺姓丁,我叫丁香,爺爺他現下已病得說不出話來,石郎中,求你一定救救我爺爺。”

&nbp;&nbp;&nbp;&nbp;“丁姑娘不要急,你且將你爺爺的病症說一下。”

&nbp;&nbp;&nbp;&nbp;石韋的語氣溫和,態度和藹,令丁香稍稍覺得寬慰一些。

&nbp;&nbp;&nbp;&nbp;她抹了抹眼色的淚漬,方纔道:“爺爺這病是幾天前的傍晚突發的,一到晚間就脊背疼痛,後來又牽扯到胸前肋下也跟着一塊痛,頭幾天還勉強能忍,再到後來,痛得死去活來,哀號不休,連話也說不出來。”

&nbp;&nbp;&nbp;&nbp;石韋聽其解釋,再觀其望其面色,心裡邊漸漸又有了些底,待爲那老漢把過脈後,臉上已浮現出自信的微笑。

&nbp;&nbp;&nbp;&nbp;這個丁香姑娘,年紀雖小,但頗能察顏觀色,眼見石韋那般表情,料想他定能治爺爺的病,淚痕斑斑的臉上頓露驚喜,急問:“石郎中,我爺爺的病有救嗎?”

&nbp;&nbp;&nbp;&nbp;“這病也不算……”

&nbp;&nbp;&nbp;&nbp;石韋正待說能治時,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他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眼這祖孫二人,眸中不禁流露出幾分狐疑。

&nbp;&nbp;&nbp;&nbp;他看着丁香問道:“丁姑娘,你們在來我平安堂之前,可曾去過別家醫館?”

&nbp;&nbp;&nbp;&nbp;“這……”丁香似有難言之飲,猶豫了片刻,面露幾分慚色,“不瞞石郎中,先前我曾帶爺爺去仁心堂瞧過病,可那位沈郎中連門都不讓進,就把我們給轟走,所以……”

&nbp;&nbp;&nbp;&nbp;丁香的回答,全在石韋的意料之中,他不禁搖頭一嘆。

&nbp;&nbp;&nbp;&nbp;“石郎中,我爺爺的病,莫非無藥可救了嗎?”丁香見他這副神情,頓時又緊張起來。

&nbp;&nbp;&nbp;&nbp;石韋淡淡道:“丁老伯這病也算不上什麼疑難雜症,他只是因瘀血阻滯了經絡,所以纔會導致痛症而已。”

&nbp;&nbp;&nbp;&nbp;丁香大喜,忙道:“既然如此,那就請石郎中速速開方子,讓我爺爺少受一天的痛苦也好。”

&nbp;&nbp;&nbp;&nbp;“我話還沒說完。”石韋表情凝重起來,“丁老伯這病要治並不難,但卻需先用鍼灸法活血通絡,後用熱敷、按摩之法調暢氣血,最後再服用湯藥、丹丸調整全身的氣血陰陽,前後至少治療一個月才能痊癒,這其中的花銷不是個小數目。我冒昧的問一句,丁姑娘你可負擔得起嗎?”

&nbp;&nbp;&nbp;&nbp;這纔是石韋先前未曾直言這丁老漢病情的原因。

&nbp;&nbp;&nbp;&nbp;石韋先前就在想,丁老漢這病並非奇症,沈厚樸那老傢伙的水平雖不及自己,但要治此病也該不在話下。

&nbp;&nbp;&nbp;&nbp;可那姓沈的卻連診視的機會也不給就把這丁老漢哄走,原因很簡單,治這病要花不少錢,而這丁氏祖爺倆衣服上補丁落補丁,一看就是窮鬼中的窮鬼,估計每日吃飽飯都成問題,又哪來的錢付診費。

&nbp;&nbp;&nbp;&nbp;那丁香頓時臉畔泛紅,低着頭揉着衣襟,石韋目光向下移動,見她左腳那隻草鞋也已爛了半邊,秀氣的腳指頭一個勁的往裡縮着。

&nbp;&nbp;&nbp;&nbp;她扭捏了一會,忽然又給石韋跪下,砰砰磕頭不止,口中不停的哀求道:“求石郎中行行好,救救我爺爺,求石郎行行好……”

&nbp;&nbp;&nbp;&nbp;她這般樣子,驚動了外面的樊佩蘭,入得診室,一見此狀,吃了一驚,忙是要去扶那丁香起來。

&nbp;&nbp;&nbp;&nbp;這位小姑娘也夠執着的,眼見石韋不答應,任憑樊佩蘭怎麼扶,偏就是不肯起來。

&nbp;&nbp;&nbp;&nbp;“遠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樊佩蘭皺着眉頭問道。

&nbp;&nbp;&nbp;&nbp;石韋遂把方纔之事說與了師孃,樊佩蘭聽罷之後,臉上已盡是憐憫之色,嘆道:“我看她祖孫二人也夠可憐的,反正咱們現下手頭也不那麼拮据,不如就免了她們的診金藥費吧。”

&nbp;&nbp;&nbp;&nbp;樊佩蘭生性善良,這時自然又動了側隱之心。

&nbp;&nbp;&nbp;&nbp;石韋雖不是那種爛好人,但也不是鐵石心腸之輩,何況以他現在的經濟情況,治這丁老伯的錢對他而言也算不上什麼大數目,免了權當積德行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nbp;&nbp;&nbp;&nbp;只是,他顧慮的卻並非眼前這點小錢的問題。

&nbp;&nbp;&nbp;&nbp;石韋把樊佩蘭拉到一邊,“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今日咱們若是免了她的診金,便等於開了先例,將來那些無錢看病的,必是一涌而來,到時候咱們又如何應付?”

&nbp;&nbp;&nbp;&nbp;石韋這一席話卻將樊佩蘭問住了,她好歹也是稍讀過些書的人,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焉能辨別不出。

&nbp;&nbp;&nbp;&nbp;石韋接着又道:“那些來求義診的,咱們若是不免診金,反倒會落得個鐵石心腸的壞名名,可若是免了,那便是個無底洞,咱們是開醫館的,又不是做慈善堂,以後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nbp;&nbp;&nbp;&nbp;聽罷這幾句話,樊佩蘭已理智許多,但瞧着丁香那副可憐樣,又實在餘心不忍。

&nbp;&nbp;&nbp;&nbp;正自這時,那丁香卻忽然擡起頭來,眼淚汪汪的望着石韋:“石郎中若肯救我爺爺,丁香願意賣身給石郎中爲奴,以報答石郎中的大恩大德。”

&nbp;&nbp;&nbp;&nbp;此言一出,石韋略吃了一驚,尚未及言時,旁邊樊佩蘭已是轉憂爲喜:“咱醫館生意越來越好,正缺幾個下人,我看這位丁姑娘也是個伶俐人兒,倒不如就將她買了,也算兩全其美。”

&nbp;&nbp;&nbp;&nbp;師孃說得倒也不無道理,如今師孃一個人抄持家務,又在醫館幫忙確實也夠累,既是家裡經濟漸有起色,也是該添了丫環來替師孃分擔的時候了。

&nbp;&nbp;&nbp;&nbp;那丁香巴巴的望着石韋,生恐她拒絕,瞧見他神色間似有允諾之意,忙是撲到他跟前,抱着他的腿道:“石郎中別嫌我年紀小,我在家砍柴、挑水、洗衣、作飯什麼活都會做。”

&nbp;&nbp;&nbp;&nbp;“遠志,我看這孩子是個勤快人,你就答應了吧。”

&nbp;&nbp;&nbp;&nbp;樊佩蘭又從旁勸說,雖然她是師孃,是這平安堂名義上的主人,但畢竟是婦道人家,既然要依靠石韋養活,醫館內外的大事小事,自也得石韋點頭纔算數。

&nbp;&nbp;&nbp;&nbp;眼見這小妮子模樣水靈,又這般可憐,師孃也已開口,石韋便道:“既是家中缺個幫手,那就買了她吧。”

&nbp;&nbp;&nbp;&nbp;石韋這麼一點頭,樊佩蘭自然是面露欣慰,那丁香更是喜極而泣,連叩三首,“多謝石郎中,石郎中大恩大德,丁香一定做牛做馬好生報答。”

&nbp;&nbp;&nbp;&nbp;石韋忙將她扶走,和顏悅色的安慰了一番。

&nbp;&nbp;&nbp;&nbp;那丁老伯一貧如洗,家中只有這麼一個孫女,眼瞧着石韋是善良人家,想着孫女雖是賣身爲奴,但至少也能吃飽穿暖,不似跟着自己吃苦受窮。

&nbp;&nbp;&nbp;&nbp;於是那丁老伯也點頭應允,當場寫了賣身契,按了手印畫押,正式的將丁香賣給石韋做丫環。

&nbp;&nbp;&nbp;&nbp;買賣談妥,石韋當即便寫了方子,抓了藥,傾力爲那丁老伯治病。

&nbp;&nbp;&nbp;&nbp;經過石韋一番治療,不出數日,那丁老漢的病就漸有起色。

&nbp;&nbp;&nbp;&nbp;石韋又念丁老漢無人照顧,便允許丁香在家照料,直到丁老漢的病痊癒之後再來平安堂做事不遲。

&nbp;&nbp;&nbp;&nbp;不知不覺,一晃十天過去,這天晚上,石韋從熊府歸來,少不得又陪着熊青葉喝了一些酒,一回家中,只喊了一嗓子“師孃我回來了”,便入得自己房中,一頭躺倒在牀上。

&nbp;&nbp;&nbp;&nbp;正吐着酒氣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石韋以爲是樊佩蘭進來,嚮往常那樣問他吃沒吃過,一擡頭時,卻嚇了一跳。

&nbp;&nbp;&nbp;&nbp;進來的不是樊佩蘭,竟然是丁香,手中還端着一盆熱水。

&nbp;&nbp;&nbp;&nbp;“丁香?你不是在家照料你爺爺麼,怎麼……”石韋酒醉三分,略有些糊塗。

&nbp;&nbp;&nbp;&nbp;丁香盈盈一笑:“爺爺的病已經好很多,現下半夜也不會再痛醒,所以爺爺讓我早點回來做事。”

&nbp;&nbp;&nbp;&nbp;她說着已端着木盆走到牀邊,將那一盆熱騰騰的水放下,二話不說就替石韋脫起了鞋子。

&nbp;&nbp;&nbp;&nbp;“你做什麼?”石韋愣了一下,本能的把腳往回一縮。

&nbp;&nbp;&nbp;&nbp;今日四更,下午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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